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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走了!为什么?”云十五刚起床就听见这个噩耗,简直晴空霹雳,立马抗议。“不是说好了吗?我还打算今天就去学堂给老夫子请假去。”
云初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大惊小怪的,过来吃饭,吃了饭就去济民院吧。”
云十五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周玉,欲言又止。等云初收拾碗筷去了厨房,他才小声问:“昨晚怎么了?”
周玉道:“你姐怎么来了?”
“你走了没多久,我姐就进屋了,刚巧看见你遗落地上的纸条。”
“怪不得呢……你姐看见顾瑾瑜了……”周玉道。
云十五皱眉:“看见了?我姐说什么了吗?”
“回来一路上都没搭理我,今早也不理我,连个正眼都不瞟我。”
云十五想了想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姐的事?”
周玉喊冤道:“没有呀……”
“你不说实话我怎么帮你?”十五道。
周玉想了想道:“借着你姐名号敲了顾瑾瑜一笔,算不算?其实也不算利用你姐了,那只老狐狸抠门的很,借点粮食嘛,还要指挥我做东做西的,我不趁机讨价还价岂不是亏了。”
云初刚巧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就看见周玉和十五咬耳朵,抬眼皮冷漠的瞟了一眼周玉,看的他菊花一紧一个哆嗦。
“你听我解释。”周玉舔着脸笑,二皮脸练得刀枪不入。
云初坐到对面,隔桌看着他,然后转头对十五说:“几点了,还不去济民院?”
山雨欲来风满楼,云十五了解他姐的脾气,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起身道:“要去要去,我这就离开。”
待十五走后,云初吐了一口气,稳稳情绪才道:“周玉,今个儿我问你些事,你照实了说。”
看样子是要开始审讯了,周玉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吧。”
“这些年隐居在此,顾瑾瑜知不知道。”
周玉想了想,云初立马严肃道:“不准想,问什么事答什么!”
“知道。”云初一生气,周玉就有些心虚,这家伙不单是脾气倔,生气起来要动手玩命的。
“你给我们的粮食,是不是打得我的名号找顾瑾瑜要的?”
“也不能这么说,他托我给你送些吃食,我这不是顺便给山里兄弟们也解决一下口粮问题。”
云初突然想起这几年,只要是她深夜从济民院回来时,总会发现暗处跟随有人,当时她怀疑身份暴露了,后来才发现有人暗中保护他。她问过周玉,周玉告诉她是他的人暗中保护她,当时也未细想,现在想来……
“暗中保护我的其实是顾瑾瑜的手下吧。”云初问。
这种刷好感度的事情,周玉实在是不想让给顾狐狸,奈何事实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是的,是的,这些年他有事没事就召唤老子入府,问的都是你的近况,这下你可开心了吧。”周玉皱着眉头道:“瞎子都看得出来,顾瑾瑜对你关心过度,可是又能证明什么?他只是愧疚,想要回报你以前对他的救命之恩,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你就死心吧,雪儿,这三年他明明知道你在这里,可曾来看望过你,你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明知你放不下,还这样任由着你蹉跎岁月,浪费你最好的时光,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再说,他当年一刀子捅过十五,你总要考虑十五的心情吧。”
云初沉默不语,许久才道:“这是我的事,即便这辈子不嫁他,我也不会嫁你的。”
周玉气道:“云初一!你和顾瑾瑜其实是一样的!自私!我这些年对你掏心肝,就当他奶奶的喂狗了,你看见那个残废脑子都不会思考了,爱怎样就怎样,随你便!”他拍案而起,愤愤然离开。
云初抿着嘴不说话,其实她也想抽自己一巴掌,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她劝十五的时候,大道理一堆一堆的,什么爱恨呀总会平淡,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平淡,爱的越疯狂,死得越惨烈。可是道理落在自己身上,就说服不了自己了。
其实她并不是想要什么结果,她已经做好了终生不嫁的准备,只是她不喜欢顾瑾瑜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当初说好了再不相见,就不要去管别人的死活,如今做出一副慈悲的模样,让她觉得恶心。
她独自坐在桌前,脑海里回荡着年少时光,颠沛流离血雨腥风的回忆里,那短暂的幸福的时光里,满满的都是顾瑾瑜。
她的幸福来自他,不幸亦是。
越想越觉得心口添堵,她起身奔出门外,在石桥下用冷水扑面,一时不知所措。
“云公子。”身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明涵。
她被囚禁在玉鸾殿的时候见过明涵,寥寥几面,只听说过医术尤其了得。这人突然找上门,也不知道清不清楚他的底细。
她镇静的回头,看着他问道:“有事吗?”在没有确定对方意图之前,转攻为守才是上策。
明涵是见过李雪的,十四岁的高贵公主,那眉眼神态让人印象深刻。如今的落魄青年虽然是天壤之别,可是明涵却是知道她的。顾瑾瑜半瞎之前,曾经画过亲人的肖像,他父亲的、母亲的、未婚妻的、还有就是这个丫头的。
他那时还抱怨:“还嫌眼睛不够坏呢,天天这么画,你想早点瞎吗?”
顾宸当时回答:“留给高杰,我既然收留小杰为义子,他总不能连自己爷爷奶奶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明涵又道:“那你画李雪作甚?”
顾宸当时沉默了一会,缓缓道:“突然想念那个丫头了,活着的时候没给过她一天好脸色,死了才觉得对不起她。”
别人不知道,明涵是知道顾宸的心底有这个丫头的。
后来得知李雪还活着的时候,他满腹疑惑问过顾宸:“既然还活着,干嘛不娶了?我看了下都心焦。”
顾宸笑了笑道:“她那样隐姓埋名活着自由,跟了我,像我这样将死之人让别人守寡岂不是更自私。就算我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也是为她增添麻烦,那样的日子我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
明涵沉默许久,一针见血道:“那是你懦弱,你根本不相信那丫头会守着残疾的你过一辈子,不是吗?”
顾宸愣了愣,苦涩笑道:“也许吧,她喜欢只是以前的我,如今的我,他一点也不了解。”
感情这事,明涵也清楚,强迫不得。可是他又不甘心,心底总有一种预感,也许只有这个人,能让顾七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勇气。
这事急不得,又不能说的太突然吓着对方,刚巧他听县衙的侍卫说:“我们镇上有个可厉害的大夫,小花父亲断了气,都被他从阎王那里抢回来了。”
小花父亲采药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山崖,被一截断了的树桩戳入太阳穴,被人发现的时候几乎摸不到脉搏,结果这个叫云初一的赤脚大夫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把将死之人救了回来。
多么好的借口套近乎,明涵赶忙就找过来了。
明涵礼貌抱拳道:“我听刘锦说在相州,多亏了你医术了得,才让王爷少受了些痛苦。”
云初谦虚回答:“哪里,不过是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明涵已过不惑,作为医痴专研过古人遗留下来的各类杂记和手册,自然清楚刺穿太阳穴的凶险。
“云公子谦虚,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云公子可否答应。”
云初道:“请说。”
“在下想借助公子精湛的医术救一个人。”
不知为何,云初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隐约觉得不妥。“谁?”
明涵道:“安南王顾宸。”
云初愣了片刻,然后道:“大人开玩笑了,安南王手下人才济济,哪里轮到我班门弄斧,还是另请高明。”
明涵伸手拦她,几番推搡,两个人直接过起招来。
十几招下来,明涵明显处于下风,云初一招太极推手直接把他推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云初转身离开,急忙跑过去拦住道:“他就快死了,你也见死不救?”
云初看着他,眯了眯眼睛,道:“与我何干?”
明涵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他朝云初鞠了一躬道:“公主,他不是你所爱之人吗?难道眼睁睁看着他虚弱死去,你真能无动于衷?请助我一臂之力,你对他是不一样的。”
云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斜睨他勾起嘴角自嘲的笑道:“有何不一样?你说来听听,我再考虑帮不帮你。”
明涵道:“我说这些并不是博取你的同情,而是告诉你一些事实,当年你被困玉鸾殿,瑾瑜是想方设法想救你的。”
“救我?于是给了李霁一刀?”
“文武帝怎么可能放过太子?是我教给瑾瑜这个法子,造成太子假死送出宫去。我告诉他,平心缘下方肋骨间隙平刺,续命丸压于舌下,再点住心口几处大穴,即可造成假死现象。”
那时候的李雪已经懵了,她看见顾瑾瑜张开嘴似乎说了什么,耳边是轰鸣声,满眼都是鲜血,李霁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她愤怒的将手旁的毒粉丢了出去,顾瑾瑜转头正要说话,毫无防备之心,瞬间被毒粉蒙住了双眼。
“瑾瑜送到我那里时还算及时,只是您的毒药用药珍贵,多是毒蛇蜥蜴等罕见毒物,治疗起来有些麻烦。我当时千叮万嘱让他千万不可见光,可是玉鸾殿大火熊熊,他竟然不听我劝阻扯掉绷带要冲进去救你们………眼睛见了光,落下了病根,到如今已辨不得事物。”
云初心神一震,睁大眼睛,颤声道:“你说什么?”
明涵接着道:“若不是双目受损,当年沙漠一战瑾瑜也不会遭遇袭击。羯族那帮杂碎偷袭军营,害死我大哥,二哥,天色太晚,瑾瑜双目视物不清,遭遇了暗算,淬毒暗器震裂了头骨,毒液渗透颅内,虽及时清毒,却造成了不可逆的顽疾。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治愈的法子,却屡屡受挫。”
云初的心七上八下,忍不住问:“如今找到了?”
明涵叹道:“找是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么?”云初急道。
“当年残余毒液在脑中形成了肿块,如今只有开颅钻孔注入药物,方可治愈头疼顽疾。我曾查过华佗的杂记,却有如此记载。你治疗小花爹用的不正是这种开颅之术?你与瑾瑜虽是冤家,可是念在彼此都珍惜过对方的份上,帮帮我吧。”
云初只觉坠入冰窖,机械的张嘴问道:“治愈几率大吗?”
明涵实话道:“对半的几率,但是我觉得你能相助,胜算会大一些。”
一半的几率……云初一个哆嗦,指尖都在颤抖。“一半的几率会治好吗?”
明涵抿了抿嘴唇,许久才道:“我曾经在十几个死刑犯脑袋上打过洞,有些撑不到结束,有些即便活下来,也会有很严重的肢体残疾……我不知道瑾瑜会怎样……我只想他活着……”
明涵的话仿佛魔咒,云初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转身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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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宸靠在床头摸着竹简上凹凸分明的地图,仔细盘算着营救计划。羯人野蛮,绝不能打草惊蛇,否则高杰性命不保。
高杰是顾宸结拜大哥的独子,当年大哥为了救他被敌军身首异处,死状凄惨。大嫂受不得刺激,没过多久也病逝了,留下了五岁的孩子。那时顾宸不过二十,收养了高杰,这么多年也算尽职尽责的父亲。
他这辈子树敌太多,就怕有软肋,可是人活着,就有牵挂,就会有被人拿捏的弱点,他能做的,只能把这个软肋控制的越少越好。
突然房梁上的瓦片传来轻微踩踏声,他伸手摸到枕旁的皮革小包,里面放了二十多柄暗器小刀。
有人从房梁上飞下,他摸出来一柄,捏在手心,那人只要闯入,这柄飞刀就会招呼上去。
闯入者跳了下来,却在窗边脚步凝滞,犹豫着不肯进来。
顾宸只觉得这脚步声熟悉,想了想,出声朝屋外唤道:“是你吗?初一?”
一阵沉默,接着那人推门而入,熟悉的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我。”
顾宸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这才发现自己未点蜡烛。
“屋里黑,别碰着磕着,我帮你点上蜡烛。”顾宸撑着坐了起来。
今夜月光明亮,月光照射进来,她看着顾瑾瑜扶着左腿搬下床,脚尖往外撇着,脚踝无力往下垂。他摸到床旁手杖,左手杵杖右手撑床站了起来。
左腿麻木,他踏地时只有微弱的触感,脚掌无力抬起,拖着往前走。
数着步子摸到了桌沿,坐下来点燃了烛火。
“你不需要点蜡烛。”云初说。“月光挺亮,我看得见。”
顾宸抬头看着她的方向,微微一笑道:“是吗?可惜我看不见今日的美景。为你点的,好歹是老友聚会,黑灯瞎火的坐着,成何体统。”
云初坐下来,也不想客套,道:“我不是来叙旧的,问几个问题就好。”
“你说。”顾宸道。
云初道:“说好再也相见,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让十五瞧见?为什么去找周玉?”
顾宸笑道:“问题那么多,我回答哪个?”
“我问,你会答吗?”
“瑾瑜不擅谎言,你问,能说的我自会回答,不能说的只能抱歉。”
“那好。”云初道:“你是故意引我出来吗?你有什么目的”
顾宸摇了摇头,道:“不是,巧合罢了。不过十五在济民院我是知道的,他能进去任职,我的确打过招呼,让府衙的人关照一下。”
云初冷哼道:“南边三州大大小小十二县七十多村落都在你管辖之类,这些年周玉都被收买成你的耳朵,我和十五又在济民院出入,你对我们还真是了若指掌。
顾宸也不否认,点头道:“可是我从未想过干涉你们生活。”
“你想怎样?顾瑾瑜?”云初望着他苍白脸颊,眼睛下有遮不住的青黑,看着都是病入膏肓。
顾宸目光涣散,集中不了焦距,抬头寻着声音望去,没有回答。
“你到底想怎样?”云初心里好恨,恨他蹉跎自己最美好的时光,恨他封闭自己独自扛着悲伤。
顾宸沉默片刻才回答:“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你放心。办了事我就走。”
云初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要来,她也不知道。
“顾瑾瑜,自以为是的顾瑾瑜。”
她脑子里面乱乱的,必须找个地方冷静片刻,于是站起身准备离开。转身时,只听顾宸道:“周玉挺好的,怎么不答应他?”
突然从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云初转身冲他喊道:“我和谁好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顾宸尴尬的笑了笑,道:“也是。只是觉得你也不小了……”他取下腰间鱼形玉佩,递了过去:“对了,这个给你,你小时候不是挺想要的吗?如果你们好了,这个就当贺礼。初一,你终究是个女孩,需要一个能保护你的人,周玉真的不错,希望你能珍惜,不要后悔。”
他的手一直举在空中,云初看着玉佩,她想一巴掌打掉,最终还是一把夺了过去。
云初捧着手里的小鱼,突然想起小时候,她缠着顾瑾瑜要来玩,却被拒绝,当时她非常生气,还大吵大闹了一番。后来她无意听莫小兰说,那个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瑾瑜把它看的和命一样重要。
他把小鱼给我,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放弃生命的准备,云初捏着玉佩,抓着心口,努力遏制呼之欲出的呻////吟。
“老大不小了,早些把自己嫁了吧,当然,好事将近的时候。”顾宸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为什么偏要这么说?”她握着玉佩,看着顾瑾瑜颤声道:“我们为什么要彼此蹉跎岁月?你为什么从来不对我说实话?所有的困难自己扛起来是不是就很爷们?不,不是的,在我看来你不过是王八蛋,乌龟王八蛋。”
顾宸微微皱眉,抿着嘴不说话。
云初只觉得胸口堵的发慌,大声道:“你就是个大骗子!你不是说你的腿没事吗?可是………你快死了是吗?不是吗?”
云初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人死了又关自己什么事?他们不过是陌路,就这样毫无交集过完此生,她再也不要为他伤心流泪。
可是,当明涵说:“助我一臂之力吧,瑾瑜的病再也拖不起了。”那一刻,她清楚自己不可能漠视这个男人,她做不到。
“我就问你一句话。”云初望着顾宸:“如果……如果你有健康的身体,如果没有疾病……你会不会娶我?”她突然害怕他的回答,赶忙补充:“你想好了回答?你这个自私的人,不要觉得什么都是为我好?我就再告诉你一次,你不过是瞎了,耳朵没有聋掉……我已经二十五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任性的小姑娘,我做什么,有什么样的结局,我想的清楚明白。别自以为是把周玉塞给我绑做鸳鸯就是对我好,你听好了,我就是这么死心眼,这辈子非你不嫁了,你不娶我,我就孤身一人,但是别想把我当做物品到处给人。”
“初一……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你闭嘴,不要把我对你的好视如草芥,说这话只是表明我的立场,没缠着你娶我呢,就要你一句话,有那么难吗?你不是快死了么?死前都不敢说句实话,你是懦夫!”
“初一……我……”顾宸撑起身子站起来,他的内心矛盾纠结着,他也不知道当年的抉择是对是错,他以为把云初交给周玉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不用为难……”顾宸的犹豫仿佛一把刀子扎进云初心口,“我明白了,顾瑾瑜,就此别过!”她转身跃上房顶,瓦片被踩的噼啪作响,消失在远方。
顾宸往前急迈了一步,左腿虚弱撑不住身体,整个人重心不稳跪到了地上。挫败感油然而生,狠狠的一拳打在地上,指节的疼痛刚好可以掩盖住心口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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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涵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顾宸右手伤痕累累,指骨凸出来的骨节红肿不堪,不免皱眉道:“手怎么了。”
顾宸躺在床上,左手搭在额上,疲惫不堪道:“三哥……”
“嗯?”
“嫌我还不够烦呢?是吗?”顾宸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不堪重负疲惫不堪。“是你告诉云初的吧。”
明涵耸耸肩:“不光我知道这事,刘锦和顾小远也知情。”
顾宸紧了紧后牙槽,努力压住火气:“他们不敢。”
明涵拉了一条凳子坐在床旁,抬手帮他按压额头,被顾宸用手拨开。
“哎哟,七弟,真生气了?”明涵俯下身,撑着下巴低头道。“你平日可不会这样对三哥。”
顾宸皱着眉:“若这是刘锦干的,我就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哟,你心里是恨不得拿我开刀。”明涵夸张的唉声叹气控诉道:“我和你大哥三番五次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敌军手里救出来,好啦,你现在是王爷了,要拿我开刀了。”
顾宸扶额道:“三哥,说正事,我头疼着呢。”
明涵收了笑容,也不继续调侃他,认真严肃道:“那我也给你说正事,我不会像你三嫂,任由你胡来,什么尊严的活着?你就是自私!你这条命是大哥用命换来的,大哥临终前对我说,瑾瑜是朱雀唯一的希望,顾家的孩子,我们拼死也要护着,你活着,就是大家的希望,你想糟蹋自己的命,我不会允许。”
顾宸平日里一般不会和明涵争吵,他不单是嘴上叫着哥哥,而是心底把他当做哥哥。他的亲人本就不多,如今活着的,寥寥可数。结拜的十兄弟患难至今,剩下他们四个,他十分珍惜。可是不代表他赞同这个决定,于是撑着身子,半靠在床头,朝着明涵的方向厉声道:“你要让我瘫在床上屎尿都不知道,那还不如让我死呢!你们不可以对我那么残忍,我有权利选择怎样的方式活着!人活着不是只为了吃喝拉撒睡,不是只为了喘口气!”他越说越激动,左腿突然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
一股剧痛沿着左侧身子蔓延至大脑,顾宸闷哼一声倒在床上,喘着气,声音都带着颤音:“如果有一天,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对你对我都是一种残忍……三哥……死并不可怕,该做的我都做了,爹的遗愿我也努力在完成,我并没有对不起谁……”
“对不起等了你们那么多年的姑娘。”
顾宸愣住,是呀,他对不起云初,那个一直为他伤心的姑娘。他咬牙忍着剧痛,左腿的抽搐让他脚尖不受控制的绷直,脚踝的经络凸起,整条腿不受控制的踢蹬。
“是……我欠她的下辈子还了……让她伺候在我床前……那样才是自私……”
明涵赶忙起身按住了顾宸的左腿,放软了声音投降道:“好了好了,依你成吗?”
顾宸咬着牙,忍受着一波接一波的疼痛,夜以继日,年复一年,那么的疼那么的疼,他也会胆怯,他也想放弃,他没有传言那样厉害,刀枪不入,他会害怕,害怕云初看见这样的自己。
无能为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