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章 朱帘暮卷西山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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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原来驻扎在下马坡的苗军忽然有了动向。听着探子的回报，非卿微微动容，放下手中的书籍：“总算来了，杨牧通知大将军和段督军阵前集合！”
风萧萧兮易水寒，因为地处山区的缘故，很容易就形成风。非卿、白凌霁坐在骏马之上俯视两军对峙。呼啸的风吹乱了非卿的头发，大有当年背水一战的气势。
“比之雁门关一战，此战可有胜算？”白凌霁眯起狐狸眼，睥睨着非卿。风将他本来不甚很大的声音传入了非卿的耳朵，显得颇为悠闲。
“你不是心里早有答案的么？”非卿将视线由两军转向白凌霁，冷眼看着白凌霁。“那么你认为比之赫连爵，木拓拓又如何呢？”
白凌霁又漾起奸诈的狐狸笑容，抿嘴不答。只是看向战场的目光显得凝重，之中又有志在必得的神态。战鼓咚咚，呐喊声声，两队人马厮杀在一处。冷兵器的战争是比较残忍的，没有人性的战争，肢体的碎裂，血色的尘土，翻飞的旗帜构成了惨烈的战场。原本略占上风的南昭的军队渐渐有了一鼓作气的气势，势必将苗军压住。不过形势有了转变，苗人不愧为用毒高手，又能驱使毒虫，原本空处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身处战场的士兵不知道，可是在高处的非卿却看得一清二楚。
“杨牧，叫人准备！”身后的杨牧随即就派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雄黄粉末，随着风，洒向低处的战场。
粉末随着风飘向四处，又因重力关系下落在了目的地。那一处的黑色，瞬间没有了来时的汹汹，萌生退意，不过是瞬间，就退的一干二净。南昭军队看见毒虫已退，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苗人打退，获得了南昭和苗族开战以来的首次大捷。非卿眼见着整个形势，站在高处，睥睨这你死我活的战况，脸色却依旧如常。只是人群中的敌方一员大将，挥斥手中的战斧，以一敌十，大有当年关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段祺本就是难得的一员先锋，只是和眼前之人相比，却是稍逊一筹。两人本是相见敌手，大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互相不知不觉中有些较劲。不过相持了一会儿，段祺就有些支持不住了，险些身重一斧。
“你也看见了。”白凌霁随着非卿的目光也瞧见了那一人，“他是木拓拓手下的大将都不达，有几次我险些命丧他手。”
“哦，那么说来，他是有些本事。”非卿目光远移，定在了都不达的身上。“我看他倒不失为一员虎将，要是能收归旗下，如虎添翼啊！”
白凌霄嘲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人家是木桑龙的未来女婿，又是木拓拓的小舅子。他能不尽心尽力的为着木家么？”
“是人就会有弱点，何况只是有勇无谋的呢？”
非卿看着段祺有些支持不住，一个手势，杨牧就将一支短小的弓弩递到了她的手中。将手中的弩对准正在专心对敌的都不达，非卿一松手，弦上的箭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都不达。都不达本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物，不曾提防过任何，重来就是面对面地打，并不会防着除对手以外的人。不过今天吃了一个大亏，应该会刻骨铭心的。
非卿的箭术不错，一击即中，都不达的右臂就中了一箭。都不达一愣，那么段祺就有了一个空档，将其擒获。
都不达很不服气：“你们白族的人就会暗箭伤人，有种我们一对一，不准有人相助，我不服气！”
段祺抬头看见非卿，她刚刚将手中的弓弩放下，地点太远，因此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于是也不理会都不达的咆哮，只是派人将他缚住，押了下去。不过，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一支长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飞来，一时之间又没有反应，不知道要闪躲。非卿见此，也不言语，立即举起手中的弩，连发三箭，箭箭都射中长矛，将其固定在了离段祺不到一尺的地方。段祺这时才有了些反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大呼“好险！”
非卿不理会白凌霁惊讶的表情，策马下坡。跑马至段祺的面前，神色严肃的怒斥段祺：“段祺你好狗命！居然没有躲开？！以你的本事，不会不知道，这支长矛要你的命吗？你难道想让你们段家又有烈士精忠报国？”
难得看见非卿发了如此大之火，白凌霁等一干人等都呆了，记忆力的非卿对人都是和颜悦色地，很少发火。发完火的非卿脸色苍白，极力压制着血气上涌。忽而冷笑道：“阁下好戏也看了很久了，该显身了吧！”
“啪——啪——啪”从茂密的丛林里走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赫然是木拓拓和木莲姬两兄妹。
“莲姬！”被缚住的都不达看见了未婚妻的到来很是激动，不过木莲姬却是很不屑的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非卿看了一眼两人，压制住了胸口的疼痛，言笑晏晏：“木姑娘，我们可是又见面了哦。穆清可是等了很久了呢！”
“穆清？哼，该叫你慕容非卿吧！”木拓拓一脸玩味，直直的揭露了非卿的真实身份。
“木公子倒是将非卿的身份探知的一清二楚啊！”非卿一边应对着，一边想开了，是谁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觉得把疑惑得视线看向白凌霁等人，那些人见此，一个个表清白，不住地摇摇头，以显无辜。
“慕容郡姬您又何必呢？我们苗人与北燕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您这又是为何？”木拓拓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听闻苗疆和南昭一直和好如初，不过是小人的几句馋言，就令你们背信弃义……”非卿还未说完，就遭木莲姬的蔑视。
“你们白族人崇尚中原文化，将祖先的教诲都束之脑后，实在是大大的不孝！”木莲姬一开口就欲将南昭国人的面子驳的一无是处，并且嘲弄道，“听闻南昭皇帝还将自己的几个儿子送到中原学习，又娶了中原皇帝的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总之今天我们将都不达抓住，我们手中有的就是谈判的砝码。”白凌霁也不顾木莲姬的讥讽，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以为我们会管这个饭桶？！”木莲姬说起都不达来，一脸鄙夷。
“这恐怕由不得你吧？”非卿稍微一走动，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紧张起来。对于白凌霁一方来说，毕竟苗人的高手都在这里，即使武功不高，但是他们的毒却不得不防。相反至于木拓拓，则惊讶于非卿的百步穿杨，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身手胜过身为男子汉的自己，这也许就是自己的耻辱吧！
“在我看来，纵观整个苗军，能有都不达这种身手的人恐怕不多吧？就算你肯，你父兄也不会同意，否则就不会积极的拉拢他了。”非卿一针见血，将都不达的重要性对木莲姬全盘透出。“是吧？木少洞主？”
木拓拓也不介意，只是摆摆手道：“都不达还是我家的重要人物，今天就押在你这里了，希望你好好照顾他！”说罢还看了一眼原本一直挣扎不休的都不达，都不达看了一眼木拓拓，悲戚的叫了一声“少主”。木拓拓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腹爱将，叹了口气：“不达，你不用难过，我看慕容郡姬不会为难你的。”
“趁人之危，不算是好汉！”都不达开始咆哮起来，嘴里嚷嚷的全是不服，“你暗箭伤人，还有你胜之不武！”
“我们暗箭伤人？！”白凌霁听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危险的迷上那一双狐狸眼，在非卿看来，这种表情只有两种意思：一是算计人，二是想杀人。眼前这种情况，当然不会属于前者。
“那么我们南昭的两万将士是怎么死的？！”
非卿扯了扯白凌霁的衣襟，示意他不要意气坏事：“都将军此言差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们使毒，我们只不过是降毒，和过之有？若说你的被擒，只能说是你学艺不精，身在战场，不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要眼看四方，耳观八方。”
“慕容姑娘不愧是天启第一女诸葛，兵法诡谲，捉摸不透。”木拓拓仰天长叹，“今晚子时，情花谷相见！记住是你单身前往，否则后果自负！”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来？”非卿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还不甚晚的天空道，“不见不散！”
晚上营地一片灯火，灯火后的一个个的帐篷里都是准备歇息的士兵。体恤士兵，一直是非卿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因此白凌霁派了段祺和杨牧一个个的营帐里，去慰问士兵，自己则留了下来。
“你真的打算去？”白凌霁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自己意欲跟随，开创大事业的女子。
非卿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的书，不时地回答着白凌霁那些无聊的话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些代价。”
“大理的事怎样了？”白凌霁改而问起国都的事来。
“不久前就收到的消息，五千御林军一出城，温相和二殿下就有了行动，派自己人镇守了东南西北四门。”非卿满不经心道，“他这一招‘请君入瓮’倒是精明。”
“那你怎么办？”白凌霁不禁为此感到焦急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非卿无谓的翻开另一页书，“计中计之‘请君入瓮’而已。”
“好一招计中计，三弟就是你其中最为重要的子吧？”
“那是自然，温相和二殿下可是以为，凌霄也是身在苗疆，才敢如此。”翻书的声音在晚上很是清晰，非卿一字一句的说道，“眼下要解决的就是要和苗人和解，并且速回大理，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此行你自己多加小心。”
晚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在子时的月夜更加的突兀，夜间漆黑的影子很是恐怖。其实世间最恐怖的恐怕不是鬼神，而是人心。任凭曳地的长袍拽过草丛，沾湿衣袂。月朗星稀的暗夜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因此非卿很容易就看见了站在瀑布之下的人影。那人影只是开口说了一句：“你来了。”
“久等了。”非卿点了点头。“木姑娘怎的没有来？”
“她在那边的屋子里等我们。”
此间两人并没有多说几句话，只闻耳边的风声虫鸣。只见柳暗花明之中出现了一缕不甚光亮的灯火，走近后才发现是一座小屋。虽然只是一间山野间的小屋，但是却是五脏俱全。木莲姬早就端坐在桌旁，等待着。
“慕容姑娘这一计，可是让我损失了不少人马，外加一名良将被俘，果然是用兵如神。”木拓拓一边招呼非卿坐下，一边笑道。
“木少主可也是不输非卿！”非卿不吭不卑的回到。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木莲姬一反白天的沉不住气，反而气定神闲的问起非卿来。
“世间漏风之事，十之八九。我当然知道是谁把消息传了出来。”非卿没有显露出让木氏兄妹期待的焦虑的神色，反而淡定的说道，“至于你们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二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无从得知，但是今天你就得按我的要求来办。”木拓拓和妹妹对视一眼，用稍微强硬的语气说道：“你现在还在我手中，我要求你退兵。”
“退兵？然后任你们为所欲为？”非卿冷笑。“你当南昭国本是这么好动摇的？温丞相和二殿下承诺你们的条件，是不会实现的。”
“你又怎知不会实现？”木莲姬反问。
“愈是权力顶端的人就愈不会放弃手中的权力。”非卿瞥了一眼木氏兄妹俩，“扪心自问，若是你们在这权力之巅，会岂容他人安睡？”
“你们内部的争权夺势，我们苗人不感兴趣，也不会插手这件事。”木拓拓平静的说道，但是忽而又换了狠戾的语气，“但是你们要是触犯我们苗人的利益，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我们苗人行军打仗时不如你，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看你能帮的了他们几时？！”木莲姬说到此就蠢蠢欲动，手不禁摸向身上挂着的口袋里。
非卿将她的小动作都放在眼底，嗤笑到：“木姑娘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我一介女流又怎会做出伤害你们两的事来，又何必对我要暗下毒手？”
木拓拓瞪了一眼妹妹，后者不情愿的将手拿开。
“据我所知，南昭皇帝对你们可是不薄。”非卿循循善诱，想要套出始作俑者。“就拿去年你们遭受蝗灾，南昭皇帝不仅免收当年的赋税，还发送粮食来救急。”
“去年是去年，今年就不是了。”木莲姬柳眉倒竖，一脸不屑。
“饮水思源，不忘挖井人。”非卿道，“你们出兵反叛是不是太过了。”
“话虽如此，但是今年上交的赋税是不是也太高了？”木拓拓有些动摇了。“比往年的要高出很多。”
“这或许是温丞相的离间之计。”非卿游说道，“南昭的皇命里是没有这么一条的。”
木莲姬此时已经没有当初的安静了，她高声笑道：“诏书都吓来了，还不是皇命？”
“那么请问，你看到白纸黑字了？”非卿炯炯有神的盯着木莲姬。
“没有，那个使者读完皇命就将诏书收回了，我没有看见上面写了什么。”木莲姬一说到这里就泄气了，“这该死的传令官，父亲上去那诏书的时候，居然说你们只要知道就好，不用看了，南昭的诏书给你们这些蛮子，你们也看不懂。”
“那么你们没有证据就不应该怀疑南昭德皇帝。”非卿心中大概有个数了。“这都是温丞相和二殿下搞的鬼。”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木莲姬还是不明白。
木拓拓恨恨的说道：“他们这是拿我们当替死鬼，让我们和南昭皇帝的亲兵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好毒的计谋！”
木莲姬此时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么大哥，我们怎么办？”
只见木拓拓拉着妹妹向非卿行了个本族的大礼，诺道：“但请姑娘做主。”
非卿看着这两兄妹：“你们真打算听我的？”
《天启国史•南昭列传》记载：泓帝初熙五年秋，南昭兵败于苗疆，苗军一直将南昭兵驱赶至南昭境内，并且直逼国都大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章 朱帘暮卷西山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