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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公主,等等奴婢。”胖乎乎的嬷嬷气喘吁吁的喊着,跑的都快翻白眼了。
      花园的长廊上,一群宫女慌张的追赶着一个紫衣少女。少女肤如白雪,一身紫衣衬托下犹如凝脂。少女回头朝众人吐舌,细长丹凤眼流露出顽皮神色,薄唇扬起,对众人喊道:“别跟着我,都退了,谁敢跟着,本公主抽她。”
      宫女们唯唯诺诺看着奶嬷嬷,不知所措。奶嬷嬷撑着膝盖喘粗气,有气没处发,只能朝着一竿子呆瓜似的小宫女们一顿咆哮:“都愣着干嘛!追,给我追!公主有什么散失,你们统统罚跪!”
      呆瓜们呼啦啦去追已经跑远的公主。
      紫衣少女便是大周朝雪幻公主李雪,骄横任性无法无天,人见人怕,整个一鬼见愁。
      李雪出生在真武27年腊月初一,出生那天天降大雪,纷纷扬扬裹着天地万物,圣洁而美丽。真武帝抱着她赞道:“冰肌玉肤,滑腻似酥,仿若水晶白雪幻化而出,说是天女转世也不足为过。得此女,朕甚感欢喜。”
      雪幻是真武帝第七个女儿,排位靠后,地位却无人能比。她乃皇后嫡出,生她的时候,皇后已经四十有余。
      皇后一直未有子嗣,常年吃斋念佛,虔诚祈求上苍眷顾。功夫不负有心人,虔诚祈祷终于感动上苍,老天可怜她膝下无子,送她一女,虽是女儿却尤其疼爱,捧为掌上明珠。
      李雪出生后第五年,皇后以高龄又生下一子,名为李霁。众人都道此子定是雪幻公主召唤来人界的转世仙人,于是皇后对李雪更加疼爱。
      疼爱过头就是溺爱,溺爱过头就是骄纵蛮横。
      李雪从小就顽劣调皮,爬树翻墙,舞刀弄剑,没一点女孩子样。别的公主学礼仪女红诗书绘画,她是刀枪棍棒样样在行,尤其喜欢看江湖大侠之类的传奇,夜半十分常常身着夜行服潜入各嫔妃后宫顺些头钗器皿,说是劫富济贫,着实让人头疼。
      今天是李霁册封太子大典,天色未亮李雪便被一群宫女拖起来沐浴更衣,繁琐的礼服发饰终于让李雪忍无可忍,一脚踹翻了桌子跑了。
      便有了上面那一幕。
      走廊两侧开满了花朵,俏丽枝头伸向走廊,一阵旋风,花瓣撞落一地,碾成泥尘。
      李雪一头钻入树海花丛,一朵桃粉蔷薇插在头顶,她像一只小猴子爬上假山,笑嘻嘻的冲众人吐舌头。
      山石裹着青苔,碧绿姣美。少女踩在山头活像一个山大王,双手叉腰,从高低错落宝殿遥望远方。书上说,紫禁宝殿之外就是江湖,江湖里算是故事,到处都是白衣翩然的大侠。她刚刚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成日里幻想飞檐走壁,只听她“喝”了一声,脚下一蹬,像一只紫色的蝴蝶飞了起来。
      奶嬷嬷惨叫着伸长胳膊往前扑,“公主!!!!”
      “啊啊!!”宫女们捂着眼睛尖叫起来。
      李雪咧着嘴大笑,我能飞了,我能飞了。然而,身子短暂的腾空,便似一个秤砣一般往下坠。
      失重感牵扯着她的心脏,难受的仿佛快从嗓子眼挤出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雪第一次慌张失措,小脸吓得惨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望向地面。
      恍惚中看见一个白衣少年张开双臂,面容如玉,白衣翩然。
      李雪就像一枚炮弹似的扎入少年怀里,少年纵使扎稳了下盘,还是被剧烈的撞击力撞的踉跄后退,后背撞在了一棵树上,跌落到纷纷扬扬飞起的花海里。
      李雪被撞的头晕眼花,撑起身体一看,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少年眉目俊朗,额间一颗血色朱砂透着灵气,貌比潘安更甚三分。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尤其漂亮,大双眼皮,黑宝石般的眼珠子,浓密犹如薄翼般的长睫,李雪只觉得所有赞美之词无法形容少年的美好,单是看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娇蛮霸道惯了的李雪霎时间红了脸,傻呵呵的望着少年。头上斜插的蔷薇落在少年前襟,她拾起花朵,难得娇羞的别过脸递给了少年。
      “送给你。”
      奶嬷嬷把她抱了起来,她侧脸看着少年捂着胸口慢慢的爬了起来。
      少年好像上前说了些什么,李雪一个字没记住,就听见奶嬷嬷连声道谢:“谢谢瑾瑜公子。”
      瑾瑜……瑾瑜……顾瑾瑜……噢,她曾经从三姐口里听过这个名字,那时三姐满脸陶醉,让她很是鄙夷。
      安南将军独子顾宸,顾瑾瑜………
      那一年,李雪九岁,顾瑾瑜十三。
      懵懂的年纪里,满树花海,张开双臂的白衣少年,都牢牢刻在了她的脑海。
      少年转身欲走,李雪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喊道:“站住!不准走!”
      这一嗓子直接破空而出,把她自己喊醒了。一睁眼,我擦,黑不溜秋的还躺在货车里。
      外面有人说:“刚才什么声音?”
      另一个说:“别过去!万一是细作藏在里面很危险?用刀捅一捅。”
      用刀捅????那还不成了马蜂窝????云初赶忙掀开毡子,跳下车举起双手投降道:“是我是我,你们将军的同门师弟。”
      两个新兵蛋子没什么经验,遇事不知道如何解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年长些的瘦高个举着手中长枪对准云初,对另一个麻子圆脸的青年道:“快去禀报。”
      云初冲着麻脸青年背影喊道:“记得说是顾将军的师弟,别报错了。”
      麻脸青年一去不复返,不一会儿官兵们都围了过来看热闹。胖狗在人墙外踮着脚尖往里看,不少个矮的问他:“看见了吗?私闯军营是个什么家伙?啧啧啧啧,看着朱雀旗还敢闯的,真是爷们。”
      胖狗几乎脚尖着地,伸着脖子道:“看不太清……瘦高个……这背影……我得妈呀!云哥儿!云哥儿!”
      胖狗扒开人群冲了进去。
      “误会误会,这是我兄弟。”
      瘦高士兵一看胖狗袒护那人,收了长枪道:“你兄弟?怪不得眼熟,这不是前两天和你一起闯军营的吗?他躲在毛毡下干什么?”
      胖狗哑然,回头问:“你躲毛毡下做什么?你来找我的?我娘让你来找我的?哎呀妈呀,我就知道我娘不会放我走的。他们要让我取了隔壁村那个毁了容的胖女人,就因为那女人家里几十亩地!”
      云初抬手用袖口抹掉被他喷的一脸口水,道:“你想多了……”
      “不是我娘让你来的?那你来做什么?”
      云初道:“我来干嘛,你管得着吗?”
      “我知道,你也是来军营混吃混喝的。他们说朱雀麾下战士能吃上白面馒头,有酒有肉。”胖狗凑近道,边说边咽口水。
      云初懒得搭理这个死胖子吃货,为了一口吃食,就要过上刀头舔血的生活。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麻脸新兵突然冲进人群指着两人道:“将军有令,可疑人等统统抓起来!”
      “等等……”云初还未说完就看见黑压压的人影从天而降,她只能抱着脑袋喊道:“脸上有伤,身上有伤,悠着点悠着点。”
      瘦高士兵指着胖狗喊道:“他们是一伙的。”
      胖狗连连后退,摆手道:“我们不熟,真的不熟,就一个村见过的。”
      其他的人哪管那么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绑成大粽子,拖走了。
      两人被捆成缠丝兔丢入帐篷,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胖狗一抬头,就看见吊眼公狼近在咫尺,吓得他魂飞魄散。“将军!!饶命!!”
      顾宸靠坐在桌旁,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双手撑着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师兄,我们又见面了。”云初趴在地上呵呵笑道。
      顾宸闭目,幽幽道:“是呀,这么急着去黄泉的,真不多见。”
      “别呀,师兄,这话说得多伤感情。”云初的口气吊儿郎当,仿佛不是什么生死关头,而是好友之间的调侃一般。
      刘锦背着双手看向两人笑道:“我就说你小子有问题,果不其然,这才多久点,你又来送死了。”他转身对顾宸道:“此人鬼鬼祟祟,怕是留不得。”
      顾宸道:“看来不严刑拷打,不会说实话。”
      刘锦道:“十大酷刑来一遍,刚好给新兵蛋子上堂课,怎么让狡猾的狐狸开口招供。”
      云初咧嘴道:“官爷,你可不能伤及无辜呀。”
      顾宸撑着额头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道:“拖出去吧,吵得我头疼。荒郊野岭的,让伙房剁了煮好,我要给战神开荤。”
      云初道:“别呀,我死了微不足道,把战神大人撑着了可不好,两个人的分量太多了。”她撅起嘴指着胖狗道:“一个人足够,标准的五花肉。”
      胖狗一嗓子哭开了:“云哥儿,说好的友情呢?官爷,我和他真不熟,要拷问就直接拷问他吧。”
      “真不仗义!”云初厚脸皮道,仿佛刚才出卖朋友的不是她一般。
      刘锦没绷住,“啊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战神仿佛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两眼冒着绿光慢慢走向胖狗,嗅着胖狗的脸颊,胖狗吓得把自己蜷成一个肉球,肉圆子一般的身体筛糠一样抖着。
      云初看着,心里感叹:可怜的孩子哟,这吓得又要尿裤子了吧。
      胖狗抱头,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别吃我……太肥……”
      云初一看这阵仗,好家伙,出师未捷身先死,眼看变成一锅肉。她脑子一转看向顾宸道:“师兄,我真的是来救你的。你印堂发黑,面色白里透青,眼底布满血丝,此乃重症之兆。此地荒郊野岭,若是再不治疗,只怕血气逆行,七窍流血,再无回旋的余地。”
      刘锦一听这话太不吉利了,大喝道:“你敢胡说八道!”
      云初目光如炬,直勾勾看向刘锦道:“是不是胡说,你可以试试,就目前的状态,我项上人头保证,他熬不过两天。”
      云初收了笑容,面容严肃,眼神坚定看着刘锦。把刘锦看的心脏七上八下,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了。
      他惊愕看向顾宸,越想越觉得此话当真,竟然活生生把自己的一张黑脸给吓白了。顾宸旧疾复发已经多日,他是知道的。以往三哥明涵随军左右,突发情况多半都能化险为夷。可是这次围剿蛮夷残余,出兵当日刚巧皇帝暴病,便把明涵留在了京城,哪想这一路舟车劳顿,战事紧迫,竟然让顾宸犯了旧疾,着实伤他脑筋。这几日吃药也不见缓解,更是让他相信了云初的话。
      顾宸头痛欲裂,一脸的煞气,哪有心情在这听他胡说八道。挥了挥手道:“阳关大道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成了冤鬼也莫怪我,拖出去吧。”
      两人挣扎着被拖了出去,刘锦小心问道:“这小子医术不赖,万一说的真的,杀了岂不是坏事?我看………还是先留着吧……”
      顾宸捂着额头,深深吐出一口气,慢悠悠道:“难不成还真炖?你也太实诚了。”
      刘锦不好意思抠头道:“七哥说的话,我一向遵从。”
      “算了吧,吓吓就丢出去吧。万一真是老实和尚的徒弟,岂不是要在我耳边念一辈子的经。我可是怕了他老人家。”顾宸撑着桌子站起来,还未站稳,身子一个踉跄倒向一旁。
      刘锦赶忙把他扶住,半抱半拖的放在了床上。
      顾宸摸索到床头药瓶,拧开盖子倒出来两粒干嚼咽了,和衣倒在床上,□□,看得出很是难受。
      刘锦弯腰帮他脱掉靴子,担忧道:“七哥,这药不能吃的太过频繁,三哥说,这药丸仅能止疼,吃多了会上瘾的。”
      顾宸蹙着眉头点点头,不再说话。
      刘锦小心帮他盖好被子,退出账外,追上了云初,对士兵吩咐道:“先看管起来。”
      士兵领了命,把两人锁在了巨大的车轱辘上,谨防二人逃跑。
      待看管的士兵远去,胖狗猛回头恶狠狠看向云初,怨恨道:“怎么哪哪都有你?我跟你有仇么?你跟着我看啥?阴魂不散呀!”
      云初斜眼,丢他一个眼白,道:“还能要点脸么?你还真看得起自己。瞪什么瞪,再灯我一眼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胖狗赶忙别开脸,典型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哎哟我的命哟,云哥儿你可是把我害惨了!哎哟我的娘呀,我的爹呀,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呀,胖狗儿不孝先行一步,没法给您们养老送终了。”他边说边踢蹬着两条胖腿,活像一个坐在地上撒泼哭嚎的怨妇,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得出来真的很是伤心。
      云初觉得这孩子怕是要被她吓傻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别哭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胖狗抽泣着看着她,眼睛上还挂着泪,扁着嘴巴一副可怜相。“真的么?”
      “你爹眼睛好了么?”
      “好了。”
      “我的本事信了么?”
      “信了。”
      “这不就得了?还哭什么,只要顾将军一犯病,他们就得来求我,我要是给他治好了……”云初拖长声音蛊惑道:“倒时还不是想要啥有啥?”
      胖狗立刻止了哭,那双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比天上星星还要亮堂,闪着光崇拜看向云哥儿,语气难掩的兴奋:“云哥儿,你刚才说顾将军印堂发黑,再不医治便会七窍流血是真的!!”
      云初觉得鼻子有点痒,可惜双手反剪着绑在车轮上,只能既不雅观的抬起腿用膝盖蹭了蹭,才缓慢抬起头看向一脸期待的胖小子,慢悠悠道:“必然……假的……”
      “…………”胖狗仿若变作石雕疆在原处,片刻后仰天长啸:“我的命呀,你个衰货这次死定了。”
      云初靠在车轮上仰望星空,幕天席地,世间万物都是如此的渺小。
      “胖狗,你看星星。”
      胖狗抽噎着转过身不想搭理她。
      云初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你听过吗?老人说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地上去世的人们,一颗一颗那么多,得死了多少人。”
      胖狗依旧不搭理她。
      云初倒也不介意,笑了笑道:“我家里人死得多,指不定抬头随便一看,都能看见一个两个是我的家人。”
      胖狗认识云哥儿五年了,第一次听她讲自己家里的事,终于肯用一张正脸看向她了。
      云初和他对视,笑道:“什么眼神?可怜我呢?前些年兵荒马乱,多少将破人亡,流离失所,我不是唯一,只是在挣扎中苟活下来的罢了。”她偏头看着胖狗:“为什么来当兵?这么怕死的。”
      胖狗低着头道:“想做男子汉,不想一辈子被人嘲笑着活着。”
      云初有些诧异,初见小胖子时才是一个十三郎当的小小少年,空有一副虎躯,被几个矮矬穷打的抱头痛哭。她那时看不过去,用柳条儿抽走了几个顽劣少年,救下了这个怯弱爱哭牛高马大的孩子。
      云初会心的笑了笑,点点头:“嗯,人生并不是为了吃喝拉撒睡,与其平庸度日,不如死得壮烈。”
      两个人并排坐着,仰望星空,胖狗说:“等我建立功勋成了男子汉,我一定要去给村上的小花表白。”
      云初道:“只怕那时小花的娃都是一个蹴鞠队了。”
      胖狗道:“等我有钱有势,不愁没有老婆了,小花嫁了,再找别人。”
      云初鄙视的看他,有感而发道:“你们这些男人呀……”
      胖狗哼哼一笑:“云哥儿,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
      云初笑着看向远山,抹黑的山脉上繁星点点。“我呀……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别看我平日里吊儿郎当,我可是从一而终人呀。”
      胖狗做呕吐状,云初笑而不语。
      胖狗一脸憧憬,幻想着未来,道:“云哥儿,若是以后我有了钱,遇到喜欢的人,我该送些什么好?金银珠宝俗气了,琴棋书画我不懂,真真是愁人。”
      云初觉得好笑,头斜靠着硬邦邦的木头,轻声道:“送她一只蔷薇吧,娇而不艳。我很小的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非常非常的喜欢……那是我随手拈来一朵桃粉色蔷薇,情不自禁的递了过去……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蔷薇花代表着爱的思念……”
      蔷薇花语,爱的思念。打李雪知道后,每每遇到顾瑾瑜进宫来,总会去花园采摘几朵,也不管少年身边围绕着朋友,扒开人群递过去。
      那时候的顾瑾瑜还没有憎恨她。少年犹如一块暖玉对他一笑,大哥哥宠着妹妹一般,看着恶作剧的小妹妹不气也不恼,接过花总会文雅的道一声:“谢谢公主。”
      李雪就跟吃了迷魂汤,小小年纪魂不附体。偶有一次读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的诗句,她就兴奋的说:“这不是说的瑾瑜哥哥吗?”
      奶嬷嬷帮她梳着发髻笑道:“这是形容姣好的美女,以后若是公主心上人,也会这般形容公主的。”
      李雪便满怀期望的等待,等待,在焦急中祈祷自己快快长大,长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婀娜多姿的走向心上人。
      她等呀盼呀,从九岁等到十二,等来了顾瑾瑜订婚的消息。
      那一刻犹如天雷降临,把她心肝脾肺肾炸成碎片,尸骨无存。
      她大发雷霆冲到母后的寝宫,几乎是竭嘶底里泪如雨下。后来大了,她也忘了当时怎么胡闹的,竟然真的让父皇和母后同意将顾瑾瑜綁入宫中做她的伴读。
      十六岁的少年郎,随父征战过大漠的铮铮男儿,却沦为小小书童,整日被娇蛮的公主呼来喝去。
      荒唐荒唐。
      也是从那时起,瑾瑜哥哥再也没有对她笑过,再也没有……
      那时候的她刁蛮的想,本公主得不到的,决不让别人得到。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已不是过往的她。
      当她抱着药材走在小镇上,偶遇茶铺时,忽然听见说书先生说:“当今大将军要为爱女择婿,你们猜猜是谁?”山羊胡子一脸褶子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道:“正是大漠抗争八载,安南将军顾瑾瑜是也。”
      那一刻,她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却在听见顾瑾瑜的那一刹那,心若刀绞。
      冥冥中仿佛注定了重逢。
      当她趴在山坡上看见远远的旗杆上,随风摇曳的朱雀,黑底红鸟,刺入眼眶。
      她突然意识到,八年了,八年……多少个岁月,多少个心酸……即便她早已物是人非,心境却从未变过。
      她把他刻在了自己的骨血里,若不能相守一生,那就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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