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山谷》一念温柔

64、1（2）

　　晚上一起当班的是阿明，瘦白的四眼仔，他不在公司宿舍住，除了对阿宝笑脸相迎，对其他人都不怎么假以辞色。人缘虽一般，不过据说他与现有女友一起住，这点足以让其他单身汉羡慕。
　　阿宝没在他的小办公室，阿明说他和人喝酒去了。
　　阿宝对他仍有防意，大概利娜说的事是真的。即使如此，见着岳小姐能他忍住不献殷勤吗，微贱如他，摇尾的烙印已经打在骨头里，连着筋牵着血，强行压制，只会迸得血肉模糊。
　　将个老式的小金锭子放到秤盘上。咖啡机轰隆隆地响着，浓烈的香味盈满内室。
　　“也来一杯？”
　　玉衡盯着液晶显示屏点点头，不由侧头向空无一人的外堂望了一眼。
　　“放心吧，这么晚又这么大雨，没人进来。”
　　玉衡唔了一声，接过热气腾腾的杯子，和那勾引人的香味相比，入口其实没什么兴味。
　　“怕晚上睡不着？”阿明道：“我喝了这玩意倒是越睡越香。”+
　　玉衡陪笑，没话找话道：“明哥在这边做了很久了吧。
　　“我来也就半年，只不过以前也是做珠宝这行的。”阿明转过脸去，凝视着更衣箱上挂着的白色长袖衬衫和米色雨衣。虽是初春，店内成天开着暖气，除了玉衡外，其他人身上倒是早早换上短袖工作服了。
　　“你去过岳小姐的房子吗？”他忽然问了一句。
　　“没有，是怎样的？”
　　他自然是知道玉衡没去过的，并不认真回答，故作神秘地低头啜了一口酱色的咖啡，作态好似杂志上的名绅。
　　玉衡默默转着手里的金锞子，胸口梗住了微微作疼，果然是不习惯么。
　　满满一大袋子的咖啡豆，不到一周已经见底，包装纸揉成一团和着烟灰扔在垃圾桶上。
　　“听说岳小姐不爱喝咖啡，这台进口咖啡机是特为员工预备的。”
　　“有些人就是这样。”
　　自己以前遇见的老板可不是这样，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留在这里。
　　如阿明所说的，没有客人来，九点开始每日的盘点，现在还有一刻钟多点时间，玉衡将凉了的大半杯咖啡放在微波炉里，旋转按钮，直到微焦的香味重新溢出。
　　“你是阿宝的亲戚吗”
　　玉衡有些吃惊地转过身来：“为什么这么问？”
　　“阿宝这家伙，不太会用不知底细的人。”
　　“那么说，你们都是和阿宝哥认识的？”
　　阿明点头：“除了我是在珠宝展会上认识的，其他人都是他以前打工餐厅的同事。”
　　玉衡低声道：“那我之前的…….”
　　“你说阿恺啊，他不一样，他是岳小姐指定进来的。”他脸上浮起古怪的笑容，“你也听过这句话吧，公司公司，公即是私......”
　　“他是什么样的人？”
　　“算是激起女人母爱的类型吧，说起来，”他瞥了眼玉衡，“你穿上工作服，和他有几分像。”
　　玉衡的声音都颤了：“为什么阿宝哥招我进来？”
　　“我也是随口一说，别人未必觉得你们有像的地方，”阿明反口道，回避他视线：“而且大家都觉得，你和这里格格不入。”
　　“明哥你也这么想吗”玉衡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差不多到时间盘点了。”阿明打了个哈欠，抖了抖狭窄的肩。
　　他已经陷入了某种危险的孤立之中了吗。玉衡恍恍惚惚地弯腰，煞白的手抓住垃圾袋子，胸口猛然有把刀刃搅动似的。他的手竭力往傍边抓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只能仰着面颓然躺在地上，手拉着衣服下摆直扯到心口，身体从胸上仿佛断开了两截。
　　谁来救我呢，失去意识前，他双眼对着虚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