《为伊驻足》风隐碧落

16、作茧自缚

　　水声玲珑，歌媲仙乐，却比不上水中那抹窈窕身影。肤若雪兮容似月。

　　绝代佳人难得，倾国，花下见无期。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一双愁黛远山眉，两剪秋水凝睇眸，波光流转似有情。

　　直到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我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我——堂堂紫陌，居然，居然沦落到偷窥他人沐浴的境遇！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最近真是疯了！

　　羞恼之余，我的视线在那妖胸前停留了一瞬。

　　平的，还好，不是女的，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略松一口气，我复又看向那妖，却见其身披绛红轻裳，已行至我眼前。近在咫尺，更惊为天人，万般华彩难及其回眸一眼。

　　妖的手纤如莹玉，指节分明，在那温热的指尖触到我脸侧的刹那，我便陷入他荧紫的眼中无法自拔。

　　“槿叶，今天怎么这么慢？”突兀的低沉嗓音虽不熟悉，确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可恶，分明，就是那个喝了我的血的混蛋！

　　推开不知何时爬到我身上的绝色妖族，一把拢紧走光的肩袖，我还未站起便移形而走，为了保险，我还特地移形了多次。

　　罢，如今技不如妖，只能暂避其锐，惹不起，难道我还躲不起？大不了回“灵屋”后拉着雪晓去洞庭报仇。

　　七八次的短距离移形，对血尚未恢复的我来讲还是勉强了些，不想就这么被抓住，我开始想办法摆脱纠缠。

　　移形消耗了过多的幻力，东域阵法可能对妖无效，无奈，我只能忍着肌肉的酸痛从空间袋中抽出几块水涟石及魔晶粉末，想在那只妖追上前布好一个隐蔽身形气息的魔法阵——虽然用的时间可能会长一些，不过性价比可比那些普通阵法好得多。

　　简单地洒出六芒星魔法阵，在六角安置宝石，最后只要念动咒语——

　　就是这个冗长的咒语坏了事，在我还未曾念完之前，一只凭空出现的手阻止了我的动作，不知进退的脚步甚至搅乱了摆好的魔法阵。

　　南域魔法界中的基础知识便是，六芒星司“防”。外六顶点代表“防御，庇护”，内六顶点代表“隐藏，迷惑”。六点相连各成一圆，各有自己的功用。

　　我这次画的魔法阵内圈六顶点之一的宝石，正被妖的脚步踢去——这下可好，内圈的“迷惑，隐藏”失效，而外圈的屏障，却是还留着，而且坚不可摧，硬生生将防御结界变成了禁锢结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和那个混蛋妖族困在自己布下的结界中！为什么可以穿透大多结界的我就是无法穿透自己布下的结界呢。

　　而且而且，这个混蛋妖族显然没注意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甚至把我摁在结界的半透明屏障上，喂，你小子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居然逃出来了，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这个人类嘛。”妖的语气始终高高在上，漫不经心——这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

　　余光瞥见妖强压在我肩上的手，我生气地在肩部幻化尖刀刺出，妖虽然急忙缩手，手心却没逃过被我刺了一个大洞的命运，可惜困在结界之中，否则我铁定夺路而逃。

　　看妖受伤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还特地恢复为手爪，我嗤笑了一声，哼，只要我的幻力还在，全身上下都可能成为利器，就算血液也可以凝为利剑，绝对会让你无从下口。要不是上次没反应过来，我才不会落个如此狼狈的下场。

　　几次试探之后，妖全身上下包入硬甲之中，这才停止无聊的接近举动，而我对他硬甚龟壳的鳞甲也毫无办法，局面顿时僵持。

　　雷尔的话果然没错呢，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也是到了现在，我才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昏暗的森林，冒着寒气的冷泉，陡峭的山崖石谷，以及……不知为何会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

　　欸，我发觉这儿的水很多耶，不是瀑布就是水潭，现在居然还有泉溪，只是这儿冷得有些诡异。而更令人沮丧的是，这水元素如此充足的环境里，水涟石的效用会大大提升，这也意味着，这个结界会持续更长的时间。天哪，虽然这次拿的都是已经用过多次剩下不多能量的剩品，可是照着情况看下去，“坚持”歌三两天不成问题。为什么，会这样啊！

　　话说当初就不该决定来什么洞庭湖，不，我根本就不该答应极涯来这个时空的，当初，是受了什么蛊惑答应的……？想起当时记忆难得一见的悲怆表情，我只能自怨自艾，只怕再多一次选择，我也会来这里吧——被吃定了，我被极涯吃定了，为什么，我老是心软呢。

　　好无聊，季扬吸收了能量正在转化，陷入沉睡，吵醒了对他没好处，而对面有那个妖在，我又怎么敢放任自己拿东西解闷？该死，都怪那个不知好歹的妖，要不是他，怎么会弄成这样！这么想着，我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对于生命漫长的妖族来讲，被困住十年五载也不算什么吧，所以就算明白自己的处境，那妖还是一派从容。该死的结界，该死的妖族，我可是一生仅仅几十年的人类，和你们长生种不同！而且我才不要和害我这么倒霉的妖在一起。

　　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的空间袋里装了什么，有没有可以破解结界的东西，我暗中决定，等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破魔箭带上，免得又被困住。

　　对了！“水元素之心”！可以同化自身波长以穿透水系魔法达到水系魔法免疫的四阶魔法，虽然由于实际效用不大一直被人遗忘，不过确实恰好适合此时。口中默念咒语，我伸手附上结界。透蓝的结界荡了一荡，却仍保持着原样。还是不行么？魔力不够啊，要想通过，至少……还得等水涟石的能量消耗一半以上。再次瞪了妖族一眼，我气馁地抱膝靠着结界坐下。

　　原以为睡了这么多天的我，接下来肯定会失眠半个月，可刚坐下不久之后我便觉得倦意沉沉压来，才觉得不对，却已经陷入黑暗。

　　突觉肩处剧痛，还没睁眼一记手刀已然劈出，只是突然现在脑海中的幻影让我的手生生转了向。

　　龙飞九天风云变色，云霄上殿为之受惊，地府冥河因其汹涌，那——是这个妖的未来？！

　　难以置信地撕开妖的衣襟，胸前八片与众不同的黑鳞一列排下，八转黑蛟！上位种族，不得改命！真是该死的法则，该死的预知能力，该死，该死，该死！悻悻地松手，上位种族……还是远离比较好。这可是比异族更加危险的危险！

　　“刚才的……是什么？”妖，准确的说是蛟妖，终是无法保持那副高傲模样，不耻“下”问。

　　“你的未来。”没好气地回答，我起身走向结界的另一侧，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虽然马上就消失了，可我还是从中察觉到蛟精神上的混乱。刚才不明所以的失常，定是被谁控制了。精神守护性质的内圈结界被破坏，无法生效，我得尽快修补好，不过……还真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也有散播混乱的精神控制体存在。

　　忙乱一番之后，无论使用灵感还是魔感，眼前的蛟妖眼中都已经是一片清明，我才松口气坐下，关注起自己被咬伤的肩膀。这一看，才明白蛟妖眼中的惊讶源自何处——

　　我的血，已经回复殷红。也好，这才是正常的血色，也是我一直习惯的，能够恢复，算是最近一堆倒霉中唯一一件比较让人放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