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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早恋宣言 ...

  •   节后一周的期中考,用秋哥的话说是“重新洗牌后的第一次出牌”,关乎高中生涯的成败。放到十年后也许会觉得小题大做,可是当时大家都视高考为人生中第一大事,有人惶恐不安,有人摩拳擦掌。
      再大的事情都有过去的一刻,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被推上了前路,停驻的只是那个时间点的记忆。
      茜茜关于这次考试的记忆是平静的。既轻松又紧张的大假后,她平稳的位列班级前五,虽然与年级前十五的红榜失之交臂,但是收获了英语单科第一,还遭到了吴魏菲琳莫名的白眼。
      考试前,很多人一下课就看书,自觉程度之高,高得秋哥的脸色也跟着秋高气爽起来;考试后,众人又原形毕露,“从群众中来”的开始“到群众中去”,四处找人联络感情,课间的教室像沸腾了的粥,吵得茜茜直皱眉。

      奇怪的是,淑谨一如既往的手捧书本,一言不发,对周围的噪音完全免疫,一会儿紧皱眉头,一会儿唇角含笑,就是看教科书也没有那么投入。
      茜茜忍不住拍拍她:“看什么呢?”
      淑谨侧身躲开她,眼睛却丝毫不移书本:“《天龙八部》。”
      空气中飘过绿豆的清香,那些安静的午后却像一只只银铃,在茜茜耳边鸣响起来,一声声契合着脉动,冲上热烈的界点,凝成一片寂静。

      上课铃响,淑谨置若罔闻,继续沉迷。
      这节是生物课,大概是考虑到文科生只需通过会考,文二的生物老师具备让人丧志众多特点:讲课像散文,却是形散而神也散;写字太狂草,他念过一遍后谁也辨认不出来;画图后现代,线粒体长得和草履虫一个样。
      还有人说:“人长得太抽象,呆小症的插图像他童年的照片。”这个评价得到赞同,有人还私下把生物课改叫“呆小课”。后来又有人给生物书上的多利羊画了一幅眼镜,神态俨然生物老师翻版,于是生物老师的昵称改为较为含蓄的“多利”。
      多利对文二学生采取完全放任的政策,常对大家的神游太虚视而不见。可是淑谨在多利眼皮下明目张胆地不务正业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知道,很多同学不重视这门课,我要是管了你们还不高兴。不要以为你们高考不考生物就高枕无忧了,会考是不容易过的,除非像你们班这次期中考第一名的同学,和理科班第一一样考了94分,要是他上课干别的事我就不管。”多利把微凸的脑袋伸到淑谨上方:“这位同学,请问你这次生物考几分?”
      “九十四。”
      多利脑袋还没缩回,突然有音乐响起:“松井的亮蛋……滑溜溜……滑溜溜……”
      在满堂哄笑中,多利掏出手机:“喂……”
      小豚捏着嗓子接了一句:“小丽啊?”
      多利瞪了小豚一眼,快步走出教室,踢到门口的水桶,溅湿了一边裤脚,众人更是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此起彼伏。片刻后,多利捏着手机到黑板前写下:自习。

      “看来某人的股票又亏了。”宫静伸了伸懒腰,点点淑谨:“喜欢哪个类型的啊?”
      “萧峰,胸襟广阔,豪爽不羁,偏又痴心不改,矢志不渝,实乃真汉子也。”
      “我喜欢虚竹,武功挺高,又单纯可爱,和他一起没有面对大侠时的自卑感。”
      淑谨点头:“虚竹也不错。最讨厌段誉,仗着好家境好皮囊,惹了一个又一个,和他爹一个样。”
      茜茜却不赞同:“段誉没那么坏吧,他从始至终只爱王语嫣啊。”
      淑谨撇撇嘴:“他手无缚鸡之力而选择和木婉清生死与共,给了暗示,又在父母面前默认,给了承诺,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妹妹却能转眼丢开,纠缠他人,要不是一开始把王语嫣当成神仙姐姐,只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茜茜辩驳道:“他承认喜欢木婉清啊,最后也对她负责了,和段正淳有本质的不同。再说他是古人,最后还做了皇帝,不能强求他像现代人那样从一而终吧。”
      淑谨摇头道:“非也非也,对木婉清好却让她天天看他对王语嫣的爱,这是最大的残忍。再说还有钟灵呢?毫无此意还能坐享齐人之富,富家公子啊,没一个好的。”
      茜茜语塞,宫静拍拍她的手:“别和她争了,我看她有仇富心理。”又拍拍淑谨的肩:“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就等着你的萧大哥吧。”
      “那是,我要是遇到萧大哥啊……”淑谨眯起眼睛,一副陶醉状。
      茜茜打趣道:“你要怎样?当心秋哥天天给你开小灶上政治课。”
      “那倒未必,”宫静用“你落伍了”的眼神看着茜茜:“恋爱在咱们学校可是公开的秘密。理四男一号和女一号打得火热,他们熊猫班主任还把两人换成同桌。”
      “十八岁以前不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淑谨和宫静异口同声地说。
      茜茜好奇:“这是哪里听来的?”
      淑谨故作震惊:“你是地球人吗?”
      宫静似笑非笑:“我们军训最后一天听报告的时候秦曦夕说的哦。”

      军训的最后一天,学校组织了优秀学生代表给高一新生介绍附中的学习经验。事先,大家只知道其中一人是当年的理科状元,考了满分的化学和满分差两分的物理,破了全省理科最高成绩的纪录。这位传奇人物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对报告会的期待也空前热烈。
      报告会当晚,茜茜却在礼堂出了事。
      她旁边的一个女生放椅子时手滑了一下,椅子弹到茜茜腿上,弹簧的冲力完全撞上她的膝盖,她痛得眼泪涌出眼眶,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另一队列里有一人抱起她直冲军区医院。
      有一种气息让她安心,她渐渐止住泪水,紧咬牙关抵抗着疼痛,朦胧中,唇边有液体滴落,咸涩的,她恍惚想起四岁那年直落心底的疼痛,分离了她和他并行的轨迹。
      劲瘦的手臂把她轻轻放到医疗床上,那人很快离开了,也许是赶去参加了报告会。她没注意到他是谁,又害怕被传成一出英雄救美的剧本,只将感激存在心底。隐约有过一个假想,却被她从脑海中飞速过滤,封存,沉积,不愿求证。
      报告会结束,回来的同学还沉浸在兴奋中,所谈的却不再是那位状元的丰功伟绩,而是另一个大胆直言的高二学生。没有人向她转述过报告内容,她只能推测出那人在回答关于早恋的敏感话题时曾经语出惊人,却没有遭到制止和反驳。

      早恋是什么?
      开学初,秋哥要求大家写过一篇《我的附中生涯》,回忆过去,展望未来。这种明显是要喊口号表决心的文章被中考语文满分的淑谨和小豚批驳为“八股”,大多数人也写得干涩枯燥,苦不堪言。唯一得到秋哥好评的是吴魏菲琳,当堂朗诵,其他人却觉得像听失足青年痛陈历史,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次风光让吴魏菲琳在一段时间里几乎被孤立,直到她几次积极参与对英语老师的“批斗”,关于她是老师耳目的界定才有所改变。
      茜茜也听得索然无味,唯一记得的是文章末尾一段关于早恋的评论:“早恋就像把充满希望的种子提前煮熟,根本不会发芽。为了期待未来拥有最美的花,我们应该坚决杜绝它。”
      淑谨说:“什么算早啊?印度八九岁就到法定婚龄了,韩国高中生就可以结婚了,康熙帝他老人家十四岁就当爹了。”
      宫静说:“三中初中不但不让男女生同桌,甚至不让男女生说话,人称‘三监’,里面的人都快变态了。”

      茜茜自认是顺其自然的宿命论者,既不当作洪水猛兽,惟恐避之不及,也不视为荒漠清泉,追求得如饥似渴。
      也曾有人对她示好,甚至轰轰烈烈,只是那个人不是眼里的那片云,无论谁做说客,一律礼貌拒绝。偶尔也因他人的侧目而心烦,不愿一个个去辩解,干脆视而不见。
      她以为自己的心是封闭的,不会轻易开启。可她没想过,打开潘多拉盒子的虽是那句“芝麻开门”,进入盒子却未必需要中门大开。有一种感觉,就像空气或光芒,只要有一点缝隙,就会慢慢渗透,不知不觉间入骨入髓,等到发现那天,已成不肯缺失的部分。
      那天以后,共经风雨,共享天空,可能被同情,可能被羡慕。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顿悟的一刻,拨云见日,晴空万里,她会如释重负,微笑说一句:原来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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