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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咫尺乾坤 ...

  •   深秋渐凉,长夜漫漫。
      直到,庚辰带来遖宿新的动向。果不其然,遖宿重兵调动望天权边境,战火已经点燃。据消息,天权的防备军数目虽不小,但实际作战能力谁也不知,从未真正在战场上历练的军队,与几乎百战百胜的遖宿军对抗,无疑螳臂当车。
      “天权。”慕容离口中吐露两个字。
      没待庚辰询问,那小孩蹦跶着过来插话:“天权是什么?”
      是一国,是旧家。
      慕容离没有回答,握着手里的萧剑,说:“该来的,还是会来。”
      “少主,遖宿一统天下的局势已定,于我们如今是利是害?”庚辰终于问出。
      “罢了,都一样。”慕容离在屋里坐下,那白狐很是喜欢他的样子,跳到他怀里趴着。小孩也追过去:“阿狸喜欢哥哥。”
      小孩笑着说:“我之前一直不知道阿狸喜欢什么,就看它到处跑,总觉得它在找什么,我也陪它一起找,现在觉得,阿狸是喜欢像哥哥一样的人。”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慕容离忽然瞪着眼睛,问:“像我一样的人,是什么人?”
      小孩有些害怕,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能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它喜欢就好。”
      他从不知道他怎么想吧,那为什么强求他真的懂他呢?
      那些好,刻骨铭心,却终不属于他这样的人。
      “少主,这些日子,您似乎有什么烦恼?”
      “没有。”
      “少主,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慕容离没有回答他,反而问起:“等等,你是从哪得知的消息?”
      “附近的茶寮。”
      “不好。”
      话音刚落,箭雨已经飞向小屋。
      “快跑——”
      慕容离拔剑,庚辰掩护,而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小孩,带着艳丽的血色,沉沉倒下,那红色仿佛给慕容离衣摆的颜色,又添上一层鲜红,耀眼极了。
      门外的人,来自遖宿的侍卫队,自报身份后说:“王下的命令,夺剑,不留活口。”
      在庚辰的掩护下,慕容离一手托着白狐,一手把两把宝剑系在身后,侍卫队冲进来,就是一阵厮杀。刀光剑影之间,地上小孩的尸体被践踏得血肉模糊,从里屋退到院子,庚辰趁机点燃预先准备的火药,熊熊大火的掩饰中,两人逃出生天。
      慕容离的手背上受了刀伤,可托着白狐的手,从未松开。
      他回头望那一片火海,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口阵痛。
      “阿离,本王可以给你一世富足安乐。”
      如果,他可以给它他配不起的生活。
      白狐的毛发也染了红色,一路逃亡,奔着的,是故国的方向。
      瑶光在被天璇攻陷之后早已是一座废城,城中之人,死的死亡的亡,遖宿染指中原之后,这无人庇护的孤城更是成了一座死城,入城门,只有死气,没有生路。
      落脚处,极为简陋。
      慕容离本是步步设局之人,公孙的计划纵然扰乱了他与遖宿的合作,但并不至于阻止他后续的动作,他这一等,便是一月有余,在荒郊等死般,庚辰不懂,他自己想必也不懂,自告别天权后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顺利的事少之又少。
      庚辰给他的手简单包扎后,开始收拾整理。
      一片沉默中,那白狐蹭着慕容离的衣摆,有话要说一般。
      他望尽狐狸眼中的哀伤,看透自己的哀伤。
      “庚辰,明日,你替我给天枢边境送一封信。”
      难得再一次听到慕容离的任务安排,庚辰停下手中的活,问:“少主,这是要继续行动?”
      向来不过问他的计划的庚辰,这次有些反常,想必也是看出了他的反常,慕容离答:“遖宿王虽与我有旧亲,但天下大利面前,他终不会是我们所能依靠的。”
      “奈何,戚将军如今也下落不明,如今我们人手不足……”
      “毓埥想要得这天下,还没那么容易。”
      “少主的意思是,和天枢的仲大人合作吗?”
      “合作?”慕容离抱起白狐,缓缓说道:“如今,已经不需要和任何人合作了。”
      庚辰没有再问,慕容离借着屋子里所剩无几的笔墨,给天枢的仲堃仪写了一封信。翌日,庚辰前往送信,慕容离则启程前往天璇,撒开大网。
      一人行路,跋山涉水,时间也过得很快。
      慕容离卸下了脸上的浓妆,换上一席白衣,便入了天璇城。
      ……
      时光流转飞逝,秋意从枝头退去,天权和遖宿以外的各国,都飘起了雪。
      天权的这个冬天来得很早,偌大的皇宫冷极了。
      还戴罪在身的莫澜只能夜里偷偷摸摸来向王上汇报消息,每日,也就这个时候看得到王上着急的样子。
      “王上,有新消息了。”
      “什么?快说!阿离在哪?”
      “前些日子,有人在遖宿的城外听到打斗声,还有一座木屋被大火焚毁,照这些人描述,当日确实是有两人住在屋里,其中一人,听众人描述,正是阿离。”莫澜说得异常兴奋。王上听得却紧张极了:“大火?遖宿不是在抓阿离吗?怎么他还住在那?大火后呢?人呢?”
      “王上莫急,那屋里只找到一个小孩的尸体,其余的什么人都没有,阿离一定是离开了,放火,应该是自保。”
      王上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问:“那之后呢?”
      “他们就两个人,逃跑起来很容易隐藏行迹,这会儿又消失了。”
      王上的眼神中有失望又有欣慰,踌躇了很久,才说:“这样也好,我们找不到,那遖宿人也找不到。”
      “王上明白就好,和阿离同行的人,是他的心腹,武功极高,想必也会护他周全。”莫澜安慰王上。
      王上听着这些来自深宫外的消息,心急如麻却无能无力,这种感觉很是煎熬,若不是在他的位置,旁人很难理解。他忽然说:“莫澜,我想出宫,出城。”
      “王上,万万不可!”
      “我还没说为了什么呢!你着急什么?”
      “王上可从来没有离开过皇城,至于出宫,微臣那里如今封了,也不好落脚,其他地方难免不安全,天下形势又……”
      王上厉声打断,神情严肃地说道:“上次你不是说瑶光的旧臣来到了皇城吗?本王就是去接他们,以表示天权的诚意,加上这天下形势,本王在这宫墙里可什么都看不到,本王又不出天权,还有人能在本王的国家里加害本王不成?”
      莫澜面露难色,这件事可不是他一个人能担得起的,王上出巡,可是国家大事,他也深知王上个性,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他哪知人心隔肚皮,这外头的世界可不是他想象的。但转念一想,也许出去看看,能够让他明白民间疾苦,体会为王的责任,想到这,加上王上坚持的态度,他只能服软:“王上,这事,需和大臣商议。”
      “本王早就准备好了。”
      他自信起来,活像个孩子头。
      “对了,那个小孩……把他埋了吧。”
      这就是执明,赤子心,浩然气。
      果不其然,第二天的朝堂就开始讨论此事,王上要在这战乱之际巡视王城,第一个不同意的便是太傅了,我倒觉得他有心做事,不如让他试试。
      朝堂两边议论,都快吵翻了,这会儿王上倒是一意孤行起来,有点作王的威严:“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了!”
      反正只要有足够的守卫,出去一趟,还是在天权的王城,大致不会有事。
      就这样,王上带着一大堆的禁军,开始了半月的巡城,王上认真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王城的每个角落,每个行业,每个民居,都游览视察了一番,每天也和随行的侍卫交流民间生活的事,这般勤政爱民的样子,迟来了好些年。
      夜里烧红的碳火还是不如宫里温暖,这冬天他尚且如此难熬,那些流离的百姓如何度日?他的阿离,曾经也是王城里备受宠爱的小王子,如今一个人流浪天涯,又该如何度日?越想越是无眠,月色便越是刺眼。
      ……
      慕容离的信送到天枢边境的驻军中,仲堃仪收到信,毫不犹豫便赴约天璇了。约定见面之地,有如当年的浮玉山结盟,竟是当年的天璇副相公孙钤的墓塚边。
      几乎一年的时间,脱下那一席血色红衣的慕容离,还是那般清瘦,这次却一手抱着一只白狐,一手握着他的萧。
      墓里的人就死于他的手下,他站在这里,竟如此心安理得,若不是从鬼门关游走一圈看过生死受过折磨之人,怎能如此平静,面不改色。仲堃仪之所以会赴约,自然是因为信里给出的条件。
      仲堃仪对于慕容离的所作所为,向来不喜,又站在故人的墓前,招呼过后,开门见山:“慕容离,你说你要把所谓的天命之剑给我?”
      “仲大人既然直言,那我也不必隐瞒,我确实与遖宿王说起天命之剑,也答应他会把此剑交给他。如今,遖宿王与我的合作已经名存实亡,这天命之剑,在我这将死之人手中,没有丝毫价值,但对于仲大人,却是一个机会。”
      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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