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晴方好》叶非花

9、第九章

　　第九章
　　方晴亦没想再见到秦殊，一刻都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她自然对此刻的状况觉得充满了讽刺意味。
　　他们走进了只有他们三人的酒吧，赵方在里面调酒，而秦殊与方晴亦则坐在吧台前喝酒。秦殊有很多的话要说，方晴亦慢慢地喝酒，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些话，是关于过去，关于爱情，甚至还有——
　　“我找了你很久，我一直在找你，这些年你好吗？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那么想，我想错了你，误会了你，还伤害了你，我简直不是人……我……”
　　方晴亦听着眼前这人仿佛掏心挖肺的忏悔，看着这人似乎低到尘埃里去的姿态，终于忍不住冷笑连连。秦殊惊异：“晴亦？”连在一旁静默的赵方眼里也流露出责怪来，方晴亦怎会失态至此？
　　是，是，是。方晴亦向来乖巧温顺听话胆怯，即使当年秦殊推倒她一人在陌生大街，拂袖而去，她也沉默不作声，甚至还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存在的痕迹。才四年不见，何以变化如斯？方晴亦退后一步，坐在高脚椅上翘起一只脚，一只手随意放在吧台上，另外一只手捏着酒杯仰头干尽，冷哼声声：“秦殊，我实在不想作出如此刻薄模样，从来都不想。我与世无争乖乖过自己的日子哪里碍着你了，你为何非要逼迫我于此？”
　　秦殊急了，有些急促地说：“不，我没有逼迫你，我、我爱你啊！”
　　方晴亦冷笑数声，道：“爱我？秦殊，你莫要让我肚皮笑破。那一夜，你口口声声，方晴亦与其他贪图金钱爱慕虚荣的红尘女子并无区别，你秦殊绝对不会与这样的人在一起，连呼吸同一片天空的空气也觉得污浊。试问，方晴亦何德何能能令秦大少爷改变了主意？”
　　秦殊说：“那时我不明白你。”语带苦涩。
　　方晴亦继续冷笑：“哦？那以你现在对方晴亦的了解你说她会对你如何？”秦殊不语。方晴亦再忍不住抓过吧台上赵方的杯子朝他泼去，秦殊没有躲，一头一脸全是红色液体，狼狈至极。
　　方晴亦冷冷地看着他，说：“是我傻，是我愚笨。我以为我是一朵花，只为一人盛放芳华。没有想到，我其实连陪衬的叶子都不算。我心里喜欢你，自然时时处处寻找机会接近，纵然鲁莽，却未有失礼之处。你说你喜欢我，我当然高高兴兴欢欢喜喜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你送我的礼物确实贵重，我却只看得到你对我的心意，从未将那些放在心上，妥善收藏。我回送你礼物虽然比不得那般价值，每一件都是我细心挑选根据情况认为最适合你之物。你不动声色，我从何得知你的不屑一顾和满腹疑心？”捏着杯子的手指越来越紧，关节泛出异样的青白色，她一字一句，字字清楚明了，“我们交往三个月，你问我要不要一起住？那时，我爱你至深，欣然同意。我们同居分住两房，我对你更加眷恋，你什么都不说，我肯定当作你是尊重我决心与我共度一生才步步慎重，哪料得你竟是别样心思。两个人住，吃穿用度等都是我负责，你丢给我一大笔钱，我揣在荷包里实属理所当然，又怎会思量你别有用心？我满怀希望，每天催促自己要快快长大，努力进取，成为你能够依靠的坚实后盾。然后，两个人一起往前冲，到最后互相嘲笑对方的皱纹和白发。又怎知天地早已变色、世界已然崩溃？”
　　“晴亦，是我对不起，可否给我机会补偿？”秦殊低声下气，哀恳地。
　　方晴亦啪地放下杯子，起身朝外走。
　　秦殊拦下她，扣住她的手腕，近乎乞怜地望着她：“晴亦……”
　　方晴亦冷笑，用力甩开他的手，道：“可以。”在秦殊露出不敢置信的惊喜时候，她冷冷地说：“只要你让时间回到四年前。”
　　秦殊跪倒在地上，伏倒在方晴亦的脚边，肩膀不住地颤抖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方晴亦冷冷地笑，墨黑的眸子里一片冰冷。她不想再看这个人一眼，她想走，另一个却更快，是一直没有出声的赵方，也是把秦殊和方晴亦带到这里来的赵方。他挡住她，然后上前几步走到她前面，沉着脸问：“方晴亦，你打算就这么走？”
　　方晴亦看着他，再看看秦殊，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然后她开口了，慢慢地、慢慢地说：“请不要摆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要求我必须怎么怎么样。因为我不是加害者，我没有任何义务按照你们的要求行动。还有，秦殊，请收起你忏悔者的脸孔。四年前我就想说了，不要太自以为是。也别摆出情圣的面孔，做出至死不渝的深情姿态，秦殊，那可真让我恶心，恶心极了。你说你要我的原谅，我在这里对你说，我原谅你，也要请你原谅刚刚我的任性无礼。”方晴亦对着跪着抬头的秦殊鞠了一躬，清晰地说：“我们两不相欠，至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两不想干。”停了一下，她接着说：“我方晴亦不管落到什么境地，我都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自己的抉择与别人无关，更懂得怜惜自身，知道维系最后一丝尊严，好好地活着。而你，还有你，要作贱自己，践踏自尊，随便怎样都好，请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以前为什么会说不出口？质问他为何曲解自己？辩解她不是他口中的那种人？理直气壮光明正大。那时的她只知道落荒而逃，只知道该找个洞穴将自己掩埋舔舐伤口，完全没有想过要对那个伤害了自己的人如何如何。就算没有报复，至少为自己说句话都好啊！之后的无数个夜晚，唾弃自己的懦弱，只是从未悔恨过，爱上这么一个人，为他做那么多事。
　　是，她始终坚信，如果这个世界存在那么些人会让人觉得疼痛，那么就会有另外一些人让他觉得温暖安慰。
　　“不要！”秦殊激动地挣扎起来，拽住方晴亦的手，“不要！我爱你！我知道的，你没有爱上其他人，一个都没有。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你不可以把我排除在你的生活圈子之外。”
　　真好笑！这个世界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好笑起来？方晴亦笑起来，不是刻薄的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她哈哈大笑，笑到眼泪流出来。她抹了一把泪，对秦殊说：“我拥有很多爱，父亲的，母亲的，兄弟姐妹的，好朋友的。我自认我心理健康身体健康地成为大人了，虽然的确在有些时候会想着应该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他比血缘关系淡一些，比朋友们更亲近一些，几乎所有的事都可以跟他说，我可以得到他完全的包容……”她呵呵冷笑，“我不认为这样的我在面对你的时候需要你的怜悯你的高傲你的不屑一顾，那太可笑了！秦殊，我刚刚就说，请不要太自以为是，那很恶心。给自个儿留点脸面吧，你总要开始你的新生活。”她眼眸冰冷，“而我，总要开始我自己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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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些是以前写的。
><觉得写得很一般就懒得贴出来了——
现在放出来吧。
反正也不晓得有什么时间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