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很嚣张》君无故

3、现代篇三（修）

　　寇小荞早已收回视线，嬉皮笑脸地敷衍了奶奶几句。奶奶见她没摔出毛病，这才摇头叹气地出了房间。

　　等奶奶一走，她便蹑手蹑脚地闪到门边，听见外边传来关门声，这才“哒”的一声反锁了门。一回头，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原本应缩在墙角的季無言，此刻竟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背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近在咫尺，惨白无比，冰雕一般的五官好看是好看，却了无生气，跟刚刚那个惊惶不定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一面拍着受惊的小心肝儿，一面抹了把额头上的密汗，想起他敢才虚弱的样子，问道：“那个……你是饿了吗？”

　　季無言似乎没料到她会跟他说话，眸中快速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淡淡的疑惑代替。

　　她不错目地盯着他，见他似乎没听懂，转念一想，恍然大悟。

　　这家伙不知道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没准儿听不懂她说话。于是，她又换了个问法，抬手指指他，再做个往嘴里扒饭的动作，放缓语速道：“你……饿了？”

　　果然，季無言点了点头，应了一个字：“是。”

　　寇小荞大喜，撸起袖子就把半截胳膊递了过去，“咯，饿了就吃吧！”

　　而季無言看落那截藕臂，愣在当场，目光明明是想回避的，可美食当前，他又饥/饿难/耐，一双眼睛竟如同生了根一般。

　　他那饿狼一般的渴求目光，看得寇小荞蓦地起了一层鸡皮，乍然想起梦里的那一次次撕咬……不禁朝后缩了缩。

　　片刻，季無言有了反应，他不进反退，抖了抖宽大的衣袖，随即肃立，竟是拱手躬身一揖，“在下季無言，字默之，金陵人士……”

　　吃就吃吧，这家伙竟还一本正经地搞起了自我介绍，寇小荞哭笑不得，嘴角抽了抽，却听季無言又道：“默之适才唐突，轻薄于小姐，但请小姐放心，在下定会负责……”

　　她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负责？怎么负责？娶她当老婆吗？开什么玩笑！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他缠上，即使他貌若天神十分养眼，但他也是阴邪之物。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希望身边有这么个东西存在。

　　想及此，寇小荞抬手一拍脑门儿，闭眸叹气。凡事皆有因果，她想，既然季無言找上她，自有他的原因。收拾好思绪，她打算再试着与他交流交流。不料一睁眼，一张惨白的脸赫然就在眼前，吓得她三魂丢了一魂，脱口道：“你、你、你……”

　　结果“你”了半天还是把那句“你离我远点”咽了回去。在她的认知里，季無言生前也是怪可怜的，遭人陷害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终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从万人敬仰的云端跌入万人踩踏的泥底，直至身死。

　　若那些梦，是季無言零碎的记忆，那她深知他最害怕什么，最需要什么。如果那时候，哪怕有一个人站出来拉他一把，他又何至于怨念滔天化作厉鬼。

　　心绪一时复杂，寇小荞再次叹了口气，扬起缩在胸前的胳膊，递到他面前，“你，吃吧！”

　　此次季無言显得很淡定，看也不看，只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

　　寇小荞被看得有些心底发毛，眨巴着大眼睛，正想问他是不是不好意思下口，就听季無言丢来一句：“在下甚饿，这个……恐怕吃不饱！”

　　这就如同饿了好多天的一个人，你好心给他一个馒头，人家却嫌你给少了，干脆懒得吃。寇小荞再次眨巴眨巴大眼睛，心想：这家伙该不会真如梦里一样，要把她往死里啃才填得饱肚子吧？？？

　　残暴的画面再度跃然脑海，她不禁一阵恶寒，缩回双臂警惕性的护住自己，脱口道：“不行！”

　　而季無言可不管她行不行，一声“得罪了”话音还未落，身子已掠了过去，在她惊叫出声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寇小荞大惊失色，反应过来后抬手去推他，却是慢了一步，两只手刚挥到半空，便被一只凉到心惊的手钳制住，任她怎么挣也无济于事。

　　后脑勺及后背已抵在了门板上，她双眼圆睁，急得大叫：“不要啃我！”因为被捂着嘴，最终只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显然此时此刻的季無言根本无暇其他，俯身便朝面前那截香气四溢的脖颈咬去。他下口并不重，似是怕弄疼她。而吸食元气还是要费些力气的，犹如婴儿吃奶，不吮吸就到不了嘴里。

　　习惯了他的乱啃一气，如此温柔的对待委实让寇小荞讶异。她懵了一会儿，心想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些是噩梦的缘故吧？！如果鬼食人元气真有那么恐怖，估计天下早就大乱了！

　　想明白噩梦与现实的区别，她复杂的心情缓缓平静下来。她想：一点儿元气而已，又死不了，怕甚啊！说不定还能减肥呢。

　　彼时，玉京山裂谷下的玄河之底，玄龟洞府。

　　一龟一人正相对而坐。

　　磐石一般的大龟慢吞吞地晃着斗大的脑袋，似睡非睡，时不时掀开眼皮看一眼对面。而坐在它对面的白衣道人一脸生无可恋，嘴唇似张非张翕动着，隔近了才能依稀辩听出他在嘀咕些什么。

　　他就那样耷拉着头盘坐于地，鬓边发丝凌乱不堪，细细看他俊朗依旧的脸，正是当初一股脑从凌虚殿跳下裂谷的掌门师尊陆羽。

　　“龟老儿……放我出去……再不去就晚了……你要负责的……”他似许久水米未进般，虚弱得都快发不出声来了。

　　对面被他称作龟老儿的玄龟悠悠睁开皮糙肉厚的眼睑，龟唇动了动，竟说出句人话，“已经晚了，时隔三年，现在去也是于事无补，你还不如安心留下与我斗斗嘴！”

　　陆羽轻嗤一声，有气无力道：“死龟老儿，算你狠……你分明是想熬死我！”

　　玄龟道：“打又打不过你，自然只能熬死你，吾修为不高，命却长！这只能怪你自己，掉到哪里不好，偏掉吾水渊阵中。当初你跟你那呆子师父将吾驱赶至玄水湖底，可曾料想也有今日？”

　　陆羽：“不许辱我师尊，你才是呆子，呆头龟！”

　　龟若能笑，此刻嘴丫子必然咧到耳根，它慢悠悠抬眸看了他一眼，“喜欢人家却不晓得追，不是呆子又是什么？”

　　它这话成功激怒了陆羽，“休再辱我师尊！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哪里去不得，非得在昆仑山下作怪……偏偏震出这么个裂谷来，害我跌入你的陷阱，你可知我师尊苦等上千年就是为了……”

　　玄龟眯着眼，慢吞吞截了他的话，“你师尊爱谁不爱谁，关吾鸟事，吾爱在哪不在哪，关你鸟事。是你自己掉进来的，认栽……”

　　“你……”陆羽憋得满面通红，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般急赤白脸了，如今竟被一只龟抢白得险些气结，顺了半日气，才啐回去，“嘁，关着我也没鸟用，说不定师尊他老人家早已抱得美人归了……”

　　玄龟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却又笑不出来，只发出近似人类干笑的声音，继续抢白，“那你师尊他老人家可真是开了窍了，怕只可惜了一身功法。一朝身破，功法尽失，啧啧，多惨无人道的修炼之法，吾看他只能抱着美人不敢举啊！”

　　提及这茬，陆羽的脸再也绷不住，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憋了半日，才恨恨甩下四字，“关你鸟事！”

　　玄龟却乐此不彼，偏要让他不痛快，继续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妨告诉你，吾确是得了一人的好处，故意在此拦你。你师父亦被人绊住，无暇分/身去泡妞，还抱美人，抱个鸟还差不多……命运轮回，此番，祭世终将握在鬼王手里，天地浩劫……”

　　听着的人早已骇得呆住，惊疑不定了半晌才一拍石案，厉声诘问：“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玄龟淡淡看了一眼，拿他的话堵回去，“关你鸟事。”

　　“噗”，陆羽吐了一升血……

　　经过短暂的进食，季無言惨白的脸似乎正常了许多，唇上染了一层血色，眼神也比刚刚要明亮几分，就连头发丝儿都似乎更加亮丽。

　　原来，鬼吸了元气跟不吸，差别竟如此之大。难怪他无法忍耐，估计是饿坏了吧！

　　寇小荞如是思忖着，季無言已经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他倒退数步站定，歉然一揖，“在下唐突了，还望小姐海涵。在下……”

　　她拧着眉，等了半晌也不见下文，大约猜到他想说什么，忍不住戏谑：“公子莫不是真想娶我当老婆吧？”

　　可转念又意识到，这家伙听不懂普通话。按照他在世时的年份，金陵那边应该都说金陵雅言，也就是彼时的普通话。奇也怪哉的是，她居然完全能理解，就好像听自己的家乡话一般，与生俱来无须翻译。

　　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说起来也毫不费力？

　　然而，憋了半天她也说不出来一个字来。听得懂根本不代表也能说。

　　“唉～”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走上前扶了一把保持行礼姿势的季無言。绕过他，直奔自己的床去了。

　　在这个科技发达，科技产品多如牛毛的时代，任何语言障碍都不是问题。因为还有一种叫翻译器的东西……连宠物都能靠翻译器跟人交流了，何况只是一种方言！

　　金陵雅言是失传了，可吴语历经几千年流传至今，江东一带自古用之，季無言没有听不懂的道理。

　　果然不出寇小荞所料，手机翻译器翻译出的吴语，季無言能懂个十之八 | 九。语言，已不是障碍。

　　寇小荞大喜过望，只差没手舞足蹈，她盘坐在床上，对着手机问道：“你是如何到这儿的？”

　　季無言站在床边空地上，警惕地盯着她手上那个会说话的怪物，心绪复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处在怎样一个诡异的空间，一块铁板一样的东西，不仅能发光，而且还能说话……这简直比他自己已化身为鬼这件事还可怕。

　　他咽了咽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如实作答，“在下醒来便在此间，此间到处漂浮着小姐的元气，饥饿之下，在下猎食了些，随后又再次昏睡。在下以为，唤醒在下的正是小姐的元气。”

　　他一口一个“小姐”，听得寇小荞双眉紧蹙，心中别扭得紧。但转念一想，“小姐”在古代是尊称，季無言本就是古人，这样叫也无可厚非。

　　挥散这些有的没的杂绪，她仔细将这文绉绉的话在脑中过了过，大约明白了。心想：估计这家伙是饿晕在她的房间里了。

　　可是也不对啊，关于他的噩梦最早也是半年前的事了，莫非他半年前就饿晕在此了？那怎么偏偏今天才被她看到？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