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小鲜肉》昼沐

16、星星

　　宁盛的一声质问，如同投进水面的石子，整个剧组沸腾起来。

　　宋星洲急急忙忙奔过来，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得知韩昭的人和车都不见了，宋星洲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宁盛飞快解释道：“他家里出了事，最近心情不好。萧总让我多注意——”

　　宋星洲彻底明白了，也弄懂为什么宁盛会提出让韩昭来演凌阅这个角色，不就是为了逗这位开心么。可现在……如果人真在剧组出了事，他拿什么赔？

　　宋星洲也急了。

　　他连忙将几个副导都叫过来，让人分头去打探消息。

　　很快，消息传回来，剧组一个道具助理说他看见韩昭开着车，似乎朝山顶的方向去了。

　　“我去看看。”

　　宁盛扔下一句，飞快上了车，发动引擎。宋星洲没来得及阻止，便见宁盛调转车头，冲了出去。

　　“等等！”

　　宋星洲没拦住，连忙喊道：“快，跟上！”

　　由于封了路的缘故，山路两旁分外寂静。路面的热气蒸腾，夜风中带着些许热意，混合着草木香、泥土的味道，从车窗两侧吹进来。

　　宁盛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的眼前只有蜿蜒向上的马路，耳边剩下引擎声和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

　　快一点，快一点。

　　宁盛无声地催促着自己。

　　韩昭不会出事吧？

　　这念头一冒出来，宁盛瞬间无法思考。他强迫着自己集中注意力，脑子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能的。

　　他还没表白，他还没来得及表白！

　　到底去哪里了？

　　黑暗彻底吞没最后一丝亮光，浅浅的一层月亮渐渐显现出真容。一点一点星光开始闪烁，夜风微凉，带着青草的香味，韩昭靠在山顶的大石头上，枕着手臂，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边。

　　这是这个城市最高的点。

　　天际的一道白线将世界分成截然不同的两半，向上是无垠的夜空，可望不可及；下方则是所有城市应该有样子，灯光一盏一盏的亮起，沿着那条穿过城市的河流汇成一片灯海。

　　韩昭舍不得眨眼。

　　谁知，好景不长。一辆车轰鸣着从他不远处开过。几秒种后，那打扰了清净的轰鸣声调转了头，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在不远处停下了。

　　“韩昭！”

　　韩昭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影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

　　下一秒，便被那个冲过来的人抱住了腰。

　　韩昭低下头，淡淡的月光下，他看见了宁盛泛红的眼眶。

　　·

　　“来来来，采访一下，小宁你是怎么觉得韩总心情不好，会想不开的？”

　　第二天，宁盛刚到剧组，便被孟常欣拉住，奉送一顿毫不客气的嘲笑。

　　“我的天啊，宁老师，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宁盛无语凝噎，偏偏无法反驳。

　　昨晚上找到韩昭之后，他的理智便回了笼，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他不但神经过敏，还一时激动耍流氓，强行抱了韩昭。

　　简直无法直视。

　　宁盛底气不足：“谁说的？我只是发现韩总不见了，担心他的安全而已。”

　　宋星洲被昨晚这一出折腾的半宿没睡着觉，早上又是起了个大早，这一见到宁盛，便觉得脑仁疼。

　　宁盛见他这样，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歉说：“宋导……”

　　“停！”

　　宋星洲摆手：“多余的话别说了。多亏是虚惊一场。”

　　宁盛尴尬地笑了笑，闭了嘴，心里万分庆幸，还好昨天是凌阅的最后一场戏，否则今天再见到韩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担心，昨天那个情不自禁的拥抱，会不会太不“直男”了？

　　休闲山庄的戏临近结束，工作任务也不强，宁盛拍完了戏，饭也不吃，躲回了房间。

　　如此一来，韩昭很快便发现宁盛在躲他。

　　因为那晚上？

　　韩昭没想到，由于自己的消失，宁盛的反应会这般大。

　　是萧柏吩咐了什么？韩昭思绪一转，想到了那晚喝醉后的未接来电。

　　拿起手机，韩昭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宁盛那双泛红的眼睛，手上动作一顿，站起身，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宁盛刚拍完戏，一出门，便见不远处停了一辆新车，他多看了两眼，那车的喇叭突然响了两声。

　　“小宁。”

　　韩昭从车窗探出头。

　　宁盛心跳漏了一拍，犹豫着是立刻掉头跑路，还是上前说话。

　　可没等他想好，韩昭又朝他喊道：“快过来。”

　　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宁盛着了魔似的，双脚不听使唤地朝韩昭走了过去。韩昭跳下车，帮他拉开了副驾的门。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带你去玩。”

　　宁盛僵硬地坐在座位上，莫名有种家长带小朋友出去春游的错觉。

　　引擎发动，韩昭打开音响，一首英文歌的旋律流泻而出，窗外的景物不断倒退，宁盛终于有了真实感。

　　应该没什么吧。

　　宁盛做着心里建设，朋友嘛，关心则乱，一激动抱一下怎么了。

　　直男不也偶尔搂搂抱抱么？

　　长舒一口气，宁盛缓缓放松，靠在了座椅上。

　　“饿了？后座有吃的，自己拿。”

　　谁知韩昭一说话，宁盛又下意识身体紧绷。

　　“我明天就要走了，趁机和你说说话。别客气，小宁。”

　　宁盛一怔，反应过来，也对，韩昭还有工作，哪怕心情不好，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车继续在路上行驶着，渐渐地，道路两旁的风景变得陌生，夕阳西下，天色暗下来，但前路蜿蜒，似乎没有尽头。

　　“韩哥，我们去哪里？”

　　宁盛享受着属于两个人的时光，找话题问。

　　韩昭说：“很早之前露营发现的秘密基地，别急，马上到。”

　　宁盛点点头。

　　天已经完全黑了，车从一片灌木从里碾过，很快，车停了下来。韩昭熄了火，跳下来，说：“到了。”

　　宁盛下了车，下一秒，他屏住了呼吸。

　　古人云：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奔流的江水，江岸宽阔，仿佛延续到了天边，与漆黑的夜空相接。星星在天上，也在水里。一闪一闪，恍若梦幻。

　　宁盛站在一块向外凸出的山岩上，却像是站在江河中一块浮岛，脚下水浪拍击，微风吹拂，仿佛站在了天地的中心。

　　“美吗？”

　　宁盛心里那点紧张早没了，他点头，与韩昭一起席地而坐。

　　两人吹着风，韩昭突然问：“萧大树和你说了我的事？”

　　宁盛刚坐下，闻言猛地转过头。

　　“你那是什么表情？”韩昭哭笑不得，“放心，带你过来不是要灭口。”

　　他顿了顿：“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是私生子，去世的是我父亲的原配——别那样看我，我和她没什么接触，也谈不上感情。”

　　宁盛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默默听着。

　　“无论小时候还是此刻，我一直很讨厌她。”韩昭轻描淡写地说，“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奋斗的动力就是为了报复她。”

　　“害怕？”韩昭问。

　　宁盛摇摇头。

　　韩昭笑了：“所以，我是说，不用担心，我很好，不会想不开，也不会寻短见。”

　　又提起这件蠢事，宁盛瞬间缩起了头。

　　韩昭说：“好了，不说这个，吃饭吧。”

　　宁盛捧着面包，吃了几口，嘴里尝不出滋味。韩昭短短的几句话，让他得以窥见对方的处境，他不其然地想起孙则琴那个流产的孩子。

　　豪门的私生子怎么会好做？

　　宁盛抬头看了韩昭一眼，犹豫片刻，笨拙地安慰道：“韩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钱、长得帅，还有能力。像我吧就不行，只会拍戏，还拍不好，指不定哪一天就糊了。”

　　韩昭哭笑不得。

　　他说这些又不是想卖惨，更不是为了获得别人的同情，哪知道宁盛来了这么一出。

　　宁盛继续说：“我和韩哥差不多，我父母在我高中就离婚了，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不过也挺好，自由，想干什么干什么，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韩昭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突然有点心疼。

　　“谁说你孤零零一个人了？”韩昭说，“你不是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小宁，你叫我一声哥，我就认你这个弟弟。”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宁盛咽了咽口水。

　　韩昭却没发现宁盛脸上僵硬的神情，他转移话题道：“对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喜欢的人是谁了吧？”

　　宁盛神情恍惚，根本听不到韩昭在说什么。

　　韩昭兴致勃勃地将宁盛身边的人过了一圈，最后，脑子里只剩一个名字，他惊疑道：“难道，你喜欢孟常欣？”

　　“可是她结婚了，对象是我一个哥们……”

　　宁盛终于反应过来，说：“不！”

　　“那是谁？”

　　宁盛还没回答，天空落起了雨。

　　“快上车吧韩哥。”宁盛长舒一口气，率先钻进车里。

　　雨滴噼里啪啦砸在车窗上，雨势越来越大，韩昭被这突如其来的雨吸引了注意力，他皱眉道：“今晚估计回不去了。”

　　宁盛傻眼：“那怎么办？”

　　韩昭说：“睡车里。”

　　狭小的车厢，紧挨的座位，宁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