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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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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瑟目前居住的那片区域是嘉毅市有名的“灰色地带”,大多是十几年的老房子,其中有个别建筑因不良开发商中途跑路,被迫成为豆腐渣工程,聚集了各地牛鬼蛇神,到处乱七八糟的。
晚上七点多钟天已经黑了,她今天下班早,回家路上还买了泡面和矿泉水,一手拎一箱。齐瑟就住在其中一栋楼里,她来这里已经半年多了,对于一个出生在末世的人来说,她适应前现代独居生活的能力堪称优秀,而社交能力则完全相反。
此时距离“冬至夜”的到来只剩半年的时间,齐瑟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能够于末世中顺利保护赵只聿,直到陆博士的心愿完成,但从昨天他差点淹死的事情来看,对于赵只聿,她的准备还是太少了。
赵只聿什么时候会死、因何而死、以何种方式而死、死去的地点在哪儿,这些,齐瑟都无从知晓。
[看来需要更改原定的计划。]
齐瑟这样想着,脚步却忽然停下了,她凝视着小巷深处几条晃动的人影,街灯昏暗如沙,角落里横躺着一个破了口的书包,东西撒了一地,那面粗陋的墙壁边缘有只细嫩的手在拼命挣扎,声音很弱,但依然能听出恐惧和绝望。
这一年里齐瑟想起了很多没遇见陆博士之前的事,也学习了很多关于前现代相关的必要知识和常识,那些末世里见惯不惯的残忍恶行,原来曾经都不被人类社会的法律所容许。
齐瑟绝对不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受陆博士熏陶,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那种有力气不去杀丧尸,反而要靠欺负弱小同类来发泄和支撑自己的垃圾罢了。
陆博士语录之一:毕竟碾死他们实在太容易了,何乐不为呢?
齐瑟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哭什么呀,小妹妹,哥哥是教你快乐!”中间的年轻男子一手捂着小姑娘的嘴,另一只手在她身上胡乱摸着,“哎!梁志!把着点她的腿!”
“草!你他妈快点行不行!有人看见了怎么办!”
“怕什么!咱们围的这么密实,别人看不着!”
“靠!热死了!曹诺!你他妈赶紧——”
空气里猛地略过一记抽响,其中一名青年突然像具死尸一样倒在地上,现在还剩下四个。
齐瑟的脸半隐在兜帽下,手里提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静静地站在粗糙的灯光下。
她出现的实在太诡异了,没有一个人听见声音,也可能是他们太紧张专注的缘故。
最先发现的那个倒霉家伙吓得惨叫,“哇啊————”
瞬间像按了静止键似的,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闭嘴!”后面出来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子,一把推开前面挡着的人,神色阴狠道:“多管闲事,我劝你哪儿来的滚哪儿去,不要找死。”
他一开口说话,剩下几个年轻人好像都松了口气似的,有一个见齐瑟手里有家伙,戒备地停了下来,其余地则继续围着女孩实施暴行。
“等等,哲良哥,看看这小子长什么样,要是好看,就加他一个!我还没玩过男的呢!”
旁边染着黄发的男生脸上跃跃欲试,上前就伸手去抓齐瑟的帽子,连边还没碰到,就被齐瑟一棍子抽断了手,他的惨叫刚冲出喉咙,又被一棍子敲晕了,整个过程不到一秒。
那戛然而止的惨叫确实听着有点吓人,齐瑟显然没有受到威胁,她动作迅速敏捷,还充斥着一股凛然狂气。
场面又瞬间安静下来。
朱哲良皱了皱眉,怎么说他这边还有三个人——
“靠!敢动我肖哥!找死吧你!”
旧巷深处无人打扫,随手一捡都是凶器,一旦有人开了头,剩下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哄而上。
齐瑟等的就是这一刻,讲真的,她喜欢前现代,喜欢这里各种漂亮的颜色,森林与花草,湖泊和原野,还有城市夜晚的灯火,她愿意遵守这里的规章法制,直到丧尸屠城的那天。
在齐瑟眼里,这两个拿着砖块玻璃瓶冲上来的家伙和丧尸没有区别,她毫不留情抽昏了他们。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那个女生,另一个是拿着刀挟持她的叫做朱哲良的家伙。
齐瑟往前走了一步,朱哲良手里的刀就往女生脖子上送了一点。
“别过来!”朱哲良背后冒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今天碰见狠角色了,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齐瑟的面容,咬牙问道:“你是谁?跟她什么关系!”
齐瑟看了一眼那个女生,她衣不蔽体,头发湿乱,神情惊恐痛苦,脸上遍布泪水。
“我叫齐瑟,跟她没有关系。”她平淡地提出交易,“你放了她,我可以让你走。”
“我凭什么相信你?”朱哲良嘴角嘲弄地一弯,“你又不认识她,多管什么闲事!”
“我乐意。”
朱哲良脸上扭曲了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确定这小子化成灰他都认得了,“行,你最好说话算话!”
他试探地慢慢松开刀子,见齐瑟不动,狠狠推了一把那女生,迅速朝另一头跑掉了。
齐瑟立刻有点后悔了,这种见机行事的家伙都很麻烦,他们通常在末世里活得更为长久,也更为丧心病狂。
算了,那就到时候再宰吧……
齐瑟转身去提自己的方便面和矿泉水,背后传来断断续续地,凄惨呜咽地哭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把套在外面的皮夹克脱下来递给她,“穿上就不冷了。”
女生呆滞地接了过来,见她要离开,一下就慌了,哭道:“别走——我害怕——求求你——”
齐瑟想了想,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桃然居】
赵只聿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床,滑开手机一看,电话和信息跟弹幕似的爆了满屏,他粗略扫了几眼,挑出几个信息回复,顶着一头乱毛洗澡去了。
一个钟头后,卓一然和慕泽已经在酒楼里订好饭桌,坐等赵小佛爷下来用膳。
赵只聿穿着一身休闲,栗发柔软,桃花眼清澈明亮,卓一然打量几眼,见他状态上佳,人生第一次失恋既没寻死觅活,也没废寝忘食,还在那儿津津有味的喝鲍鱼猪肚粥,顿时心放了一半儿。
慕泽一边扒虾,一边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只聿,你看新闻了吗,好像今天又出来新版本了,想象力十分优秀。”
卓一然立刻踢了他一脚: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看,”赵只聿喝完一碗粥胃里舒服多了,平静道:“什么新版本?”
“说是赵小佛爷横刀夺爱,拆散刘白二人不说,对白某某求而不得,竟因嫉生恨,找人殴打刘某某,直接害其终生残废,间接害其父坠楼身亡,所作所为丧尽天良,惨绝人寰。”
赵只聿差点把筷子掰断,怒道:“我他妈连刘京飞是谁都不知道!”
“我已经找人查过刘京飞了,他和白云汐压根就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以前暗恋过人家,白云海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他喜欢白云汐,用你的名义找人揍了他一顿,没想到那帮人下手没个轻重,把刘京飞的腿打瘸了,”慕泽眼里泛着冷光,“更不巧的是,刘京飞的父亲酗酒,那天他喝多了,不小心从阳台上掉下来摔死了。”
赵只聿饭也吃不下去了,恶心道:“我昨天怎么没踢死那缺德玩意儿!”
“只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慕泽看起来还是冷静的,“还有白云海,要不要——”
“先不管他。 ”
“不管他?”卓一然完全无法假装自己很冷静,不敢置信道:“白云海都敢在你头上拉屎了,你真打算吃这哑巴亏?赵只聿!你他妈就那么喜欢白云汐——”
“你觉得我现在跳出来说不是我做的,就能澄清了吗?”赵只聿冷冷打断他,生生用筷子把螃蟹壳戳穿了,“我现在不动他,是因为事情还没查清楚,也没有证据,着急解释只会越抹越黑,反而对我不利。”
卓一然松了口气,“那查清楚之后呢?”
“除了嘉城日报,目前造谣生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媒体,等查清楚了,证据都弄齐了,就全部起诉他们诽谤罪,再买下另外几家主流媒体的头版,找几个名声好又笔锋犀利的写写文章澄清一下,”赵只聿的指尖轻轻敲了下茶杯,冷笑道:“至于白云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也可以,不过这些报道应该对你公司打击不小吧,”慕泽若有所思,“还有刘京飞那边,不先解释清楚么?”
“公司……也是个整顿的机会,就当历练了,”赵只聿烦躁地皱起眉头,“刘京飞那边,估计人家家里正在办丧事,就算这事儿不是我干的,也确实和我扯了点关系,不是时候。”
卓一然那个气啊,恨不得昨天自己也上去踹几脚,“白云海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白眼狼!贱畜!”
慕泽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卓格格息怒,小佛爷自有分寸,您可别气坏了身体。”
“滚!”
赵只聿微微勾起嘴角,那抹笑容极淡,却是少见温和。慕泽看见不由心生感慨,他们三个从小一块长大,赵只聿年纪最小,家境却是最好的一个,父亲是国家高级要员,母亲是科学家,外家财力雄厚,以前慕泽还嫉妒过赵只聿,这家伙小时候生的粉雕玉琢,贼招人稀罕,他脑袋聪明,又是独苗,是从小被家里宠到大的,这要是搁以前,别说是被人冤枉,但凡谁让这位爷受点委屈,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却、没、想、到、啊!
竟然栽在一朵白莲花手里!
慕泽本来还挺纳闷的,后来自己想通了,这一切都是生活环境的原因,像他们这种人,社交圈子的类型都差不多,周围声色犬马,金枝欲孽,能看到一朵小清新真的不容易。
白云汐是赵只聿二十多年来第一个动心的对象,但要说他有多么喜欢她,旁观者慕泽不敢肯定,大家根本不知道,这小子完全就是教科书式的撩妹,他甚至列了个追求方案,每天定时定点的电话短信伺候,那叫一个无微不至,心机深沉。再者,白云汐是个文艺妹子,平日里爱好就是看书听歌这一类,为了追她,赵只聿买了一堆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时不时抽空翻两页提高文学素养,那叫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本来他开公司就忙得睡不够觉,为了准时接送人家上下学,竟然还把附近房子给买了,那叫一个煞费苦心……
但要说他喜欢人家吧,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像在完成作业的感觉,有条不紊中又掺杂着漫不经心,但要说不喜欢呢,他也实在付出太多了。
真想知道啊,这小子到底长了一个什么恋爱观!
慕泽的眼神渐渐微妙起来,他正在那里进行各种天马行空的联想,卓一然冷不丁地道:“我说小只聿啊,你真的不会放过白云海吧?就算白云汐在你面前哭唧唧嘤嘤嘤也不会心软是不是?”
赵只聿抽了抽嘴角,“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慕泽心想:看吧,果然很奇怪。
“当然有联系!”卓一然斩钉截铁地说道:“而且是很深刻的必然联系!”
“哈?”
“你赶快回答!Yes or No!”
赵只聿无语,“No。”
卓一然显然信不过他,眼神透着深刻的怀疑,“你对着自己的老二发誓,否则终生不举!”
“卓大傻,你是不是找死?”
“……不会就好,”卓一然秒怂,苦口婆心地在那絮叨:“你看看你,虽然性格有些奇怪,但颜好钱多啊,现在小姑娘只要这两样就够磕了,大白说的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与其死守花一朵,不如包养小情儿!世界是辽阔无垠的,不多出去走走看看,怎么知道自己错过了哪些风景!”
赵只聿听的一头黑线,李白要是知道卓大傻搁这跟他称兄道弟,非得从棺材里出来给他一剑。还小情儿——脑海里忽然清晰地浮现出一双眼睛,眼型内勾外翘,如冬雪般凛冽,眸光氤氲朦胧,如蜜般温柔缱绻。
慕泽笑眯眯地,“一然你倒看得挺开啊!”
卓一然感慨万千,“这可都是生活的智慧啊!”
他俩谁都没有注意到,有几秒钟,赵只聿的神情变得极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