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误》单细胞

5、风流

　　以后一旬，朱生果然日日前去冯家别院，去时或携一枝好花，或带一手卷，每次也谈些诗文，曹生也觉得此人或者狂狷，却是有才学的，也乐得亲近。

　　春日气候一日暖似一日，这日下午书房里的暖意已经有些热得躁人，窗外的花香又熏得满室，曹生索性去了熏香，掷了书本，叫小厮把琴桌摆在窗前，净了手，先弹了首《春晓吟》。一曲既毕，听得门外有人吟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丢了琴迎到门口，却见朱生笑吟吟站在廊下逗弄檐下八哥。
　　“朱兄几时来的，小厮也不通报，真是失礼的很。”
　　“我在门外听见琴声，怕扰了你，就叫他们不要通报，悄悄走了过来。”
　　“呵，有污清听。朱兄请进来罢。”
　　“你的琴声确是中正平和，如春风般和煦。不过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君家院，你当真心里水静波平么。”朱生笑吟吟晃着扇子进来。“今天得了件好玩意，带了来跟你一起观赏。”
　　“你那趣味，当真没法说，雅起来雅得很，俗起来比市井俚人还要俗些。”曹生轻轻撇嘴。起身唤小厮奉茶却被朱生拦了，道“茶不要紧，这件好玩意，却不要被小孩子家家的瞧见了。”又拿起书案上曹生自用的茶盏，嘻嘻笑着“这个也就将就用了罢。”
　　曹生伸手要夺，却被朱生拿住手腕，一把带到身边。“近些过来看”曹生只觉得耳边受着呵气，说不出的麻痒从心里泛上来，有一刻失神。只见一个册页已经放在书案边，迟钝地坐下来，又是一惊，并没有坐在椅中，却是朱生先坐下了，自己正正坐在他腿上。待要跳起，已经被圈住肩膀。“朱兄这是……被小厮瞧见，忒不体面。”曹生羞得脖颈与耳朵都红起来。
　　“我请你家的小厮带我家的小厮去边上寺里玩耍了，一时三刻不会回来，大好春光，总要给他们些须轻松，你说是不是？”
　　“你……”曹生一径扭转身子，想挣脱出去，却是挣不过。
　　“我并不是无赖，好好呆着看完这册页就放你起来。”朱生声音越发柔和低沉，双唇又在耳垂轻轻点了一下，轻轻揭起册页封面。曹生闷闷转过脸去瞅着，脸越发如火烧。
　　册页上画的正是两个少年搂做一堆，正做那欢喜之事，每一页合着个典故。朱生一壁看，一壁讲，身上也一壁火热起来，手也渐渐向下滑去，而怀中曹生却几乎已经僵硬。
　　“就这么不喜此事么？还是……不喜的只是我？”手又搂回到曹生肩膀
　　“这事……太不雅了。又不合人伦。”
　　“我不与你论礼，只论心。你且摸摸我心口，跳的恁快，都是为着你。我待你好，你却一丝儿也不欢喜么？”
　　曹生当真去转身摸他心口，却连头被一把压在怀里，那心跳果然急促，身上的火热比他脸上还要烫些。那手却不乱动了，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两人一时俱安静了下来，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朱生放手推他起来，自己也起了身，整了整衣冠，对他说：“我是唐突了些，却是一片欢喜你的心也教你明白了。”也不告辞，径自回去了。不久小厮回来，看曹生冷冷坐着，以为要责罚，却半晌没动静，又在边上张望一回才知道，是想什么想地痴了，也不敢惊动。
　　直到掌灯时分，曹生见了拿着烛台来的小厮，也无痛责，只说晚饭要添壶酒，不要杏花春，要烧酒。饭后，又吩咐家人备车，要去北里。小厮伶俐，觉得此事终有蹊跷，又怕这京城地界不熟，不小心惹出什么来，去风月地这事又不好直接回给冯家长辈知道，只得一面紧紧跟着，一面叫一个家人去报与朱家公子知道求他照应则个。
　　曹生进得北里，一下子晕头转向，真是“满楼红袖招”，可又做不来“骑马倚斜桥”的洒脱姿态，见着个俊朗年轻公子，两边拉生意的越发做作起来招呼拉扯他。一时目迷乱花，也就随便拣了家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