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心动》商白羽

2、02

　　除了苏琢玉半夜饿得睡不着觉，爬起来叫了份外卖之外，这一晚上过得非常平静。
　　第二天夏青禾早起上班的时候苏琢玉还睡得昏天黑地，夏青禾临出门前去隔壁小卧室叫了她一次：“亲爱的我走了，你中午帮我喂一下布鲁斯，然后你爹和小兔崽子的飞机下午两点半到，你记得去接啊！”
　　苏琢玉把被子拽上来蒙住脑袋，声音含糊地嘟哝着：“知道了知道了。”

　　夏青禾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不仅留了个便条贴在冰箱门上，还抱着布鲁斯叮嘱了半天：“宝宝，一定要在午饭前把你干妈叫起来，否则你就只能饿肚子了。”
　　布鲁斯欢快地“汪”了一声，示意它记住了，绝对没问题。

　　中午十二点，苏琢玉被布鲁斯挠门的声音吵醒了，她顶着鸡窝头在床上呆坐了一分钟，游魂似的穿着拖鞋走出去。
　　布鲁斯围着苏琢玉一路打转，还试图依靠小短腿蹦到苏琢玉的身上去，最后被她一个指头抵着脑门推回了地上。
　　看着布鲁斯的蠢样，苏琢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给布鲁斯拆了袋狗粮倒进盆里，摸摸它的头：“小蠢蛋，快吃你的饭吧。”

　　洗漱完毕的苏琢玉从鸡窝头重新变回了精致的小美女，她叮嘱布鲁斯老老实实看家不要乱折腾，然后不顾布鲁斯殷切的目光注视，无情地锁门离开了。
　　在楼下随便找了家饭店解决午饭问题，苏琢玉开着车慢悠悠地晃上高速，前往机场。

　　今天星期二，工作日又是大中午，一路开过去完全没遇到堵车的烦恼，等苏琢玉把车停在T1航站楼边的停车场时，时间才刚刚两点。
　　说好的打死不管呢？苏琢玉你就不能硬气点吗！
　　拆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叼在嘴里，苏琢玉无比郁闷地想。

　　手机滴滴震动，苏琢玉瞄了一眼，发现是夏青禾在微信上问她到了没。
　　苏琢玉闭眼瞎打字：到哪儿？白大少约我骑马，你翘班来不？
　　白大少名叫白泽，这外号是调侃他家最近在首都落户买了房才起的，他是苏琢玉和夏青禾的高中同学，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大家一起凑成个小团体，高中时就玩的很好，上大学也一直没断了联系，毕业后全都回到了Z城，找工作的找工作，继承家业的继承家业，隔三差五吆喝着出来聚一聚，避免某全职工作者宅死在家里。

　　夏青禾的回复很快传了过来，她直接换成了语音：“我可去你的吧，骑马？我还打猎呢，白大少那个网瘾少年只会约你打网游。”
　　还没等苏琢玉怼回去，夏青禾又说了：“你个死傲娇，咱俩现在谁在机场谁是小狗。”
　　苏琢玉：“……幼不幼稚。”

　　嘴上说夏青禾幼稚，其实苏琢玉心里清楚，真正幼稚的人是她。
　　她一个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父母双全的幸福美少女，和一个十七八岁家破人亡的可怜小屁孩置气，还置得认认真真全心全意，跌份儿，真跌份儿。
　　道理苏琢玉都懂，但她就是莫名其妙过不去那道坎。
　　可能是因为俩人天生八字不合吧。

　　玩了十几盘的开心消消乐之后，苏琢玉终于接到了她爸的电话。
　　“对，早到了，”苏琢玉懒洋洋地说，她再一次在心里鄙视了自己的怂：“就在停车场，下来就能看到了。”
　　挂了电话，苏琢玉闭上眼睛躺在驾驶位上小憩，窗户开着，初秋的微风轻柔地吹过她的脸颊，安静而美好。

　　大约过了三分钟，苏琢玉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副驾驶位旁的车门被拉开，苏维桢的声音响起：“怎么睡着了？昨晚又熬夜？”
　　苏琢玉爱答不理：“没有。”
　　“把后备箱开一下，”苏维桢敲了敲玻璃：“把你弟弟的行李放进去。”
　　苏琢玉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扒着窗框探头向外一看，视线刚好和一个人撞上了。

　　漆黑的眸子，幽深如井的目光。
　　挺拔俊秀的眉眼。
　　脸颊轮廓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还未曾完全褪去的青涩与柔和。
　　目测身高一米八，大长腿，要是能在健身房泡段时间练出肌肉，那绝对了不得了。

　　苏琢玉悄悄抽了口气。
　　草，还真让夏青禾说对了，小兔崽子长得是不错。
　　但那又怎么样——苏琢玉虚假地欺骗自己——我可不是个看脸的人。

　　半天没听到女儿的回答，苏维桢也不介意，他又用力掀了一下后备箱盖，这次直接打开了，原来根本就没锁着。
　　把东西放好后，苏维桢拍着手走回来，他一搂沈知非的肩膀推他上车：“你去坐前面，跟你姐姐认识一下——”
　　“等会儿，”苏琢玉卡准时机，语气凉凉地说：“让他坐后面去，副驾驶是给我男朋友准备的。”

　　听到这话，沈知非刚刚触到车门把手的指尖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了苏琢玉一眼。
　　苏琢玉挑眉瞪回去。
　　双方目光接触了不到一秒钟，沈知非率先妥协，他低声说了句“姐姐好”，然后就默默转身去了后座。

　　目睹了一切的苏维桢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你多大的人了，别欺负弟弟。”
　　苏琢玉面上低眉顺眼，乖乖应了句哦，同时在心中不屑地嘁了一声。
　　试探出父亲的底线后，苏琢玉也就不再折腾了，继续闹下去会有引起家庭矛盾的危险，为了个不熟的小兔崽子和爹妈吵架实在是太不值当了，在撒娇和耍赖上，她从小就很会把握分寸，知道点到为止，这才能平安无事风生水起地作了许多年。

　　在回家的路上，苏维桢几次试图跟苏琢玉搭话，引导她和沈知非聊起来，但苏琢玉以“正在开车不能分散注意力”为由消极怠工，沈知非也拘谨得不爱说话，最后就只剩下苏维桢一个人自言自语。
　　“小非转学去了你的母校。”苏维桢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过两天开学你去送他，顺便看看老师。”

　　苏琢玉的高中是在Z市的二中上的，全省排名前几的学校之一，一本升学率常年保持在95%以上，相比其他几个管得非常严的名校，二中有个深得苏琢玉之心的好处就是自由开放，比如除了高三寒暑假的必要补习之外，学校从不克扣假期；再比如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校领导和老师对于学生谈恋爱的态度更偏向于正确引导而非严防死堵；还比如在完成课本必学的知识后，老师们会额外拓展一些有趣的知识，鼓励学生多思多想，培养自主学习的能力。

　　听到这个消息，苏琢玉心中升起一丝期待，她不动声色地问：“住校？”
　　“走读，”苏维桢透过后视镜警告地看了苏琢玉一眼，他一眼就看穿了女儿心里的小九九：“正好你天天没事做，就送小非上下学吧，还能出去转转，别老是憋在家里。”
　　苏琢玉：“……什么？”
　　“早睡早起，养成正常的作息规律，”苏维桢淡淡地说：“这是为了你好，看看你天天熬夜熬出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苏琢玉终于抓狂了，她激动的差点儿在红灯前轰下一脚油门：“哪儿有黑眼圈！你骗人！我出门前化妆了！”
　　苏维桢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没有黑眼圈，你为什么要化妆？”
　　苏琢玉：“……”
　　她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
　　苏琢玉被她爹无敌的直男思维彻底打败了。

　　直到回到家，苏琢玉都是一副蔫蔫的样子，完全不想跟任何人交流。
　　刘静雅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菜，她热情地招呼沈知非多吃点，让他不要拘束，还说了好多“这里就是你的家”之类的话。然而刘静雅越热情，沈知非就越显得拘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故去的父母，他偶尔还会盯着某盘菜愣愣地出神。到最后沈知非除了嗯嗯啊啊地点头，基本不主动挑起话题，就连吃饭也只往离自己最近的两盘青菜伸筷子。

　　苏琢玉嫌弃了沈知非半顿饭，终于看不下去了，夹了只鸭腿扔进他碗里。
　　刘静雅和苏维桢相视一笑。
　　沈知非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跟苏琢玉对视又赶紧挪开，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姐姐。”
　　“慢慢吃，”苏琢玉完全不为所动，她阴森森地一笑，看着有点像会拐孩子的小巫婆：“这些都是你的，不够还有呢。”

　　吃完饭，讨厌刷碗的苏琢玉赶在刘静雅叫住她之前成功溜回了自己的卧室，再一次顺利逃避劳动。
　　抱起平板打开微信，苏琢玉私戳夏青禾，发出一大串叹号。
　　夏青禾秒回：怎么了小仙女？你弟弟还好吗？
　　苏琢玉噼里啪啦地打字：他不是我弟弟！
　　夏青禾才不care那些，作为一个颜控，她只关心一件事：长得怎么样？
　　苏琢玉咬着嘴唇死盯了屏幕半晌，直到夏青禾连发一堆“满脸懵逼”的表情包，她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句：还行吧。

　　三秒钟后，夏青禾的语音聊天申请出现在屏幕中央，苏琢玉手一抖给她挂掉了。
　　夏青禾契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苏琢玉无奈，只好接了。

　　“你干嘛？”苏琢玉摸出耳机戴上：“人家要去码字了，不能跟你聊天。”
　　夏青禾无视了苏琢玉的傲娇，她兴奋地敲桌子：“我说什么来着？能让你评价‘还行吧’，一定长得非常帅！照片来一张让我看看！”

　　苏琢玉朝天翻了个白眼：“没有。”
　　夏青禾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喟叹：“不要这么无情嘛，你现在去照一张呗？”

　　不知道夏青禾哪个词戳中了苏琢玉，她一下子炸毛了：“我跟他不熟，不想照！你知道吗？他太讨厌了，我爹竟然让我每天接送他上下学，我那么忙，哪儿有时间！”
　　夏青禾赶忙给苏琢玉顺毛，摆出了同仇敌忾的态度哄道：“不照了不照了……怎么这么过分？让他自己坐公交！”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挂掉了，夏青禾去敷她的美容面膜，苏琢玉捧着电脑开始工作，她有两本正在连载的小说需要更新。
　　边摸鱼边码字，中间还去洗了个澡，拖延症晚期的苏琢玉最终险之又险地赶在十二点之前把更新章节发了出去，顺利投喂嗷嗷待哺的读者小天使们。
　　有个眼熟的读者妹子在她的文下留言：大大你越来越会踩点了，擦边的感觉是不是很刺激？
　　苏琢玉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码完字后一身轻松，苏琢玉的状态从提心吊胆地玩平板变成了轻松愉悦地玩平板，她刷了会视频，又找了本有趣的小说看，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等苏琢玉感到饿了想爬起来啃点东西垫肚子的时候，她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苏琢玉：“……”
　　早睡早起的计划再一次泡汤。
　　匆匆吃完一块小蛋糕，苏琢玉又去刷了一次牙，这才磨磨蹭蹭地放下手机去跟周公会面。

　　苏琢玉这种放飞自我的颓废状态大概持续了十来天，期间一直没人管她，因为刘静雅和苏维桢忙着给沈知非办手续，二中这种省重点学校一点儿都不好进，尤其是中途转学，除了成绩必须过硬外，还得托关系找门路，所幸苏维桢那边有几个认识的人，这事最终还是办成了。

　　沈知非上学的前一天，二中已经开学两个星期了，刘静雅把窝在房间里种蘑菇的苏琢玉挖了出来，叮嘱她：“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送你弟弟去上学。”
　　苏琢玉最近卡文了，脑子里塞满各种情节，甜蜜的虐心的狗血的，看来看去却觉得哪个都不合适，整个人非常痛苦，哪儿还顾得上一个不熟的便宜弟弟？她用筷子戳着米饭，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刘静雅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放心。

　　知女莫若母，事实证明刘静雅的担忧是正确的，熬夜成习惯的苏琢玉再次错过了最佳睡眠时间，刷平板刷到凌晨三点才睡着。
　　晚睡的后果就是晚起，睡得死死的苏琢玉强行忽略了她定下的四个闹铃，直到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她才被迷迷糊糊地吵醒了。
　　“苏琢玉！七点了！快给我起床！送你弟弟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