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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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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肆虐着,多年不曾有过的鹅毛大雪已经连下了两天,路上、房顶、枝丫、花坛,到处都被雪覆盖着,白皑皑一片。
N大简陋的男生宿舍里,透着丝丝冷意和孤寂,只有一台亮着的台机电脑和坐在电脑前的人,传出连续的快速敲打键盘的噼叭声。除此之外没有丝毫人气。
临近元旦,宿舍里其他五个人早都约了女朋友玩去了,我却独自一个人留了下来,其实我现在做的事情,如果他们在的话,还不好办……
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一个个窗口飞快地打开,我丝毫不敢大意,一个失误,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终于,大功告成。
我一笑,拿出优盘,把资料放进去,关闭了电脑。
我裹紧衣服,套上围巾手套,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拿起优盘,走进了风雪中。
来到一家僻静的咖啡店里,往角落的一个位子走去,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中年男子,看见我来,他微微一笑。
我坐下把东西放到桌上,拿了我要的连热茶都没喝口就再度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交易完成后,我去了医院。
出来时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冬天本来就日短,而且又是大雪天,抬头望去,一片白花花朦胧胧黑漆漆,我裹紧了围巾,走了出去。
回宿舍的路上我一径沉思着这个月的每笔支出和收入,做出最为完善的安排,除却一些固定支出,倒是我那台组装电脑该好好修整下了,那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嗯……键盘里的弹簧已经不行了,该换了,也许风扇也该换了,等手头宽裕些再去添个内存条,至于USB接口虽然有点松,不过暂时凑合着还可以用,先拖着吧,至于音箱就算了……
我一路沉思着,终于回到了宿舍,仍旧是我一个人。
开了灯,吹吹几乎冻僵的手,倒了杯热水,坐在桌边把买的饭盒打开吃了,洗了脚就拿了本《C+语言》和《网络攻防》窝在被子里看了。
到十一点左右舍友终于一个个陆续回来了,不过还有两个没回来,我全当不知道。
“你小子整天窝在宿舍,有劲啊!”安程洗完脚坐在我床前的凳子上,一边弄他那新买不久的笔记本,一边和我说话。
大学四年来,和我走得比较近的就是安程和别的宿舍的一个人了。
“还好。”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喂!要不要也交个女朋友?你小子到现在还白纸一张,太不像话了吧!别说哥们只顾自个快活忘了你!哪!考虑看看,你见过一次的,就是婷婷的朋友,很正点的!”安程突然凑近我暧昧地说,“今天还提到怎么没看见你呢!”
我笑笑,摇头拒绝了。
“啧!你小子不会看不上人家吧!她可是人长得不错,家世也不赖,对你也有意思,你不好好抓住,以后可别后悔啊!”
婷婷是安程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她的朋友我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天生记性好,我即使当时只看过一眼,也记得对方样貌似乎是不错,可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我目前的情况,没有多余的心思交女朋友,也没时间,而且如果对方知道我的情况,恐怕也不会再想怎样了。而我从来就不想随便玩玩,我的目标规划中先要有事业,安顿好爸爸,然后找一个温婉的好女人结婚,对于时下流行的速食爱情实在没什么兴趣。
也是不适合。
“玩你的吧!”我一把推开了他,继续看书。
他啧了声,受不了的摇摇头,说了句:“不要变成个书呆子!”就玩自己的游戏去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三天,后天就是元旦,本来大四也没什么课,课堂里这下更是翘了一大半,不是偷溜出去会女朋友,就是窝在宿舍打游戏。
我也没有去上,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捧着笔记本帮安程打通关。
“你给我认真点啊!别死了啊!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安程趴在边上,看我那懒洋洋的模样就一阵紧张,生怕我真把游戏里的主角给害死了。
“少啰嗦!再烦死了可别怪我!”终于在不甚其扰下我发话了,他一听果然安静了,就是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愤愤的。
啧!不相信我就不要找我啊!既然找了我还罗里叭嗦的,这不是摆明欠骂么?
我不理他,依旧漫不经心地披荆斩棘。
不一会悦耳的铃声传出,通关了。
安程笑眯眯地拍了拍我肩膀,把电脑拿了过去,我在后面懒懒地说:“别忘了我的自助烧烤啊!”
“少不了你的!”他头也不回地说,奋力攻克下一关。
“我期待着。”低头一看时间,该走了,要不就要迟到了。
“嗨!你们有没有想好实习到哪里去?”夏衍生突然问。
几人懒洋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随口回答“我爸公司里”,或是“到时看”等等。我没反应,快速套上围巾戴上手套就要出门。
“温子谦!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教授手里每年都有几个固定名额的,据说这次好像会推荐你呢!”
“是吗?”我回头,淡淡一笑,“看情况吧!走了!”
心不在焉地出了宿舍,走在积满厚雪的路上,望望云层厚重的天空,不由地觉得一片迷茫。
雪已经不下了,但温度却更低了,我不由地更加裹紧了围巾,把脸都快整个埋进围巾里,只堪堪露出两只眼睛。没错,我特别怕冷。哎!
才刚出校门,我就被堵住了。
我抬头,面前是三个男子,都是一身黑色西装,让我不禁佩服他们不冷么?
当然我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来,一低头,绕过他们继续走。
还担心会被再次堵住,倒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站在原地没动,只不过一句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是温子谦先生吧?”
这么一句极其寻常的话却比任何动作语言都来得效果好。
我垂眼,停住了脚步,快速思索着他们是什么人,所谓何事。居然连我裹成这样都能认出来?脑海里没有他们的印象,看样子,不像是福啊……
“可以请温先生去坐会么?”男子温温的声音十分礼貌。
但我却有股不好的预感。
我终于回身,看着他们,其实看中间那个说话的人:“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时间。”
男子笑了下,走过来谦和有礼道:“这一趟绝对值得温先生走的。”
虽然对方还是维持了最初的礼貌和温和,然而隐隐的压迫感还是传了过来,我不由眉头一皱,出于本能,我还是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温先生,请。”
呵!
你让我跟你们走,难道我就要乖乖跟你们走么?笑话!我心底冷笑声,刚想大喊绑架,那人却似乎看透了我的意图,早一步说:“温先生还记得三天前你做了什么么?”
我一愣,即将脱口的大喊就此胎死。三天前……要说这几天我做的可能会带来麻烦的也就是……
难道……不可能!我深信自己的能力不会让人捉住把柄,而且如果真是那事,怎么对方现在才来找我?
没等我想透,那人淡淡说:“温先生想把事情闹大的话,我们是没意见。”
我犹豫了。这个真是该死的狡猾!
“顺便提一句,我是华信集团的副总裁。”那人教养良好地说。
华信?我瞠目,不可置信。果然不是福!还是不得了的祸!可恶!看来只有走一趟了。
但是,我的程式决不会有问题,那么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半是疑问,半是惊心。我知道我完了,但我更担心的是我爸爸。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同理,我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可恶!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虽然不甘,我还是别无选择地跟着他走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因为我输不起,可我确实输了。
下了车,眼前是一幢大楼,我抬头就看见了巍峨大厦那龙飞凤舞的“华信集团”四个烫金大字。
进了电梯,把我带进一间大得不像话的房间后,他退了开。
背对我坐在转椅上的人转了过来。
我没时间欣赏这间高档的房间,也没心情,直接把目光对准转椅上的人。
那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大概三十不到的年纪,看上去很斯文,很优雅,也很高贵,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那种顶顶精明的角色。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有魅力的,但我此刻却是紧张得有点畏惧他。
我可以确定他就是华信的老板。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操控着我的一生,操控着我爸爸的生死。我没有什么可以和他对抗,而且我十分清楚我盗取的机密对他造成的损失有多大。我不敢期望我会有好果子吃。尤其,在我见到他本人后。
拥有这样一双犀利眼神的男人,决不会是心慈手软的人。
“温子谦,在今年5月22日过完了22岁生日,就读N大,四年前的高考分数达到清华的录取线,最终却选择了留在本地。主修专业计算机,副修英语。年年夺得一等奖学金,三次获得三好学生称号。”他眼睛看着我,却悠悠缓缓流利通畅地说完了上面的话。
我惊跳。他怎么知道?然而惊诧只是瞬间,我马上明白过来。
混蛋!居然调查我!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出愤怒,他又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除去四个打工的地方,你另外还靠你的专业知识来赚取外快,这也正是你现在在这里的原因。对吗?”
我脸色霎时又难看了很多。
没错,说白点,我就是一名黑客。一名永往不利的黑客,只不过这次栽了个大跟头。
我瞪着他,头一次感到棘手万分。已经没有了之前愤怒,冷静下来一想,只觉得微微有些发凉。他什么都掌控好了……
我从没遇到过他这样的人,不过短短几分钟,我下垂的双手里却全是汗水:冷汗!这个人,太不简单。
因为不清楚对方的动机,我决定静观其变,绝对不鲁莽行事。
我克制着面部表情,尽量显出镇定自若,脑子里却快速运转:他没有把我立即交给警方处理,而是对我讲这些,这说明他可能另有打算。
或者,他也想让我帮他做事?
“你想怎样?”我寻思一番,还是决定单刀直入,在他面前耍手段摆小聪明恐怕都不是明智之举。
“你说呢?”他微微一笑,轻巧地把问题又丢给了我,好整以暇地靠入靠背。
“你要我做什么?”我微微皱眉,试探地道,“我会尽力做好。”
“你怎么不求我不要把你交给警方?”他似笑非笑。
“若是如此,你不必大费周章调查我,还把我请到这里,和我说这么多话。”我淡淡说。
“呵呵!你很自信,也很冷静,我喜欢。”他低低笑了几声。
我却不知道他这话里的赞赏到底有几分是真意。
“可我不喜欢有不确定的因素存在,如果你帮别人对付我,那我岂不是又要吃大亏?”他又慢悠悠地道,可那眼神却绝对不慵懒,反而带着猎捕的利芒。
我略微皱眉,琢磨着他话里的深意:可是说要么我答应不再帮别人做损害他利益的事就放了我,否则要么就把我扔监狱?不对?若单纯为前者,他做那么多调查工作,不是太不值了?他哪是会做无用功的人?还如此善良?单是后者的话,等我出来后不还是会威胁到他?那么——
“你的意思是要我终生只为你做事?”我沉吟道。
“果然聪明!”他又笑了。
我却皱紧了眉头。想借这个威胁我一生?但我不会卖断自己!
想也知道帮他做事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虽然我是黑客,却并不打算一辈子都做这种事。我还要以后斩断这些不光辉的过去,自己开个软件公司,有正当的事业,娶个好老婆。要是真被买断了一生,那就没什么前途了。
“三年,我可以为你做三年,所有你们不方便的事,我都可以做,用计算机做,而且——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即使出了问题,你们也可以置身事外。”
“你以为你可以谈条件?”他慢条斯理道。
“八年。”我咬牙。我必须搏一搏,我知道一旦同意他的要求,那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你要知道,你没有开条件的资本。我不想说第三遍。想想,让你在监狱里呆个四五年可不是问题。即便你出来了,有前科的人,找工作怕也是难吧!”他轻慢地微笑。
“我有厉害到让华信的大老板如此费心么?”
他不置可否,依旧挂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淡淡启口:“你需要钱吧!你住院的爸爸可是急需你为他治病啊!”
什么!真TMD得好!居然连这个都查了出来!
我双拳紧握,紧紧压在身侧。却是一下子没了气势,我知道我迟早还是要低头,却是实在不甘心!
“打工的钱根本不够,你也清楚,否则也不会落在我手里了。”他老神在在道,“如果这时你出了事,你想你那病重的唯一亲人会如何?你失去了几年自由没关系,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对这几年感到无所谓啊!只怕物是人非!”
我狠狠一怔。他每一句话都准确无误地落在我心口,击中要害,把我一分一分地打击到底。他说得轻巧无比,我却听得沉重不已,这些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却非要如此强调,难道我的专业水平真让他如此看重么?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
“说。”
“我能知道我输在哪里么?”
“你的想法呢?”
“不是程式的错,否则我不会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那到底哪里让你们怀疑到我?”
他低沉地笑了:“你还没想到么?你对人性的认识真是少得可怜啊!”
人性?我一惊,难道是我的雇主出卖了我?
“告诉你也无妨,你的确做得天衣无缝,只不过你那雇主是个笨蛋,拿到了资料还是输得一塌糊涂,被我的人逮到后要他交待还不简单么?”
我闭了闭眼,落在你手里,那是因为我运气不好,摊上那种孬种雇主。
“为我工作,我会付你工资的,而且也可以帮你付清你爸爸所有的住院医疗费用。”
“代价是卖了我自己?”我冷笑。
“六十万不是笔小数目,你是没办法弄到的。即使你弄到了,恐怕也来不及了。病是不等人的,你也知道。”他轻笑,丝毫不介意我的无礼。
我犹豫,他说的都对。
用我的一生,换得爸爸生命,对我而言,我知道值得。但是,这个人看上去绝不简单,若是牵扯上了,怕是以后……我规避风险的本能让我犹豫。
“当我的助手吧!你好好考虑,我不勉强。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想好了再来找我。”他温雅道,十分慷慨。
“……不必了。”我再度闭眼,咬紧唇,站着没动。
他静静等着我。
“我同意。”再度睁眼,我眼底一片沉静。
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点点头,平静地要我走上前,指指桌上的东西。
我一看,居然是张一百万的支票!
原来,他连这都准备好,早就吃定了我会屈服。
我突然感觉有股寒意冒上了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