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有荆棘》小锦袖

1、遇袭

　　林荆完成最后一台手术，拖着满身的疲惫走出办公室。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偌大的医院里空荡荡的，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廊上的灯彻夜不灭，灯光冰冷而苍白。好在医院里暖气开的很足，让人不至于从头冷到脚。

　　路过护士站时，有值班小护士热情的向他打招呼：“林医生，才下班啊？”
　　林荆温和的点点头，对小护士说：“辛苦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舒服，有点和煦又有点清凉，如冬雪初融般平缓儒雅。小护士耳根不禁有些发热，低头再抬头，林荆已经走远了，清瘦的背影看上去孤寂又萧索。

　　今年是个严冬。
　　G市连降三天的大雪终于显出疲态。稀疏洁白的雪花慢悠悠在天上飘着，昏黄朦胧的路灯与雪光相映，整个城市如同被镀上一层柔光。

　　林荆穿着略显单薄的大衣，踏着雪穿过两个街口，走了约十几分钟后，抄小路钻进一条深长僻静的巷子里。
　　这条深巷历史很悠久，据长辈们说大概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巷子走向复杂，七拐八弯岔路繁多，但出口却只有一个。若有不明情况的人盲目闯进来，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林荆不怕，他从小就在这附近厮混。对这每一砖每一瓦都熟悉到不行。哪怕闭着眼，都能转出去。

　　巷子里积雪无人打扫，堆的很深，一脚下去就能埋进半个小腿。林荆摸黑在巷子里跋涉，走了没多远，就听身后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肩膀被人重重一拍。
　　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荆？”

　　林荆回头。
　　一个身穿棒球服头戴黑帽子的男人紧贴在他身后。脸上带着大大的口罩，看不清脸。
　　他又问了一遍：“是林荆吗？”

　　心中警铃大起。
　　林荆拨开他的手，不着痕迹的退后几步，戒备的盯着他。

　　那人见林荆不说话，便权当他默认了。
　　他向前逼近几步，爪子再次搭上林荆的肩膀，并手下用力，将人狠狠的抵在墙上。

　　冰冷坚硬的寒意透过衣服，沿着脊背渐渐渗入身体。林荆面色不变，目光却难得透出一丝冷意：“你想干什么？”

　　那黑帽子不答，抬手就亮出把匕首，照着林荆心脏狠狠刺下去。

　　刀锋锐利带着刺骨的寒意，直直映进林荆幽深的瞳孔深处。
　　他快，林荆更快。

　　几乎眨眼间，林荆抬起右手，紧紧掐住那人持刀的手腕。他的动作极快，如同一梭电光闪过。刀尖堪堪停在胸前，连衣服都没刺破。林荆整条小臂都青筋暴起，任凭那黑帽子用劲全力，也难再前进半分。

　　黑帽子显然没料到，这林荆看似弱不禁风，却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他哑着嗓子，刻意压低声音：“兄弟，说实话这事我也不是自愿的。你痛快点，我也痛快点。完事儿我给你叫救护车，保证你能活。”

　　林荆听明白了，这人是拿钱办事。
　　眼前这匕首刀身虽不长，但刺透心脏绝对绰绰有余。林荆冷笑：“你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活就能活？你说死就能死？”

　　这人被问的哑口无言。手下又加了几分力，低声劝道：“别白费力气了，你跑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
　　林荆目光下移，瞅准时机，猛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这人的小腿骨上。
　　其用力之大，差点让这人惨叫出声，持刀的手臂不禁有些发软。林荆乘胜追击，迅速抓住他手腕向下一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这人终于彻底撒了手，匕首落尽雪里，顿时没了踪影。
　　这还不算完。林荆继续捏着他的手腕，对准他的膝弯用力再补了一脚。这人顿时跪倒在地，疼的龇牙咧嘴。

　　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短短半分钟内，林荆就差不多废了他半条腿和胳膊。

　　确定这人短时间内无法站起来，林荆这才放过他，加快脚步往巷子出口走去。
　　巷子出口就是他所住的小区大门，有警卫有监控。

　　但距离出口越来越近，林荆心里却渐渐涌起不安。
　　说不出为什么，只令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烦躁和恐慌。
　　真邪门了！

　　直到见到倚在巷子出口处的那个人影时，林荆那不安感终于达到高峰，然后逐渐回落。

　　那人影在墙上歪歪斜斜的靠着，手里夹着根烟。
　　哪怕相距十几米远，林荆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煞气。

　　刚才那人不过是个小虾米。
　　眼前这位才是真不好惹的，硬碰硬只怕没胜算。

　　意识到这一点。林荆当机立断，转身就跑。

　　身后那人见状，烟头一扔，迈开步子就追。

　　林荆灵活的穿梭在小巷里，试图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甩开追踪。但他很快发现这条路行不通。因为那人跟的相当紧，并且，他似乎对这里地形同样熟悉。

　　优势无法突出，劣势就会格外明显。
　　林荆爆发力虽可观，但耐久力却实在欠缺。

　　距离越缩越小，最终林荆由于脚下打滑，被那人赶上来制住，死死的压在地上。
　　他的手劲比刚才那人大的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林荆从地上拎起，并紧紧钳制住他的双手，令他动弹不得。

　　此时，那黑帽子也已经爬起来，从前面跌跌撞撞的迎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恨不得上来就将林荆大卸八块。
　　身后那人按着林荆，语气极其不耐烦的吩咐道：“速度点！”

　　林荆觉得这声音莫名的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听过。他奋力的转过头，想看看那人的脸。结果发现这人脸上扣了只硕大的墨镜，黑暗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黑帽子提着刀，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来，一拳捣在林荆肚子上：“早说了你跑不了。”
　　一拳不解气，黑帽子接二连三的又砸了好几拳。嘴里念念有词：“叫你跑！叫你跑！”

　　剧烈的疼痛从腹部逐渐向上蔓延，林荆忍不住挣扎，然而却被钳制得更紧，就好像砧板上的鱼，可怜又无助，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到最后，整条巷子里都是林荆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黑帽子才终于停止施暴。
　　刀刺进身体里的痛林荆已经感觉不到了，他被人像扔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鲜血喷薄而出，带着炽热的温度，尽数洒落在雪地上，红的惊心动魄。

　　有雪花飘落在睫毛上，带来凉丝丝的湿润。
　　脑子在嗡嗡的响，眼前也阵阵发黑，胸口更是难受的要命。

　　林荆低头看了眼伤口位置，然后费劲的从兜里摸出手机，按下紧急救助120。
　　——没伤到要害，及时抢救没准还能活。

　　耳边似乎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但不知是谁。
　　迷糊中，林荆只觉身体被人抬起，然后搁到某人背上，紧接着就是剧烈的颠簸。

　　他睁开眼，微微喘息几口，艰难的发声：“救护车……”
　　那人边跑边回：“救护车没我快。”

　　林荆意识依然不清，他无知无觉中念出一个名字：“江晨雨，你这样我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