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流浪恶魔，为手心的温暖驻足》关东血

8、（八）

　　即使感觉不到魔力也看不到身影，路西菲尔也心知肚明，自己后方一定有帕哈洛·戴尼诺族的侦察兵在悄悄跟踪。即使自己是突然离开，但既然自己在路上做出杀害魔王军这种异常行为，察觉异状的侦察兵就算没有接到命令，肯定也会依据自身判断小心翼翼地跟上来，尽可能获取更多情报——毕竟，卡米奥和撒旦平时就是这么训练他们的。
　　意识到自己对魔王军的了解可能比印象中更为详细，路西菲尔不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果然，就算没特意去询问，我也比什么艾谢尔之流更加清楚那帮家伙的行事风格。虽然以后这种信息就用不上了，不过眼下这样也好，既然互相都有足够了解，彼此推测之后的做法肯定一猜一个准。
　　路西菲尔早就知道魔王军的南下计划是在更远一些的将来，要等到他们彻底平定北方、巩固统治并发展力量之后；但如果侦察兵发现自己向南飞，撒旦肯定立刻就能猜出自己是向马纳勃朗西的领地去了，那么即使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打算做什么，为了以防万一，八成也会改变计划，提早进军。因此，自己如果要做什么，也必须尽快，给马纳勃朗西族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才行。
　　所谓知彼知己，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路西菲尔耸了耸肩，并不打算回头去处理掉那个（或那些？）理应存在的侦察兵。浪费时间还不一定找得到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其实正希望魔王军前来，否则自己的报复计划就毫无意义了。那么，就不用管背后的那些事，先想想该怎么说服传说中马纳勃朗西史上最强的恶魔——马纳果达吧。

　　找到马纳果达其实没花多大力气。在深入马纳勃朗西的领地后，他故意没有隐藏自己的魔力，又杀死了碰到的所有巡逻小分队，但对逃跑报信者也不加阻拦；这样一来没过多久，他就如愿感觉到前方有大量魔力源迅速接近，其中有一股魔力特别强大，似乎能和自己不相上下，是三千年前那批家伙里绝对没有的水准。那么，大概差不多了吧。
　　路西菲尔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足的自信，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他这些年的确从撒旦那里耳濡目染到一些与人谈判的技巧。因此，就算明知道前方有成百上千的敌人、其中还包括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强的，他也毫不犹豫地以流星般的速度，一口气冲到目标人物面前，甚至不用分心擦去这个过程中撞上的受害者的鲜血——在自己的超高速度下，大部分鲜血还来不及沾染上自己的身体，就被甩在了后方的空气中。
　　脸上沾着少量对方同族的血迹，路西菲尔站在了那个魔力格外丰富的马纳勃朗西面前。对方既不慌张，也不惊怒，甚至没有下令对自己发起总攻击，而是看上去心平气和地跟自己交谈起来。对方知道自己“最强的流浪恶魔”的名号，大概是这个身份让他谨慎起来；只消交谈几句，路西菲尔也同样判断出，对方的确拥有值得拉拢的智慧。
　　下一步就是测试他的实力是否值得拉拢了。路西菲尔先后两次放出了若干威慑用的光球，但在他来得及对魔力进行下一步的操纵前，自己与光球之间的魔力连接就突然被切断，而对方明明连手指都没动一下。原来如此，反应速度是一流的，对魔力控制的灵活性也很值得赞赏，相比魔王军中的人，这个恶魔的战斗风格大概与自己更为相似。那么，从实力与头脑综合来考虑，基本能断定面前的马纳勃朗西就是那个马纳果达了。
　　虽说对方的魔力操控可算是出神入化，自己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魔力球是一种比较灵活的攻击方式，可以用魔力引发爆炸、释放热能或单纯当做子弹使用，但灵活的代价就是需要多一道选择具体运用形式的步骤，马纳果达就是在这个步骤的短暂时间中切断了自己与魔力球的联系。但倘若自己真想要杀害对方，直接使用不经转换的热线就是了，看这家伙的身体特征很普通，跟铁蝎族没法比，攻击肯定能奏效；至于奏效后自己会被多少敌人围攻反击，那是另一回事。从刚才的普通马纳勃朗西实力来看，路西菲尔还是坚信自己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不过，他又不是为了战略性撤退，才会特意孤身一人跑到敌阵深处来的。
　　“他们束缚了我的生存方式。对我的生存方式横加指责。所以，我要他们付出代价。他们创造的东西，我想要破坏看看。这样一来会发生什么，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怎样血流成河，想想就觉得超有趣。所以为了这个，我要利用你们。”
　　路西菲尔对马纳果达说出的原因，没有一句是假话。然而，隐藏在这些话背后的更根本的原因，让他在容忍了这些近百年之后、在今天才终于爆发的理由，连卡米奥、亚多拉马雷克甚至撒旦都不曾猜到，他更不可能对马纳勃朗西的首席头领诉说。
　　好在马纳果达是个聪明人，既然局面对他有利，他也没有再自讨无趣地追问下去。面对路西菲尔突然带来的战争预警，他不怎么怀疑就接受了，大概既是相信“最强的流浪恶魔”不会无端前来，也是相信自身的实力足以应对一般的阴谋诡计。这种建立在实力基础、互相猜忌下达成的暂时和平，路西菲尔并不讨厌。
　　同样，路西菲尔也相信以马纳果达的头脑，略一细想就能够判断出自己说的是真话，更没有理由拒绝自己这个强大的帮手。因此，他也在马纳果达发出邀请时毫不犹豫地点头，跟在马纳勃朗西的首席头领身后，对异族的大本营长驱直入。因为站在马纳果达身边，路西菲尔对聚居地中那些如临大敌的下级恶魔视而不见，直接被引领着参加了马纳勃朗西头领级的会议。
　　虽说是参加会议，他连在魔王军中都不算特别积极，自然更不会对这些第一次见面、未来敌友不明的家伙坦诚相待，所以多半时间都只是作为一个情报提供者在旁围观。即便如此，路西菲尔还是在听着头领们那些毫无意义的争论时，感到了一阵焦躁。头领要全体一致？如果是魔王军的话，效率会高得多——路西菲尔在这样无意识想着的时候，并没察觉自己第一时间想到“如果是魔王军的话”，这件事有着怎样的意义。
　　最终，他还是耐不住性子插了嘴，而得到的回应来自马纳果达：“对于本次这样的大规模外敌入侵，如果首席头领独自前去战斗，就不会有人有意见了吧。”
　　“……”因为是在今天刚遇见的人面前，路西菲尔成功掩饰了自己对这句话的惊愕。他没有关心马纳果达的理由，但为了避免对方大意轻敌导致自己的计划失败，他还是出言向对方提醒魔王军的阵容，结果似乎反倒让对方更加兴奋了，还邀请自己也一起来。
　　也罢，既然马纳勃朗西族能有如此庞大的人口，想必马纳果达在战斗力之外的方面也有些本事，就且看看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吧。路西菲尔想着，跟马纳果达离开了马纳勃朗西族的会议室。

　　马纳果达似乎并不打算向路西菲尔介绍马纳勃朗西的聚居地，只是径直带领他走向了直属于自己那群手下的活动场所。路上，他对几个手下吩咐，派更多侦察兵密切关注北方的动向。当然除了警惕魔王军的进攻之外，即使他不明说，路西菲尔也心知肚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在过来的时候杀死了不少，不过既然马纳果达都能杀手下不眨眼，他也完全没必要额外有什么想法。
　　将基本的戒备体系布置妥当后，马纳果达才转过身来，上下反复打量着路西菲尔。路西菲尔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口道：“你看什么？我知道的情报差不多都告诉你们了哦？”“呵呵呵，没什么。”马纳果达咧嘴微笑，獠牙弯成了看上去有些别扭的角度，“我只不过是在想，那位自称魔王的恶魔，究竟是用了何种魔法，才能将路西菲尔先生您纳入麾下呢。”
　　“……没什么麾下不麾下的，我说了吧，只是撒旦特意来拜托我，所以我去帮忙而已。不过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想起这一天早些时候的经历，路西菲尔恶狠狠地说道。“是这样吗。呵呵呵。没想到他自称魔王，却肯对别人低头呢。”马纳果达深深的眼窝中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
　　“不，他认识我的时候还不是魔王，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臭小鬼而已。”路西菲尔耸耸肩，“真要说的话，我应该算是他那帮能打的人里资格最老的了。”“哎呀哎呀，这真是这真是。”不知为何，马纳果达看上去相当惊讶，似乎还想再问，路西菲尔却因为想起撒旦而生出一些烦躁，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说道：“过去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吧，更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只靠自己这些手下应对魔王军啊？就算你们总人数最多，你自己的手下却没那么多吧。那边如果全军出动，也有三万多人哦？”
　　马纳果达笑得高深莫测：“这个嘛，我等自有我等的策略，不劳路西菲尔先生挂心。而且你我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真正要开展全面战争的话，要等其余诸位头领达成一致才行，在那之前，我也不会试图硬碰硬。”“喔。”看来马纳果达胸有成竹，路西菲尔也懒得再追问细节，倒是马纳果达话锋一转：“这么说来，路西菲尔先生，您说了想要那位魔王付出代价吧。那么恕我冒昧一问，依您看来，如果您和那位魔王单打独斗，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少？”
　　“……不知道。”仔细思考了一下，路西菲尔难得老实地回答道，“我没和他认真战斗过。他的实力增长得很快，又诡计多端。不过，就算可能一时疏忽被他趁虚而入，我也绝对不会让他讨到好处。”
　　“这就够了。”马纳果达满意地点点头。路西菲尔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就算我能跟他单打独斗，他肯定率领着大军，又不会是一个人来单挑。”除非他的对手是某个讨人厌的家伙——他在心里暗暗加上这一句。“呵呵呵，我当然不会让您独自前去涉险。不过，从我分析的状况来看，确实有一项策略需要您来参与。”马纳勃朗西的首席头领用右手上的指爪碰了碰头上的角，发出笃笃的轻响，“路西菲尔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不要一开始就上前线。”
　　“哦？”明明承认自己的强大战斗力，却不让自己上前线，路西菲尔产生了几分好奇，“是什么样的策略？”马纳果达神定气闲地回答道：“为了帮您出一口恶气，也是为了配合我族惯用的战术，我希望您在最关键的时刻，直接拿下那位魔王。”
　　路西菲尔不禁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