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沙场杀场(4) ...
-
“这三千人要如何敌过五万人呢？马烨，你还不肯说吗？！”龙凌大力拍向长桌，就在他拍过的地方，曾经画过一幅恢宏壮阔的边西地形图。
马烨在龙凌迟来的质问下反而镇定许多，原本勾着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挺了挺，低着头反复咬着自己的唇。
卓云立刻就发现了这个总是坐在最末座的校尉身上产生的变化，心下流转，马烨在这议事厅的日子虽不算长但也不短，可自己却从来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才华。
自己起初的确是花了功夫去观察他，无奈许久没有发现破绽，只好搁下，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马烨的变化固然让他好奇，可让他更为好奇的是龙凌。他们的凌王殿下在今天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进过议事厅的啊，他是如何知晓马烨的呢？
郑启文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消息里，一面在脑中迅速地回顾着瀚云关城防的漏洞，一面想着怎样才能破了此局。
在“三千人”的言论出现之前，他并没有真正担心过瀚云关的安全。
毕竟瀚云关不破的神话已经不晓得流传过多少年了。
所谓守关，其实意不在“守”，而在“攻”。这十年来，瀚云关连年的增兵其实是为了荡平那些不安分的蛮子。
北隆国人口连年的增长导致许多北隆人举家迁移去关外做生意，但野蛮的匈奴人每每都要找那些老实生意人的麻烦，这其中有一些大商会与朝廷交好，自然就会上关来寻求帮助，一来二去的叫关上的守将很是为难，可又不得不出手。
时间长了，小摩擦演变成了大矛盾，再遇着这天旱，矛盾眼看着就要激化。罗尚在上年底就已经下了决心要在今春彻底解决问题，可还没来得及仔细部署，匈奴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一来就是十倍于关上守军的兵力，这其中难掩阴谋的味道。
马烨几经犹豫，还是拿不定主意，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能任性而为的，如果今天、此刻他开口，以后的事情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了，也许整个人生都会因此改变。
心乱如麻之时马烨猛然抬头，正对上龙凌那双微微挑起的眼，眼光中无形的期许仿佛化作有形的物体压得他透不过气，心头一热，重重吐出三个字：“回、马、坡。”
卓云和郑启文闻言双双色变，郑启文更是大喊：“不行！”
五年前的惨烈一役仍然清晰的仿佛在眼前一般，那时瀚云关的主帅——北隆国前任兵部尚书梁爽兵行险招，诱敌至回马坡伏击，最终却带着一万大军全军覆没，虽然匈奴人那次也是损失惨重并未讨到便宜，可一代名将梁爽将自己的性命留在了回马坡是铁一般的事实。
从那以后很长时间，“回马坡”这个词是瀚云关的禁忌。
龙凌朝郑启文摆摆手，示意马烨说下去。
“五年之前是因为匈奴大将多勒恰巧走了跑雪道，绕至回马坡后方，结果被他撞破我方的埋伏，虽然多勒那一支队伍在伏击战开始之前就被尽数消灭，可终究是走漏了消息，那匈奴大军停在外面不肯入谷，才逼得梁将军出战的！”
“那么，这一次就不会走漏消息吗？”卓云提起往事面色悲怆，“师傅他英明一世，最终却落得万箭穿心的结局，如今将帅易主，难道就能胜了不成！”
“梁将军的决策没有错！”马烨见卓云的话中似有对梁爽的怀疑沉声道。
“如果没错，此刻坐在这上位上的该是师傅才对！”卓云指着龙凌的座位大声道，察觉自己似乎是以下犯上后，又咬着牙道，“王爷恕罪，臣无礼。”
龙凌看看卓云悲怒交加而憋得通红的脸，又看看马烨搁在桌上坚定握起的拳，有点拿不定主意了。打仗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干过，不敢在这里妄下判断，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仔细搜集一下自己脑子里原凌王的回忆，除了几本兵书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帮助的东西。龙凌自然知晓那书上的东西不能往现实中照搬照抄，那此刻该如何呢？
“郑将军有何高见？”龙凌看郑启文那火爆脾气在这二人吵架时竟然意外的没发作心下纳罕。
“王爷，臣……臣是当年回马坡一役的幸存者，当时梁将军遣我回关上通传消息，结果再也没有见过将军。”郑启文除了开头顿了下，后面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仿佛这样可以减轻些痛苦似的，可是一句说完还是红了眼眶。
“你觉得梁将军当年的觉得是否正确？”当事人自然最有发言权，龙凌继续追问。
“这……不能伏击回马坡……”
“为什么？难道北隆一代名将是死在自己手里不成？”龙凌从他的话里已经听出了些端倪，梁爽在五年之前曾经在瀚云关下过一个决定，只不过在实施过程中遇到了意外，于是这个原本可能成就他的决定不但葬送了他自己，还葬送了瀚云关一万将士的性命。
龙凌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尔虞我诈的事情于他司空见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从他踏入商场的第一天就告诫过自己，能够在环境最为恶劣的条件下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改变，方见一个人的真功夫。
这梁爽未必是没有本事，只是重要关头被老天开了个玩笑吧。
“梁将军的判断自然是不会错，可是哪里会有将士再愿意踏上那回马坡呢？”郑启文见龙凌不听，换了个方向劝告。
兵伏回马坡，计是极好的计，可是这关上大半的将士曾亲见当年战事，甚至有不少亲手埋过同袍的尸骨，眼见一条曾经死过那么多人的路摆在面前，有谁有勇气再次踏上去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别的问题？单这一条就足够了！卓云欲言又止。
“若王爷肯让臣出征，臣定当完成任务！”龙凌这个问题问的是郑启文，倒被马烨抢着答了，他是想着，既然刚才承了凌王质问，不如痛快到底，回头有什么责罚也好甘心。
“完成任务？你待如何，你觉得有人会跟着你去送死吗？”性子温和的卓云终于还是忍不住。
师傅当年那般惨烈的下场让他心中始终抱着怨，怨师傅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交代就这样去了。他甚至记得师傅在出发之前那意气风发的回眸一笑，谁知从此竟是永诀。
回马坡，是他一生都不愿想起的地方。
“这个不劳卓将军担心，龙凌愿为马校尉副帅，一同出战，相信当有将士愿意同往吧。”龙凌一边大义凛然地说，心里一边嘀咕，马烨啊马烨，这次可全靠你了，如果有什么闪失，本王只好为你陪葬。
“不行！”刚刚一直不对盘的马烨、卓云同时喊出来。
龙凌挑了挑眉毛。
“其实，可以再等等的，说不定去十字坡的队伍可以收到我们发过去的消息。”郑启文好歹年纪长些，这时候收了脾气，镇定许多。
“好，如若他们一直未归，明日入夜即潜出关。”龙凌拿下大主意，做出到此为止的表情。
并不是他想战，而是以瀚云关之大，如果匈奴发起围攻，只怕是把一万人全排到城墙上也不够。现在匈奴的前驱刚到，却并不急着开战，恐怕是在等待后援。
现在的情况就是看谁能熬得久，如果罗尚他们能发现异常及时回援，不但瀚云关危急可解，恐怕全歼敌人的愿望也可以实现。
可匈奴那方知不知道瀚云关空虚还未可知，如果引罗尚前去十字坡伏击本就是一计，则瀚云关真正危矣。
下了命令，龙凌不愿在议事厅多待，出了门唤上天青就往暖阁赶，他还有事情要交待。
“主子可是有难事？”
“天青，我要你帮我做件事，帮我给陶雁衡送一封信。”
“可是主子的安全？”
“如果瀚云关失守，你觉得你主子我还会有安全吗？”
“是。”天青郁闷地答应，此去艰难他是知道的，可是龙凌的安危比这艰难更让他挂心，天碧和四四如果知道他竟然留下主子一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但是大敌当前，主子此时能相信的恐怕只有自己，瀚云关安全，主子才能安全。
“你听好了，我要你告诉他一个字‘回’。”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30.沙场杀场(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