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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

  •   第三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初春的陵州城外,两匹骏马在林间的官道上奔驰。两马一高一矮,却都是奔跑如风的良驹。一声轻喝,两匹马齐齐止步,竟同时停了下来。

      这时才看清楚,那匹幼马上乘着的还是个孩童,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右手像模像样的握着缰绳,竟半点也不显慌张。

      “奚危,近来的骑术倒是长进不少啊,不知道跟范先生那边学习的怎样了?”高大黑马上的青年转头看着身边的孩子,眉毛上挑,俊朗的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嗯……”听到青年如此问,奚危脸微微红了一下,也转过头,直视着青年的目光,似是狠下了一番决心才答道:“至少,这半个月来,先生没打过我板子了。”

      “哈哈哈——”听到奚危如此说,青年大声笑了起来,“亏我当年还在先生面前极力地夸你,害得我现在都不敢见他了,每次见他,他总是冲着我一个劲儿的摇头啊。”

      “哥,我……”

      “我倒是没想到,你那时那么文文静静的样子,习武倒比为文有天赋。”奚安调转了马头,说道,“天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你也得再温一温课,总不能一直以不挨板子为目标啊。”

      “是,哥。”

      毕竟奚危的坐骑矮小,奚安放慢了速度,和奚危并骑回府。

      “奚危,昨日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你还记得么?”饭后,奚安唤奚危到书房,问道。

      “是,您讲的是我朝耀帝和密术师蝶伊如何扫清叛党,重掌朝政的故事。”到了书房,二人的神色都似凝重了起来。自从去年自己满了7岁,每晚哥哥都要把自己叫到书房,给自己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些故事,听起来心寒,却也渐渐地习惯了。它们让自己更深入地看清了很多隔在现实表层之下的东西。

      这个时间,奚危不敢不严肃。因为此时的哥哥,与白日里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人。不见了温柔的笑容,收起了平时的随和,只是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当天要讲的内容。然后,提问着各种刁钻的问题。开始,自己还以为哥哥只是在给自己说好听的故事,对于那些问题,总是不在意的随口便答。可自从看到了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时的铁青脸色,每答一句话,都要想上半天。那样的神色,是之前奚危从没有见过的。后来,哥哥说,那是给自己上的第一堂课,语前三思,因为任何一句不经意间的话语,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好,那我焰朝历史你也跟着先生学过,你可记得正史中有蝶伊这个人物?”奚安的表情一成不变,双眼紧紧地盯着奚危。

      “不曾。”

      “那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何么?”

      “野史里记载,这蝶伊本是宦官养女,缺生得倾国倾城,修习密术,也是为了辅佐耀帝铲清逆贼。只可惜后来大事成了之后,她贪心不足,欲掌管后宫大权。为了迷住耀帝心神,习练了本为禁术的凤彩蝶衣,却因修习有误而迷了心智,自毁容貌,发了疯。耀帝念她当年有功,将她赐给了对她痴情一生又欲退隐的将军李凤祥。而蝶伊这个名字,据说也是由于她练了这门密术。至于她先前的称呼,奚危愚钝,还没有查出来。至于正史中为何不提此女,我想,可能是因为耀帝念她多年跟随,虽最终落个悲惨结局,但过不掩功,不欲将她留于正史任人点评,污了传说中耀染蝶伊的美名。”奚危小心地考虑着措辞。昨日从哥哥书房出来就开始想今日会问自己什么,一晚上的时间,可是下足了功夫。

      偷眼看了看哥哥,见他轻点了点头,没有不快的神色,偷偷庆幸地呼了口气。看来今天这关,算是大体过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怕污了蝶伊的名声,难道这野史的评判还能免得了么?没有正史的矫正,只怕这野史会越传越邪。其实,这史官,也有史官的难处啊。虽得刚直实录,可这当朝的陛下也是得罪不得的啊。谁又会为了评定一个女子的功过,而驳了皇帝的心意?当年耀帝,其实也是用情至深啊。蝶伊这两个字,在他面前,可是不得了的禁忌。世事总不尽如人意,谁又料得这事态急转,让他不得不遣走了蝶伊。”奚安默默地叹了口气。

      “可是,哥哥。我,我不大明白。既然耀帝如此钟爱蝶伊,为何……”

      “为何那蝶伊去自掘坟墓?断了自己的幸福?”奚安接话道。

      “是——”

      “这情之一字,便总要连上个痴字。身处其中,不觉间,脑袋便不清醒了。无论是帝王还是平民,中了这层赌,便都是一个痴样。可这帝王之爱,却总是有些不同的。那蝶伊再心思刚强,面对作俑天下的皇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吧。人们总说这世间,帝王之爱,最不可信。可是这世间之人,真正相信帝王的,又有几个?在为王为帝之前,他们便也是凡人,可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不可尽信了。事事都要疑上三分,却又不可被人察觉。否则,这屁股下的皇椅虽宽,若真要分半个出来,恐怕他自个儿也坐不得多久了。”说到这里,奚安停了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着。

      “既然这么累,干嘛还那么多人抢着要去坐?”看着哥哥略微苦恼的神色,奚危脱口而出。一句话出口,真是后悔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又不经脑子叫了出来。学了这么些年的书,即使不全明白,又岂会不知道在世人眼里权力的魅力。怕是哥哥又要气自己鲁莽说话了,慌忙又看了正低着头的奚安一眼。

      却不料,此时的奚安,居然难得的微微翘了下嘴角,自语道:“舒不舒服,总要坐上去才知道。”抬眼看见正一脸惊讶又带着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幼弟,忽然咧嘴笑了出来,恢复了白日里的温柔。

      “其实我这也是自己揣度的,等你慢慢长大了,自也会有自己的见解。那蝶伊的故事,野史所言不可不信,却也不可尽信。你只要从中间挑出自己想知道的真相即可,至于真正的真相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了?关键是,你从自己想找出的那部分,悟出了几分来。”

      “是,哥哥教导的极是。”

      “你又何时学了这台面上的言语过来?在我面前,虽要多想想,却也不是让你跟我来谦虚来去,像你刚才说什么‘奚危愚钝’,我便见不得你在我面前这么假惺惺的,我不是范先生,不好听你说这些。”言辞虽有些严厉,可脸上却始终带着笑,与平时在书房教导自己的哥哥比起来,简直温柔了太多。

      看着这个回到白日的哥哥,奚危也笑了起来:“嗯,明白了,我也不爱那些词儿。可哥哥教导时的样子,让我不自主地便那样说了。”

      “嗯,我严肃些,也是想你多长进一些。你最近也确是没辜负我的期望啊。至于刚才说的那黄椅,你不爱坐,自会有他人抢着。咱们哥俩在自己房里说说罢了,出去了,可不能乱说啊。即使陵州离郢玺再远,也不能太放肆了啊。咱们这异性的王位,可还是想再多传上几代的。”

      “嗯,记住了。”

      “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今天也没什么功课让你半夜里用功了。”奚安站起身,含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顶。

      “谢谢哥哥,那我去睡了,您也早些休息。”

      “再过五日便是你的生日了吧?”还没跨出书房,听到哥哥这么说,欣喜地回头,咧开嘴笑着,使劲地点了点头。

      “好,父王说了,要给你好好庆祝一下。回去想想有什么想要的没。想想今年是想看把戏还是出去玩一玩。”

      “嗯!谢谢哥。”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着弟弟毫不遮掩好心情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奚安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这日子还真是快啊,转眼四年。是被这孩子影响了么,偶尔的,自己也会把真正的好心情显露出来呢。
      轻声笑了出来,从抽屉里拿出今日要看的东西,书房里又只剩下一个人的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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