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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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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洛玉山要在潼霆城打听点消息可比他儿子洛明扬容易多了,毕竟有多年积累的深厚根基和人脉在那里。
早在半年前他就听说甘原来了位叫傅重生的大户,在潼霆城置办了不少产业,只是此人颇是神秘,行会聚首时多都由他的下属来充数,是以洛玉山所熟识的人当中并未有谁亲眼见过他。
若不是因知晓他接手了西山马场,洛玉山未必会想到要去见一见此人。倒不是说他怀疑这姓傅的什么,马延廷一死,但凡与他的事或是西山马场扯上关系的,都难免有那么点嫌疑。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傅重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手西山马场,显而易见是刘定恒早就定好的。
换句话说,这傅重生明摆着是刘定恒手底下的人,即便不是,那也关系匪浅,非是寻常的生意人。
马延廷死不足惜,之所以这么多人盯着西山马场,是因为刘定恒。一直以来西山马场都是甘原都史府的私产,这是行会中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不好说破而已。
当年马延廷为揽上这个差使,也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的恨。且不说赚不赚钱,单只搭上刘定恒便已让人极为眼热了,那可是甘原一手遮天的人,但凡沾上点边也好,打着刘定恒的名头,自有数不尽的好处找上门来。
这也是当初马延廷说凌幼寒失踪之时,洛玉山尽管觉着中间有许多古怪,还是没跟他翻脸的原因,实在是忌惮他身后的势力,才不得不委屈求全。
如今马延廷既死,西山马场这块肥肉自然又有不少人盯上,却没想到到头来竟会被一个后起之秀截了胡。
洛玉山对西山马场倒没有多少兴趣,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见识见识傅重生这个人。不管怎样,傅重生都是马延廷死后的最大利益获取人,嫌疑自然最大。
好歹他与马延廷也有些兄弟情义,念着以往的情份,便为他跑跑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也是应该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傅重生架子竟还蛮大,连递了两次拜贴过去,那边都推脱有事给拒绝了。
他越是这般躲躲藏藏,洛玉山便越是觉得有鬼,索性又递了第三次帖子。这一次傅重生倒是没推,接到帖子没多久便来保和记与他见了一面。
出乎洛玉山的意料之外,这傅重生倒是年轻,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相貌虽不出众,说话做事却颇是圆滑。
只是——总感觉有那么点不对。
洛玉山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只在心里疑惑。那傅重生显然很忙,与他说了没几句话,便因别的事打扰而不得不终止了与洛玉山的这次会面。
洛玉山尽管心里有些不舒坦,却还是识趣地告辞出来。
从保和记出来时,洛玉山与儿子洛明扬、女婿邓亭西碰了个正着。洛明扬其实是追着邓亭西来的,邓亭西一听说傅重生的名字,便离席往保和记这边赶,毕竟是一道出的门,洛明扬也怕出了事没法交代,便一路跟着追了过来。
没成想竟好巧不巧遇上了他爹。
洛明扬一见洛玉山便禁不住慌张起来,想要拉着邓亭西掉头躲避,却已晚了。那边他爹已看到他了,他只有硬着头皮迎上前去,心惊胆战地喊了声“爹”。
“岳父!”邓亭西也上前向洛玉山鞠了一礼。
只是没等洛玉山发话,便有两骑人马自保和记后面的侧门驰出,经过三人时,那当先的年轻人带住马略停了停,在马上拱手对洛玉山一揖,道:“洛堡主,回见!”说完便打马带着后面那人“嗒嗒嗒”地走了。
洛玉山忙也拱手回了一礼:“回见!”
洛明扬见父亲对那人态度颇是客气,不觉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爹,那是谁啊?”
洛玉山横了他一眼,道:“那是这保和记的东家傅重生。”
“方才那人是傅重生?”邓亭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洛玉山转目看向他,见他微皱着眉,一脸的不置信,便道:“正是他,怎么了?”
邓亭西沉了片刻,道:“我见过傅重生……”
他说了这句便又沉默了,洛玉山跟洛明扬却似受了惊般,都齐齐盯着他看,过了好一阵,邓亭西才道:“他在邓家庄住了三个多月,若是没认错的话,方才那人并不是他。”
当然他不可能认错,除非潼霆城还有别的叫傅重生的人。
“万一是同名同姓的呢?”洛明扬道。
“先回去再说。”洛玉山没让他二人当街继续讨论下去,先自转身走了。
洛玉山终于明白心里那点不对劲是因何而起了,难怪方才那人与自己说话时眼光东瞟西瞟,不敢正视他。说话虽滴水不漏,却透着股子油滑,不大能上得了台面。这么看来,亭西所说也不是没有可能。若然如此,那这傅重生只怕真有问题,是什么因由,竟令他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难道说马延廷的死当真与他有关?
回到洛园后,洛玉山带着洛明扬和邓亭西先去了书房,他需要仔细问一问那傅重生的事情。
“你说那傅重生曾在你家里住了三个月,是怎么一回事?”洛玉山问邓亭西道。
邓亭西这时却又有些迟疑了,他记得父亲曾一再叮嘱过,让他不要对外人提及此事。只是……话既说到这份上,却也没那么多顾忌了,略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道:“三年多前那人受了很重的伤,是父亲医治的他,因为腿伤走动不得,在庄里休养了三个多月才差不多好,之后……他便走了,再往后便没了消息。”
洛玉山皱眉道:“你说的这个傅重生是什么来路?”
邓亭西道:“他是忆……”说到此处,他忽然刹住了口,斟酌了片刻方道,“他是父亲路过雪水河时救下来的,并不清楚是什么来路,只说姓傅名重生,再问其他,便不肯说了。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逼他……”
洛明扬在旁道:“雪水河……离西山马场倒是挺近。”
洛玉山闻听此言,心里也是一动,只是他很快将心底里浮上来的那个念头压了下去,又问邓亭西道:“你说的那个傅重生是甘原本地人吗?”
邓亭西道:“是,听他说话的口音应是本地人,”
洛玉山沉吟道:“只凭这些却也不能确定我们今日见的不是真的傅重生,明扬所说的……同名同姓也不是没可能,方才那保和记东家听口音可不是甘原本地人,倒像是闌州那边的人。”
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邓亭西一时竟也被说服了:“岳父说的是。”
洛玉山却又道:“我只是说可能,当然这事也不能定死了,咱们先暂且观望一阵再说吧!”
从书房出来时,邓亭西看到洛蕊在外面廊上候着,她是过来请三人去用晚饭的。
饭桌上洛玉山闭口不再谈那傅重生之事,却忽然责问起洛明扬:“不是让你在庄里好好呆着?你又跑到城里做什么?”
洛明扬道:“这不是娘不放心您老人家吗?特地让我进城来看看。”
洛玉山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明日便回庄里去,别在城里给我惹是生非。”
洛明扬哪里肯干,忙道:“爹,这可不行,妹妹跟妹夫想到城里玩几日,娘说让我好好陪陪他们。”
洛玉山看了看女儿跟女婿,道:“蕊儿,亭西,是这么回事吗?”
洛蕊抿唇不做声,邓亭西眼看着对面洛明扬不停地挤眉弄眼,也无法无动于衷,便开口道:“岳母确是如此交代过。”一句话总算是替洛明扬的解了围。
只是洛蕊却似乎并不那么高兴,回房后私下里对邓亭西道:“我哥是什么样儿的人你也知道,何必替他说话?依我看,让爹把他赶回庄里才是正理,也省得留在城里带你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邓亭西想了片刻,还是解释道:“大舅哥并没带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洛蕊一面帮他收拾床铺,一面道:“那你们去了哪儿?我方才在书房外听你们说什么保和记,是出了什么事吗?”
邓亭西摇头道:“并没什么事,原以为保和记的东家是以前认识的老熟人,谁想竟不是。”
洛蕊直起腰,转头望向邓亭西,他正站在半开的窗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说的那老熟人可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个,就是那年在东山,同你们一起的那人?”
邓亭西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住了,掉转头来看了她半晌还是点了点头,道:“你都听到了?”
洛蕊倒也不否认偷听的事实,“嗯”了一声道:“那人叫傅重生?如今是保和记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