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世很嚣张》君无故

1、现代篇一（修）

　　清晨，一抹瑰丽的朝霞漫过玉京山顶，绯雾缭绕的凌虚琼殿，登时被染上了一层似血的颜色。自凌虚殿俯瞰大地，底下暗沉沉的尚未苏醒，而东方的云层已被新日灼成了一片火海。

　　这样的霞光，倒不多见，晨起轮值的南宫翯驻足看着，不禁有些失神。

　　正看得心旷神怡，却闻灵剑阁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南宫翯回神侧目，眉心不禁突突直跳，暗道一声“不好”，飞速朝灵剑阁奔去。

　　当他推开灵剑阁的门，一眼便望见空空如也的祭台，呼吸一窒，也忍不住惊呼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祭台前仿若失魂的值夜弟子连连倒退，目光寻到一片白影，这才陡然回了魂，如见到救命稻草般奔上前抓住，“南宫师兄……剑……剑……不见了！”

　　南宫翯怔怔看着祭台，此处原本封印着的魔剑已然不知所踪，他此刻的面色亦惨白如练，撤眸见小穆师弟急得快哭出来，这才稳了稳心神，道：“你先别急，兴许不是不见了呢……昨晚可有什么异动？”

　　小穆目露慌张，额上已然沁出豆大的汗，支支吾吾回道：“我……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你……”南宫翯险些气结，可转念想到这么些年大家大多也是如此，登时就责备不起来了。他们这些小辈不知此剑的来历，拜入师门时它就被封印在此处了，门中前辈对此也语焉不详，只道它关乎着天地苍生，万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守剑弟子换了一代又一代，封印加固了一次又一次，近千年来从未有过异常，以至于他们这些守剑弟子都以为自己领了个最清闲的差事，岂料就在今日……魔剑悄默声地便不翼而飞了，上头若追责，他们如何承担得起。

　　二人焦灼了半日，还是南宫翯率先冷静下来，决定先去禀报师父。

　　闫柒得知魔剑丢失，惊骇的程度不比他的徒弟们少，立即知会了两位师兄，一伙人着急忙慌地赶至灵剑阁，勘察完现场，一时间三人皆是愁云满面。阁内百柄灵剑皆原封不动，偏祭台上的魔剑丢了，剑虽不见了，封印却原封不动……实在匪夷所思。

　　师兄弟三人中，属闫柒面色最差，魔剑丢失之时在场看守的正是他座下的弟子，他焉能不焦急？见两位师兄良久不说话，闫柒按捺不住，急得恨不能跺脚，“大师兄，二师兄，祭世不翼而飞，此事非同小可，掌门师尊尚在闭关，这事该怎么办，二位师兄可要拿主意啊！”

　　老大万筹阴沉着脸，似被他说得愈发焦愁，眉心深锁，下颌上的胡须都快被他揪掉一撮。

　　“是啊，大师兄，掌门师尊闭关前将门内事务交与你我三人，师兄为尊为长，此等大事还需师兄你决断啊。”老二袁湘跟着催了一把。

　　万筹只暗暗叫苦，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半晌才深深一叹：“这好端端的，怎会不翼而飞呢？这叫我等如何向师父交代……若是被祖师爷知晓他老人家的心肝丢了……”想及祖师爷，他的思绪霎时搅作一锅粥，再也没了下言。

　　其余二人碰了碰目光，面色亦焦作锅底。

　　南宫他们几个小辈听到“祖师爷”，忍不住抬眸互看了几眼，各自若有所思。门内秘传，此剑虽魔性极强，曾经却是他们祖师爷极心爱的佩剑，原也是一把极其难得的神器，只因后来斩杀了一位堕了魔的神女，魔女以血为咒，诅咒持此剑者将毁天灭地荼毒苍生……想他们祖师爷修的是玄门正宗，岂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于是自魔女神形俱灭后，此剑便被祖师爷封印了起来。

　　当然，秘传仅仅只是秘传。当年的事谁也没见过，甚至连祖师爷都只是活在传说中，有人说他渡劫成仙了，也有人说他早就死了近千年，门派里与祖师爷相关的，除了那些语焉不详的传闻和千年传承的功法，恐怕也只有灵剑阁那柄魔剑了。岂料如今，就连这柄剑也突然失踪，且毫无征兆，没头没脑的让他们如何去寻？

　　头疼，真头疼！

　　暗狱无间境，漫无边际的业火幻作不计其数的火龙，呼啸着盘桓交织成网，一道接着一道舔舐着刑柱上的男子。赤红的岩浆没过他腰际，几条腕粗的铁链攀延在他赤/裸的上身，将他牢牢禁锢在刑柱上，半分动弹不得。

　　受刑的人低着头，似睡着了般一动不动，一头映得发红的凌乱长发垂入岩浆，面容大半隐在其间，只隐约瞧得见半面低垂的轮廓，仅是这样看，便知其容貌是极好看的。

　　也不知这样的人，究竟造了多大的罪孽，要被囚禁在无间炼狱遭受这业火之刑。

　　倏地，赤红火海当空劈下一道惊雷，正中那根一人多粗的浮纹刑柱，雷声震耳欲聋，刑柱上的男子这才微微动了动，半张红得骇人的面孔从发丝间显露出来，灰败得毫无生气。

　　火势渐弱，就连遍地的岩浆也在逐渐褪变成赭色，原是无间境的火在一点点消退。

　　在业火熄尽之际，男子死灰一般的眸子陡然亮了，竟是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光芒，摄人心魂，他勾起半边唇似笑非笑，沙哑的声音自唇瓣溢出，“一千年了吗？真快……可以……再见到她了吗？”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何人。早已麻木的意识试图在脑海中搜寻，却只寻到一抹恐慌，他苦涩地笑笑，一千年来无间断的业火焚身，令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几乎磨灭了他所有的记忆……此刻，竟是连那人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离开时，他们已经有了孩子，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大了。此时此刻浮现在眼前的，便只是个大着肚子的纤弱女子，明珠蒙尘般模糊不清。

　　罢了，封印尚在，见她只不过是虚妄！那些家伙又怎会让他重现人间……无间火灭，此处便只会剩下无尽的黑暗。或许，他只能待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永无天日罢。

　　无间业火尽灭，魔剑祭世失踪，命运的轮盘已再次悄然开启。

　　*

　　光阴如梭，一转眼，便过去了二十三年，魔剑仍杳无音信，凌虚殿掌门仍在闭关，天下仍是那个天下。只有万筹应了他的名字，千愁万愁，老得奇快，堪堪花甲之年，竟已满头白发白须，面容枯槁，丝毫不似修仙之人。

　　待陆羽出关后，发现自己的徒弟看上去竟比他还老上几十岁，一时万分痛心疾首。得知魔剑失踪，且已逾二十几载，他不免喟叹，“老夫闭关得是有点久了！”目光不住在殿中多出的许多陌生年轻面孔上逡巡，好半日复又想起那柄魔剑来，掐指一算，面上的笑意陡然凝住，“哎呀！红鸾星动，这是要遇上了吗？哎呀呀，老夫真的是闭关得有点久了，险些误了大事！”

　　说罢，也不顾众人好奇存疑的目光，匆匆冲出了大殿。

　　“师父，那边是……”跟在后头的万筹正要出言阻止，却还是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师父纵身一跃，落入殿前那片茫茫雾海之中。半晌，后半句话才幽幽从他口中滑出，“那边是裂谷啊……十年前大地震了……”

　　而一切，已经晚了，该相遇的终归会相遇。

　　彼时在泰国的清莱，绮丽绚烂的灵光寺内，寇小荞驻足在“奈何桥”头，望着两边不计其数的森森鬼手一阵目眩，她还没踏上去，便觉那些鬼手活了一般，争先恐后地探着挠着，似要将桥上的行人拖下地狱方可甘心。

　　她感觉自己突然间得了“密集恐惧症”，眼生幻象，驻足不前。

　　这时，一位肥头大耳的胖和尚走了上来，掐着佛珠双手合十，问道：“施主是要过奈何桥吗？”

　　寇小荞诧异，不想此处的僧人竟也有一口如此流利的汉语，仔细打量之下，发现他不正是位华裔僧人嘛，登时有几分了然，同时多了两分警惕，微微颔首，“正是。”

　　移眸再去寻自己的小伙伴，骇然发现哪里还有她们的影子，心下焦急，也顾不得心中那份恐惧，硬着头皮踏上“奈何桥”。

　　幸而，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生，境由心生，是她太害怕才产生的错觉吧。

　　“施主。”

　　寇小荞循声回眸，发现那胖和尚跟来了，不由得皱起眉，见和尚颇有礼貌，登时又反感不起来，便问，“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和尚观她神色，摸了摸手中佛珠，道：“女施主，请听贫僧一言，施主厄运缠身，很需要一块佛牌守护，贫僧这里正有一尊辟邪神佛，与你分文不取……”说着从怀间掏出一物，摊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寇小荞心中不耐，却因他那句“分文不取”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皱起眉仔细端量起“辟邪神佛”来。左看右看，忍不住嘟囔：“这……明明就是块儿丑了吧唧的破石头啊！”

　　声音虽小，却还是落入胖和尚耳中，他讪讪笑了几声，清清嗓子，发挥他不折不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精神，“女施主有所不知，这佛啊，就在石头中，你仔细看，”说着将石头又往她面前凑了凑，“你看这石头中间，是否有一颗‘心’？”

　　圆石近在眼前，寇小荞顺着和尚的话，再次细看，发现还真如他所言，那暗红色的石头中间隐隐约约可见一块暗影，形似桃心。

　　她眉峰一挑，脱口道：“还真是块黑心石！”

　　胖和尚的脸险些挂不住，他收回石头，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枯心乃幸运之石，神佛在心中，施主万不可如此诋毁……”

　　听到“枯心”二字，寇小荞莫名心绪一动，原本不屑接受这块丑石头的，此刻竟莫名有些想要了。不过她并不想在此听他长篇大论，叹了口气，举手投降：“好吧好吧，这石头我要了，多少钱？”

　　胖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龇牙嘿嘿一笑，忙不迭道：“不要钱，不要钱……”似又意识到什么，旋即敛了笑，一本正经又道，“枯心乃千年灵石，只赠有缘人！施主便是这有缘人……”

　　寇小荞实在疑惑：这……真的不是推销？

　　尽管存疑，但她还是诚心收下那块所谓的灵石，反正不要钱，又不用给它饭吃。

　　看着胖和尚眉笑眼开地解着石头上的绳结，寇小荞眼角抽搐，憋了半日，还是憋不住开口发问：“您送石头都不带送根儿线绳的吗？”石头都送了也不在乎多送一根绳子吧！

　　而那和尚又是嘿嘿一笑，应道：“送的送的，这根太脏了，贫僧给你换一根儿。”

　　寇小荞了然，细看他手上的那根绳，黑黢黢的跟多少年没洗过一样，也确实够恶心。

　　待换好了绳儿，和尚这才郑重其事地把石头递给她。她接过石头凑近瞧了瞧，说了声“谢谢”便告辞了。

　　她走得快，只听那和尚在身后叫唤，“施主慢些走，后会有期！”

　　她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大声回道：“后会无期！”

　　和尚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却被来来往往游客的话语盖过，她模模糊糊听见半句“还会回来的”，谁还会回来？她吗？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晦气。

　　寇小荞赶着去追她的小伙伴，匆匆离去，并没有再回头。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后，那胖和尚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双膝下跪，深深拜了三拜。

　　而这块所谓的千年灵石，因为长相太丑，很快便被寇小荞遗弃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这一忘，便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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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茫茫文海，若有缘遇见，但愿你能驻足指点一二……作者菌文笔有限，只是想讲一个故事……没有惊艳的开场，也许还慢热，但尽量把故事讲好，谢谢各位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