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郎新传》苍白少女

22、第二十一章

　　“三更半夜地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贾琏正夹着颗油炸花生，当即便手腕子一甩，丢到昭儿的脸上。他没好气地斥责一声，方才恹恹地问道：“跟外头晃荡这么久，能有什么大事啊，难不成是我那姑父不中用了？”

　　昭儿挨了一记花生豆，知道自家爷心里有气，也不敢再张牙舞爪的。但他仍旧止不住心中的惊异，小心翼翼地凑到贾琏跟前，眼神贼亮地低声回禀，道：“不是，二爷，是真的有大事呢。方才您不是让奴才去打听打听林姑老爷在忙什么，奴才便往正院那边凑。只是，尚没到二门呢就被拦住了，说什么都不叫小的过去。”

　　“那小的可不就觉得稀奇，便拐了个弯儿去同人打听。正好，半道儿上碰见了张柱儿，那是当年先姑太太的陪房，如今在林府也算是号人物。他跟小的说了件……”昭儿的神色明显兴奋起来，抑制不住地拉长了声音，道：“大大的稀罕事。”

　　“呸——”贾琏可不会惯这小子，敢在他跟前儿卖关子，吃拧了他的，当下便是一声冷啐，顺便将昭儿踹了个栽歪，“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少跟爷这儿故弄玄虚。”

　　贾琏这一脚可不轻，昭儿垂着头“哎哟”一声，却不敢再多做拖延，心里少不得埋怨自己作怪。当然了，他的主子爷贾琏也没少被他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耳朵痒了没。

　　昭儿暗暗揉着被踹疼腰间，又觍着脸凑回贾琏身侧，利索地回道：“二爷，小的听张柱儿说，林姑老爷得了样宝贝，乃是种作物，可是产量却奇高。小的去的那会儿，他们还没称出准数来，是以特意等了等，张柱儿方才过来跟小的说。二爷，您猜那宝贝的产量有多高？”

　　这混账玩意儿，怎么就不知道长记性呢？！

　　贾琏仍旧慢悠悠地抿了酒，闻言阴沉沉地睇一眼昭儿。至于昭儿所说的宝贝作物什么的，琏二爷根本就没听进去。个地里种出来的东西罢了，能是什么宝贝啊，这林家也太没有眼界了吧？

　　昭儿被瞪了一眼，登时有了记性，不敢再作怪卖关子，连忙道：“二爷，张柱儿说了，他们一共挖了十一株那作物，挖出来的果实是大大小小的圆疙瘩，一共是一百一十三斤。看那种作物的大小，大概一亩地能种一两千株，那产量可是……”了不得啊！

　　即便心中没当回事，贾琏听到这话的时候仍旧顿住了，举起的筷子停在嘴边，下酒菜掉在身上也没发现。只是片刻之后，贾琏便嗤笑一声，将筷子扔到杯碟上，不屑道：“你这是吃了豹子胆吧，自己跑出去玩便罢了，竟然还敢编瞎话糊弄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贾琏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作物，竟然能有上万斤的亩产量，当他是不通时务二老爷不成？他贾琏虽然是个世家子弟，但这几年都操持着荣国府的庶务，简直就是个跑腿管事，即便不曾亲力亲为，但农庄上的出产还是知晓的。

　　哼，上万斤的作物，做梦做疯了得了吧！

　　“二爷，小的怎么敢糊弄您，这真的是张柱儿跟我说的。”昭儿被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就跪了，磕着头指天发誓道：“他，他还说了，林姑老爷高兴坏了，还当场跪下向苍天祷告了呢。二爷，小的真不敢欺瞒您，真的，真的啊……”

　　贾琏没再理会昭儿，罚了他两个月月钱，不耐烦地将他打发了出去。他今儿也累了一天，好容易填饱了肚子，也该好生歇息歇息。烟雨繁华的扬州城，还等着他呢！

　　只是，贾琏人虽然躺下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虽然，他笃定了那作物是个骗局，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据他所知，肥田沃土风调雨顺精心照管的时候，麦子最高产大概是三四百斤，稻谷稍微高一些，也不过是五六百斤而已。若是真的有种作物，能够一下子亩产上万斤，那可真是要震惊世人了。而发现这等作物的人，身上的功劳便是惊世骇俗、震烁古今了。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久，窗外都已经见光了，贾琏方才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临睡着之前，他心里打定了主意，甭管那宝贝是真是假，他总要探一探的。若是假的，他这做晚辈的，怎么也得跟林姑父提个醒儿；可若是真的……

　　林姑父那做长辈的，怎么着不得让他占个光儿啊！？

　　因着前一晚折腾得太晚，林府上的人翌日皆都睡到了日上三竿。也唯有林黛玉担心父亲，天方见亮便已经来到林如海处请安服侍。她并不知昨晚的事，此时见父亲尚能安然入睡，心中多少松快了些，安静地偎在林如海床边。

　　扬州城郊的庄子上，林朗亦是早早起身，晨练用餐之后，便见周勤颠颠儿地跑进来，脸上的神情却古怪得很，也说不清是喜是怨，总之纠结得很。

　　“朗爷，老张他们回来了，回来了。他们说，昨儿晚上林府挖了十一株土豆，总共挖出来一百一十三斤土豆，一百一十三斤啊……比、比咱们挖的那颗高，高得多啊。”说着土豆的产量，周勤是笑得合不拢嘴的，但旋即便又怒了脸。

　　“只是，那么些土豆都挖出来了，竟连一个也不给咱们见识见识。朗爷您还特意跟林重交代了呢，也不知是他没跟林老爷回禀，还是林老爷小气得很。”他如今是一个土豆也不舍得，即便手里面已经有了十来个，也巴望着林家再给送来一个呢。

　　林朗对此倒并不太在意，他被那土豆的产量给惊着了。这土豆是要逆天还是怎的？

　　不过林朗也知道，现如今那土豆不过是小规模种植，被庄户们眼珠子一样地照看，还不能当成普遍成果。等日后种植上了规模，若还能有如此产量，那真是逆天呢。

　　他安抚地拍拍周勤肩膀，随意道：“不给就不给吧，左右你们手里也还有。如今也快过年了，这还是你们从军之后第一回在家过年吧。”过年呢，林朗他也有许多年没好好过过了。

　　周勤搓着手嘿嘿地笑几声，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他是军户出身，十四五岁就从了军，到如今已有三十多年，确实没哪一年正经在家过过年。庄子上的庄户们大都同他一样，说起来阖庄上下都盼着能阖家团聚地好好过个年呢。

　　只是，林朗他们想要过个好年的愿望，注定了要有些波折。

　　周舟歇息一晚之后，特意赶早来给小师叔问安，顺便也想问问小师叔对自己可有什么安排。林朗正同周勤说话的时候，她便来了，听说小师叔正在理事，也不叫人去通禀，只道在外面略等一等便是，待小师叔闲了再进去。

　　下人见她无甚急事，便将她让到隔间，奉上茶水、点心。只是，也并未让她多等，转身便进去禀报。朗爷昨日同他们说过的，这位周姑娘日后就是庄上的小主子了，要他们多体贴照顾着些。

　　“免礼吧，咱们叔侄之间，没有外人在时便不必拘泥那些礼数了。”林朗打发了周勤，将周舟迎了进来，问道：“昨晚歇得可还舒坦，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只管同我说。这里，日后便是你的家了。”

　　周舟重重地点点头，眼睛略有些泛起水光，道：“谢师叔关心，这里的一切都好，就好像在家时一样，周舟没什么不适应的。昨晚师侄一觉睡到天大亮，别提多舒坦了呢。”

　　“那便好。”林朗也点点头，见她确实没什么不适，便不再关注这个，又问道：“倒是有件事，需要问一问你。如今你也有十二岁，受过父兄孝期便近十五了，对自己的前程可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学习医术，还是想做个大家闺秀，不然就两者兼顾，抑或者有什么旁的想法？”

　　林朗猛然间将这样重大的问题砸下来，周舟不免嗔目结舌起来，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在遇到小师叔之前，她根本没想过未来要怎样，只想着得过且过罢了。遇到小师叔之后，她想着的也是如何讨好他，让自己日后能过得好些。

　　可是，周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对于未来的人生，会能有选择的权力。是继续学医，继承家业；还是学习规矩礼仪，当个闺阁千金；抑或者能学琴棋书画，去做个知名才女……

　　这个惊喜来得有些突然，周舟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答案，她一时间就愣怔在那儿，两只小手不自觉地拧着手中的帕子。

　　“你也不必急着答复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再说。左右如今都快过年了，待年后咱们叔侄再商量也不迟。”林朗看出她的彷徨和迷茫，心知自己是操之过急了，便笑着安抚道。

　　他见小姑娘怯怯地点头，仍是心思颇重的模样，又道：“你之前没来过扬州，很该赏一赏这里冬日的风景。古人虽有‘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诗句，但这里冬日的雪景也是怡人得很。另外，此时临近年下，城中的集市、街巷等处都热闹得很，你也该去好好逛一逛。若是有什么喜欢的，便叫人买下来，算是师叔送你的新年礼物了。”

　　听说能够出去玩，到底还是年幼的小姑娘，周舟便暂且将心事放在一边，神色灵动地点着头。只是听到最后，强压了心中的向往，乖巧道：“师叔很忙么，那我也不出去了，留在庄子上陪师叔吧。”

　　林朗闻言摇摇头，说道：“你只管自己玩儿去，我会叫人陪着你的。你师祖当年给我定下过规矩，每十天要义诊一日。这次进京前后两个月，便将义诊给耽误了，如今好容易回来了，自该将欠下的天数还回来。明日起，我便会连着义诊八日，不然便带着你玩去了。”

　　“义诊啊？！”周舟惊讶地轻呼出声，心中难免犯疑。按说，她父亲也是师祖的弟子，可这么多年她却并不曾见过父亲义诊啊。难道说，师祖对待弟子们还有区别？

　　“是的，义诊。”林朗知她是惊讶什么，并不愿再多说这个。想来，他那位师兄那么长时间不见师父，将他老人家的规矩都给忘了吧。也是，堂堂的宫廷御医，若是频频给平民百姓们白看病，又该如何自处呢？！

　　周舟是个聪慧的小姑娘，看一眼林师叔的神情，便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不免一紧。瞧小师叔这模样，怕是对父亲有所不满了吧。

　　她垂着脑袋咬了咬下唇，很快便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道：“师叔，义诊既然是师门规矩，弟子也不敢违背的。哪里有您在此义诊，师侄却进城游玩的道理。周舟的医术虽然不成器，但给您打打下手还是成的，请您准许师侄跟随您义诊。”

　　林朗见她眼中祈盼之色甚重，略微沉吟后便要答应。说起来，他也能借着这几日义诊之机，看一看这小丫头的医术到底如何，是不是个可塑之才。

　　他正要说话之时，却见周勤一溜烟儿地跑了来，脸上的神情颇为沉重。待到了林朗近前，也顾不得见礼，只躬了躬身便道：“朗爷，外面来了两个病人，脸上长了痘痘的，您快去看看吧。”

　　“长痘了？”林朗闻言也顾不上周舟了，连忙起身随周勤往外走，边问道：“怎么回事？可将人看起来了，接触过他们的人可有清理过？就这两个病人么？”

　　“是两个小乞丐，看着六七岁的样子，如今脸上、身上都是痘子。前几日他们来过一趟的，那会儿还只有一个长了痘子。因着您不在，我便给了些银子，让他们到城里找大夫给看去。也不知怎的，不但那个没治好，今儿这一来两个都成那样儿了。”

　　周勤解释过后，又道：“您以前吩咐过的，他们那病看着就像是会传染的，方才一来就把人领到最边上的隔间了。接触过他们的，也都好生清理过，如今都带上口罩和手套了。上回他们来得时候，接触过的也是这么清理的。”

　　“朗爷……他们会不会是，是天花啊？”说到最后，周勤慢下了脚步，满面迟疑地问了一句。

　　这要是天花，那可是不得了了！庄子上那么些小子、丫头，可不敢留下那两个病患。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朗爷说啊。

　　“莫要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容易就碰见那等要命的病症。”林朗脚下不停，瞥了周勤一眼，又道：“你叫人将那隔间先看起来，待我确诊了再说旁的。另外，叫人进城去看一看，是不是还有这样的病症。”

　　“是，我这就安排去。”周勤被那一眼看得讪讪，知道朗爷这是不满意了，当下便不敢多说，小跑儿着下去安排人了。得，兴许还真是他自己吓自己了，天花什么的多少年也没见过呀。

　　不过，还是得跟媳妇关照一声，让她吩咐下去，庄子里的孩子们今儿都老实些，离着义诊那院子且远着些才行。只是，他这当大人的，却是得呆在朗爷身边儿。

　　恩，就这么办！

　　林朗见到那两个小病人的时候，只略看了两眼便松口气下来。方才听周勤禀报的时候，他其实也是提着心的。现如今天花还不曾灭绝，仍旧是肆虐全天下的绝世疫病，还是没什么法子医治的。若真是叫他碰上了，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好在，现今看来，两个小病人患的并非是天花，该当是水痘才对。周勤他们不通医术，光看见这脸上、身上的痘子、疱疹了，便当成是天花了。可在林朗的眼中，水痘和天花还是很好区分的。

　　只不过，水痘虽然不如天花骇人，但也是能传染的，特别是如今这冬春时节。这个时代又没有消毒清洁用的酒精、皂类等物，若是一旦传染起来，怕也是大规模的疫情。

　　“放心吧，并不是天花，不过是水痘罢了。去跟外面也说一声，省得他们也跟你似的，饭都吃不下了。”见周勤紧跟着自己，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个小病人，将小孩儿都吓得缩成团儿了，林朗不由好笑地宽慰道。

　　“呼——”周勤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脸上带着厚厚的口罩，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那就好，那就好啊……朗爷，小的这就去知会，这就去啊。”

　　打发走了周勤，诊病的隔间里就只剩下林朗同两个小病人。小病人都是六七岁的年纪，身上的穿着破烂单薄，身子瘦弱枯黄，此时正弱弱地挤靠在一起，互相依靠着。脸上布着红色的疱疹，便连眼睛也看不出光芒来，只呆呆地望着林朗。

　　“来，把手递给叔叔，让叔叔为你们诊脉可好？”林朗素来是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五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即便是在末世之中，他偶尔宽裕的时候，也会帮衬一把遇到的孤儿。所以，此时的他面容柔和，声音格外地亲切。

　　两个小病人明显有个病重一些的，此时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他的同伴听了林朗的话，眨了眨眼睛握住他的手，递到林朗的手边。这让林朗觉得可爱，忍不住向小孩儿弯了弯眼睛。

　　“跟叔叔说说，你们平常都是住在哪里的，身边可有长辈看顾，可还有像你们这样生病的同伴？”林朗为小病人们诊了脉，又查看了身上的疱疹，终于全然放下心来。这确实是水痘不是天花，不至于让他费心费力却徒劳无功。

　　“我跟理哥哥是住在夫子庙的，就我们两个。”病轻些的小孩儿有些怯怯地，不错眼地盯着林朗诊治同伴。但嘴上却不忘回答林朗问题，生怕他一个怠慢了，就叫大夫抛下他们不管。

　　“哦，这是你理哥哥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仔细察看了理哥哥的身体，这孩子的疱疹长时间没得到治理，有许多已经化脓了，若是不好生处理的话，日后便是治好了水痘，也得当个小麻子了。林朗叫了外面人准备热水，他要为两个孩子清洗身体，然后才能涂抹药膏治理。

　　“对，这是理哥哥，我叫、我叫道儿。”许是林朗的神情、声音一直温和亲切，小男孩儿的脸色放松了许多，喃喃地答道。

　　他大概是身上的疱疹痒了，背着手就想要去抠挠，被林朗及时握住了小手。林朗逗着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那道儿啊，是不是叔叔的医术很高明，所以你们才来找叔叔看病的？”

　　“不、不是呢。”道儿是个实诚的小男孩儿，并不向林朗弄虚作假、阿谀奉承，“是、是理哥哥说，听说您看病不要钱，我们来这里才能看病，别的地方都不给我们看的。我们，我们没有钱。”

　　看着小孩儿摊开的手，林朗不免好笑。这孩子沦落街头，乞讨为生，却好像被保护得不错，想来该是另外一个的功劳。看一眼躺在床上昏睡过去的理哥哥，林朗有些好奇他们的过往了。

　　“这样啊，那你跟叔叔讲讲，你们是什么时候生病的，可还见过同样生病的人？”下面人动作很快，不过盏茶功夫就将洗澡水准备好了，林朗一边说话，一边给两个孩子扒起衣裳来。

　　只是，当一回头的时候，他不由愣住了。搬来洗澡水的下人身后，跟着个捧着澡巾、皂花的小少年，正是换了一身男孩儿装扮的周舟。瞧见小师叔看过来，这丫头还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理哥哥病了好多天了，上回我们来的时候，理哥哥就已经起了好多包包。可是，那时候您不在，我们没办法只好回去。有位伯伯给了我们银子的，只是……”道儿没往下说，但脸上的气鼓鼓的，林朗还是看出了个大概。

　　这事也是周勤疏忽了，两个小乞儿手持银钱，怕是办不成事的。当时，庄子上该当派个人跟着，看护着他们寻医治病的。大概，那时候的庄户们都盯着土豆，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给了银子便已经不错了。

　　“到了昨天，我的身上也起了包包，理哥哥便担心得不成。我们天一亮便往这里来，理哥哥说便是您还没回来，我们就暂时留在庄子外面，等着您回来。”道儿的一张小脸儿上长着疱疹，并不好看可爱，但笑起来的模样却分外逗人。

　　林朗看在眼里，不由也笑了，顺手还刮了他的小鼻子。不过，待他转眼看向那理哥哥时，眼神便有些凝重了。

　　合着，这个小理子是赖上这庄子了啊。

　　“你，还不回去。”两个小病人的衣服都快扒光了，却还不见周舟离开，林朗皱了眉向她道。这时候可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一个小丫头看两个小男孩洗澡，若是传出去了，日后也不用想着嫁人的事了。

　　“师叔，我可以帮你的。”周舟却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她是打定了主意给小师叔当助手的。来扬州的一路上，她都想着该怎么讨好小师叔，让他能对自己关心爱护。现今看来，帮着小师叔义诊，该是很能体现自己价值的。

　　林朗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便不再多言，一边为小病人清洗身体，一边吩咐道：“这边不用你，你到桌案那边去，将我罗列的方子记下来，然后跟着人去隔壁抓药、煎药。”

　　“恩！”周舟得了小师叔的认同，不禁喜上眉梢，欢快地点点头答应，脚步轻快地移到桌边记下方子。待到出了隔间，小姑娘方才吁了口气拍拍胸口。刚刚小师叔那一眼真是吓人，她还当是自己惹了小师叔不快呢。

　　因着义诊不是一回两回了，林朗他们的动作很快，周舟刚刚将药剪好端过来，两个小病人已经清洗干净，并涂上了药膏，裹上了绷带，换上了衣衫。此时，正乖巧地并排坐在榻上，等着喝药呢。

　　小道儿的理哥哥已经醒来，一脸老实地坐在道儿的身边，隐约将他挡在身后。若非实在病得不轻，生怕传给了道儿，他也不会想着法子来看病。虽说这人能做义诊，该当是个好人才是，可到底是不是好人，却还不知道呢。

　　林朗好笑地睇着小家伙儿，颇觉得这孩子有趣，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待看着两人喝了药之后，他便揉了揉下巴，冷下脸色道：“好了，如今已经为你们诊了病，咱们也该来算算诊费了。”

　　理哥哥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个“果然如此”的神色，瞪着林朗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他原本心下是些有小念头的。

　　“不，不是说，不、不要钱的吗？”小道儿却不管那么多，瞪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理哥哥说，您，您是义诊，就是不要钱就给看病的……”

　　“道儿别说话。”大概是怕他惹恼了林朗，理哥哥忙拦住他，又挪了挪身子将人挡在身后。他看着林朗，咽了咽唾沫，问道：“多少诊费？”

　　“若是义诊的话，自然是不要诊费的。不过，你们大概是不知道，我这里的义诊是从明日才开始的。所以呢，你们两个早来了一天，可不就得付诊费了。还有啊，我这里给你们洗澡，还给你们准备衣裳，即便是义诊，这些东西也该付钱的吧？”

　　戏谑地看着小理子故作镇定的小脸儿，林朗脸上的笑容颇为奸诈。这个小家伙儿看上去年纪小小，偏要做个大人的模样，想来平日里遭受过得苦痛不少。林朗不免有些心疼，却仍打算逗一逗小家伙儿。

　　听闻来早了一天，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到底只是几岁的娃娃，即便再经的事多，又能有多心有成算呢。不过，有一点林朗没想错，小家伙儿确实打算赖上他这庄子了。

　　“我们给你干活，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