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之碧玉菡温》冷香蝶

47、地祭

　　地祭殿，与天祭殿不同。
　　天祭殿祭坛，位于冥山之上，由祭坛之上可俯视整个北界。地祭殿，却位于冥山脚下，地处山阴之地，常年不见阳光，极尽北天冰寒。这里四季冰封，无人无树无花无草，一片荒芜。
　　在地祭殿外，便可见白骨尸骸。入殿，祭坛之上，尸骨更是推积成山。
　　地祭殿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没有声音，而隐隐可见两颗如红宝石般的细小光华不时在暗中闪亮，栖息在片暗中的便是北天二灵兽之一，元龟。
　　先前因苍龙的闯入，而未进行天祭的天墨门掌门被再次带上玄冥大殿。此时的灵玑子即便是活着也不过只剩了半口气，若非冲着他乃是一宗派之长仍有真力在身，恐怕就连地祭都会失去资格，早已叫他死在地牢了。
　　然而今次进殿，灵玑子无甚光彩的瞳孔却望向御阶之上的紫武，目光中竟有一瞬莫名的悲戚。却不知他的悲究竟是为了天墨门，还是自己，亦或是其他。
　　对他的抬头直视，紫武已有怒意。未待发作，阶下御者当即在他腹下重重一击，“圣主之尊岂能容你觊觎！”
　　“将他带往地祭殿！”
　　玄天即声喝令。
　　看着灵玑子被带出玄冥大殿，紫武许久未有言语。脑中却不知缘由的浮现出苍龙的身影，不自觉的微微轻叹。
　　玄天在旁她身旁，同样一阵静默。
　　转身，却向阶下众者。
　　“带西天仙族门下……”
　　不等玄天说出下面话语，紫武已是怔住。
　　“等等！”紫武一手横在玄天面前，即时打断他接下的话语。
　　玄天声音顿了一顿，却伸手接下紫武拦在他面前那一双如玉的纤指。
　　“带那个女子上来！”玄天的话没有犹豫，再度开口。
　　紫武当即立身而起，霍然自玄天手中抽过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紫武话语低吟，却已有明显的质问。目光回转望向身旁的祭祀。
　　“她就是今次地祭的祭品！”玄天缓缓轻语，似乎这个决定也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两人对峙间，芊黛已被御使带上玄冥大殿。
　　此刻芊黛双眼已为黑布所蒙，无法视物，但殿上身侧之人的气息已叫她清楚了然自己正只身一个怎样的境地。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冷在整个大殿回荡，亦同时回荡在芊黛的耳际。

　　“今日之祭就此为止！”
　　紫武起身，当即宣布。
　　随着她的话语，四下亦是一怔，继而便是一阵细语。
　　自古以来，祭典始末皆是由祭祀宣告，而今次圣主出口却是不极合规矩！
　　玄天对紫武突然开口也是一怔，没料到她竟会不顾圣主之尊出口来保住阶下这个西界的女子。更是公然反对了自己这个祭祀的决定。
　　“圣主！此事……关于祭典……”
　　阶上各大长老也显有为难之色，久远亦开口示意提点紫武所言。
　　“玄天，此事由你来结束！”紫武目光凌然，对玄天与此事的安排显然极为不满，言语中更未在侧目看他。
　　玄天微是一怔，隐隐却又有种莫可名状的情愫，似怒，犹似失落。仅是仙族的一个女子竟将紫武激怒？还是，这个女子的存在让紫武念起了另一个人，而至于起了一念之仁……
　　是否还要继续这个祭祀……
　　看着紫武侧面愠怒的姿容，玄天眉心不禁蹙紧。
　　“只要她死了，我们一样可以得到九毒磷粉的解药之方！为什么……”
　　玄天在紫武身侧轻声而语。
　　紫武回首，望向他的目光不似以往的温柔，却有了丝丝冷漠。
　　“我要她活着！玄天！”

　　要她活着……为什么？

　　一瞬间，这个疑问掠起在两人心间。可能就连紫武自己也不清楚这之间究竟是为了什么。玄天目光依旧温和，却隐约浮起一缕好似寂寞的忧伤，只是一瞬，在紫武看来却不禁泛起心中的隐痛。
　　或许应该给他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紫武真的不忍再看到玄天这样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瞬……
　　“我们不可再同时与西天仙族竖敌，毕竟，若是药王的孙女死在北天，势必会引来药王投靠轩辕帝之局……”
　　“到时，恐怕……难敌……”
　　紫武有意避过了玄天的目光，轻声的话语仿佛也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个理由。
　　“是，是啊……”玄天忧虑仍是未减，目光中却绽起淡淡的笑颜，有些苦涩。
　　“我忘了还有这些变故，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是否是真的考虑不周？玄天甚至真的如此希望着，自己此时所说的话能够真正的出自肺腑……
　　然而，当时自己又是为何要将芊黛作为地祭的选择？或许，真的是自己一时的冲动……冲动到连一个理由都不够充分。

　　“祭典……结束……”
　　玄天的话语如风飘散在玄冥大殿，每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祭典，自己正是祭品！然而没想到紫武竟会出口，保住了自己。芊黛也委实有些怔仲。毕竟，这个冷漠的女子从未给过自己一刻的好脸色……
　　“将她押回地牢！”迦髅声音令道。
　　御者正欲带她离开，芊黛脚下却顿住。
　　“芊黛多谢紫姑娘救命之恩，我知道，你终究还是紫姑娘……”
　　紫武未在看她一眼，却是一声冷哼。
　　“我只是觉得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不用高兴多久！进入北天你早晚都是难逃一死！”
　　言尽，紫武当即拂袖，离开。

　　北天的风雪已经停息。漫目冰封，冰雪连天。

　　灵蕤宫中，传出紫武几句质问。紫武同玄天向来没有隔阂，争执更是极少。先前唯一的一次争执恐怕便是起于苍龙的到来。而这一次……
　　对于此刻的两位至尊，青巫也被迫退出内庭，留下玄天与紫武两人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