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过去（第一人称）》夜无眠R

3、第一章2

　　自始至终的淡定中他已经料好了一切，只等我最后说出他意想中的答案！
　　我突然感觉有股寒意冒上了背脊。
　　签了合约——终身工作制，当然合约本身不违法，不然也没有约束力了，这算是下了双重保单了，怎么我都不可能恢复自由了，除非对方肯放手，这更让我肯定这个老板的精明不是一般得精——拿了支票，把我带来的那人又来送我回去，其实是要我收拾东西，说是另外安排了住处，而他是来接我过去的。
　　而我显然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
　　“欧阳楚，你可以叫我欧阳。”在车上时男人微笑着说，“以后相处的机会有很多，需要什么你也可以和我说。”
　　“嗯，谢谢！”我叫什么他早知道了，没必要再报备一次，不过道谢还是必须的。
　　我也露出个微笑来，心里却觉得他这个人绝对不简单。客气和儒雅下面的本性，从最初把我带走的事实就可以看出来绝对不是他表现得那么无害。而那个华信的老板想必更棘手！未来，堪忧啊……
　　该死的！怎么会杀出这一路人来！我暗恨于心啊！
　　闷闷地回到宿舍，舍友们显然很吃惊我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自己也很吃惊，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昨天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外面做零工的！
　　面对安程的疑问，我只能说是找到了实习单位，马上就过去。他也不多说什么，毕竟谁会想到我是因为犯了法被逮到进而卖了自己一生呢！
　　也许我还该为对方没把我送进去而感恩戴德的，而不是不知好歹地在这里埋怨愤怒。
　　没多少东西要收拾的，我所有家当加起来也不过一大袋子，带了几本要看的书，几身衣服，原本想棉被什么的也装进去的，可欧阳却有些古怪地看了我片刻，说这些东西都用不到，已经都准备好了，委婉客气地劝我还是不带为好。
　　看他那么坚持，不带就不带吧，反正有的地方睡就行了。
　　而那台组装的宝贝电脑我却不顾反对执意要带，结果他看我意志坚定，叹了声就由着我了。
　　可我不久后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叹气，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又代表了什么意思，而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愤怒到极点的滋味。
　　现在，我环顾一下住了近四年的宿舍，琢磨着东西应该都差不多了，就离开了这个或许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车子驶了近四十多分钟，渐渐出了市区，到了郊区，道路却很平坦，沿途也并不荒芜，反而树木郁郁葱葱，环境不错，零星有店铺和住宅坐落着，最后终于在我渐渐加深的疑问中停了下来。
　　高耸的黑色雕花大门徐徐打开，车子再度前进，我的疑问却更深了。
　　触目可及的是不远处一幢大得恐怖的房子，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是三层楼，底楼被路旁两排高大的香樟挡住了视线，但依然可以知道其占地辽阔，很有现代感的格局，似乎还有独立花园，宽大的路中央是座巨大的华丽喷泉，这只是我在车上看到的大概样子，里面肯定还不止这样。
　　虽然不想表现得很白痴，很没见识，很乡巴佬，可我真的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了。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和我预期的完全不一样，我以为是住在公司的宿舍里，可这里怎么……
　　车子驶过了长长的道路，转个弯终于在停了，跟着欧阳下了车，走进那华贵的大门，穿过大得有点吓人的客厅，欧阳和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说过话后就带我直走到房屋后面。
　　然后我看见了个更令我吃惊的事，那个人懒洋洋地躺在白色长椅上，闭目晒太阳，看上去显得高贵而惬意，旁边则趴着条白色巨犬。
　　不是第一次看见他，惊愕却是同样得多。
　　现在眼前这人少了不久前的那股魄人气势，多了分优雅的懒散，我却不会因此而忘记这人的厉害处。他不是优雅高贵的猫，而是一头具有十足攻击力的狮子，冷静、聪明而深沉，只是此刻在沉睡罢了。
　　只是，绝对想不到的人却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眼皮底下，这份极大的惊诧让我压下那股惧意脱口而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是在哪里么？”低沉磁性的声音悠缓响起，似乎还略带了丝调侃。
　　我脑海里重现那绝对出自名家手笔的格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觉得很奇怪么？”他依旧惬意地躺着，不过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笑，“这是我的家，难道我不能在这里么？”
　　果然！虽然有点感觉，但还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的别墅！我有点脸红，是尴尬。
　　也对，这么豪华的别墅他住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我也在这里？我以为我要到的地方是我的住处啊！就是这个不合理处才让我如此惊讶，才会因先入为主的观念而失去了准确的判断，问了个如此愚笨的问题。
　　呜——我想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蠢，因为我发觉他在笑。嘴没笑，脸没笑——我想他这种人大概从来不会在自己的手下面前笑（我是指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笑，而不是优雅的公式化的笑）——眼睛在笑。
　　等等！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难道我要和他一起住在这种堂皇奢侈得过分的房子里？为什么？我差点惊叫。
　　“为了方便起见，我要求随叫随到。”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简短地说。
　　这人，真真是不简单，太过犀利的洞察，让人觉得恐怖。我惊觉想要骗过这人，怕是没几人能做到吧！
　　“严伯，带温先生去他房间。”他不理会我的吃惊和圆瞪的眼睛，淡淡地说。
　　“是，先生。”老者一躬身，转而对我说，“温先生，请跟我来。”
　　我刚要开口抗议，他又一步快在我面前道：“有什么话等会再说。要不在这里安顿下来，要不你睡马路，你的决定呢？”
　　我气！为什么非得这两种选择？我不能有第三种吗？
　　气归气，不满归不满，但我不敢正面和他对抗，总觉得不要去挑战他的权威的好，更不要不知死活地去惹毛他，所以我还是一夹尾巴，耷拉耳朵，低着头乖乖地跟严伯走了。
　　“温先生的物品已经放在了您卧房里，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马上去准备。”
　　我连忙摆手，谢过严伯，把他送走，实在很不习惯一个老者对我表现出这种尊敬和服务，等到一个人时才终于觉得自在了点。
　　我的房间是二楼最靠西的一间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我只需要把衣服放进衣橱，把书和台机摆放到桌上就行了。
　　环顾我的新住所，现代风格突出的室内装潢和设计，无一不是艺术美的体现。这些摆设明明近在咫尺，我竟然觉得有丝不真实。
　　住进这样的房子我理应觉得很兴奋才对，以前理想中的奋斗目标也包括买套百来万的别墅，像这种级别的怕是我一生累死都买不到的，现在住进来了怎么却反而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呢？连新鲜感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股不安。
　　是的，不安！就是因为太不合逻辑了。只怕这从天而降的并不是什么馅饼。
　　好像从碰到他开始，一切就脱离了我的掌控……
　　从外间走到里间，一一看过来，我有些烦躁地躺到了大床上。
　　闭着眼睛，轻轻蹭蹭舒服的床单被子，我脑子里思绪翻飞。
　　让我住进来，他不是想监禁我吧？难道不相信我会遵守诺言？
　　可我明明已经表明立场了，连合约都签了不是么？
　　那个男人，我现在知道他叫周易，如我所料是华信的大老板，从没在媒体上露过面，一切的对外事务都是由欧阳出面，但我从欧阳对待他的态度中就依稀明白周易实际上掌握了最绝对的权力，从和他两次的见面中我已经充分可以肯定，除此之外其余我一概不知。
　　可光这点就可以让我怀疑这样自负的一个男人会怕我反悔而监禁我？
　　不对劲啊！那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真烦！不行，再胡思乱想下去我怕我会先疯掉。
　　我一骨碌爬起来决定去找他理论，却被严伯告知他已经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我索性拿了本书坐在客厅，等！
　　好不容易等到六点，那家伙回来了，看到我似乎吃了一惊，居然笑着开玩笑：“你这是在等我回来吗？真是受宠若惊。”
　　我是在等他回来，但含义决不是他语气里的那样！
　　我黑线冒了冒，不理会他的戏言，直接问出我在意的：“为什么做这样的安排，让我住这里？我既然同意了你的条件，也拿了你的钱，就不会再帮其他人做事，更不可能去损害你的利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的确是黑客，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你既然不信任我，就不该和我讲条件！”
　　他却并不理会我的愤愤不平，姿态优雅地站着，看着我义愤填膺的样子居然还轻轻笑了声。
　　但就是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让我更愤怒，一时间忘记了要怕他，横眉就要再要质问时，他移开了目光，淡淡地说：“陪我吃饭吧。”
　　啥？要我陪他一起吃饭？为什么？
　　我脑子瞬时打了好几个结，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怎么今天古怪的事接二连三地来呢？住进来已经够怪了，还一起吃饭？我怀疑我吃得下去么？我可没忘记我的自由就是被这个人给夺了去。
　　是不是当老板的人脑子都有点——那个？
　　“你也还没吃吧？”他忽略我的瞠目结舌，直接淡淡地唤，“严伯！”
　　“好的，先生。”
　　我还没消化完这诡异的变化，严伯已经利索地让人把饭菜都拿了上来。
　　每道菜都装在精致的银盘里，看得我那个别扭啊！连带一顿饭也吃得像是受刑。
　　由于不懂什么餐桌礼仪，在起初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而被他笑了后，我索性脸一整，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脸正经严肃地拿起叉子就叉，叉好了就送进嘴里，反正食物进了肚子就算好，其余什么都靠边站！
　　他却似乎因此笑得更勤快了，害我黑了大半张脸，只能加快吃东西的速度，而不是赌气一扔东西走人，因为我不想半夜饿肚子。
　　我愤愤地戳！恨恨地嚼！我就是这样粗俗！怎么着了？你看不惯也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要和我一起吃？笑！笑！笑吧你！小心呛死自己！
　　其实我不觉得我的举动哪里不对了，可是他似乎就是觉得很好笑地一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给我一种我此刻的行为很粗鲁的感觉。
　　“子谦，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真是很特别啊！”他优雅地放下刀叉，用桌巾轻拭嘴角，状似愉悦地说。
　　“谢谢款待。不打扰您了。”我不理会他的言下之意，一顿饭除了食物的确可口外，我是吃得又羞又怒，吃完就迫不及待地起身告辞。
　　在我的尴尬和硬撑中结束了晚餐，然后又在懵懂中洗了澡回了房上了床，然后摒弃饭间的不愉快强迫自己认真看书，到十点半左右关了灯，再然后闭上眼睛，这时终于想起来，我憋在肚子里憋了半天的疑问还是没有解决，而且要再憋到明早了。
　　哎！郁闷！
　　于是就在这郁闷中，我大动作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慢慢睡了过去，度过了二十二年来最为荒诞的一天。
　　不过意识即将沉睡前朦胧感觉到唯一让我舒心的是因为空调而温暖如春的室内，让我不再怕冷地舒展开了四肢，呢喃喟叹着进入梦乡。有空调，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幸事。

　　夜无眠Rebecca
　　2008年8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