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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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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县。
这里是一个并不大的小县城,民风十分淳朴,早些年这里的人们过得都不太富裕,后来城市发展很快,眼看着也建设得像模像样,特别是当一些大型连锁超市进入青石县,火车站也建成通车之后,这里已经日渐变得繁华起来,若不是在一些很老的街道和县城的郊区,基本上找不到过去的痕迹。
长风下了火车便打了个车直接向家里赶去,因为县城不大,火车站离家也不算远。长风的父亲早年一直拼命打工赚钱,非常辛苦,再加上常年与酒为伴,年纪大了之后身体便一直不太好。长风顾念父亲的身体,有了经济能力之后便叫父亲不再出去干活,好在家中休养身体。长风本想把父亲接走,但是父亲一生少言寡语,性格有些孤僻,不喜欢大城市的生活,也放不下这些相伴了几十年的老街坊。长风不愿违拗他的心意,便在青石县风景最好的地方为他置办了一个小小的院落,让他可以安度晚年。从此,父亲搬离了老街,但是只要闲着都会骑上他的自行车去找那些老街坊们聊天下棋。
到了自家小院,还在找锁匙开门,大槐便摇着尾巴叫着冲了出来。大槐是前两年长风送给父亲的一只哈士奇,黑白色的毛,棕色的眼睛,长的呆萌又帅气,性格十分的温驯。父亲一生清贫,少有什么喜爱之物,对这件礼物倒是十分的钟意。父亲自己名叫长榕,榕树的榕,便为它取了个和自己颇为接近的名字,叫大槐。长风知道后甚是无语,却也只能由着他,父亲喜欢便好。大槐的名字足以证明了它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不是宠物,而是兄弟!长榕在人前话不多,倒是可以和大槐聊上半天,许多连儿子也不愿意说的话,都可以对大槐倾吐。
长风进到院中,大槐激动地摇着尾巴,用后腿站立,前腿便往长风身上扒,它长胖了不少,扒在长风身上份量不轻。长风用手在它的头和脖子上揉了几下,它乖乖地跟着长风进了屋。
长风一边进屋,一边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没人答应。
长榕大白天的歪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着,身上和屋子里尽是酒气。屋子里一片狼藉,餐桌上吃剩的饭菜还没有收拾,桌上和地上有几个空酒瓶,门口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双鞋。此时,大槐轻轻一跃,跳上沙发,在主人的另一头趴下,像是在静静地陪着主人睡觉。
看来,中饭又没少喝。长风一边叹气,一边摇摇头。他走过去拍拍大槐的屁股,把它赶下沙发,然后扶着父亲让他平躺地睡在沙发上,为他脱了鞋,又找了床毛毯为他盖上。大槐也并不介意被赶了下来,它见沙发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便凑到沙发的边上,用它呆萌的毛茸茸的脑袋碰了碰长榕的手,然后安心地在他身边的地上趴了下来。
接下来,长风便开启了大扫除模式,收拾餐桌、洗碗擦地,长风从小家境不好,父亲外出工作,无暇照顾家中,家务很早就由长风来负责,别家的孩子还在学习如何生活自理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熟练地做着家务了。到了晚饭时间,长榕还没醒,长风便自己随便做了些东西吃了,在院子里逗大槐。天黑时,长榕才醒来,见屋内变得整整齐齐,走出屋来,就看见了院子里的长风。
父子之间的交流一向言语不多,长榕一向话少,长风又性格内敛,此时见儿子回来,倒是舒展了眉眼,露出些喜悦的神情,嘴里只是说:“回来了。”
长风也只是向父亲笑着点点头:“嗯,下午到的。我去给你煮碗面。”说完,长风便向厨房去了。
长榕睡了这半天也是有些饿了,他看着儿子的背影,高大挺拔,完全是个男子汉了。早些年,家里艰苦,但他从没放弃过儿子的学业,最难的时候,也是咬紧牙,不让他缀学,但是长榕倒没什么过多的奢望,至多也就是希望他往后能顺利地有个饭碗。谁曾想,小门小户的竟跑出个明星来,倒让他十分的意外。但更让他欣慰的是,长风虽然做了明星,却半分没有明星的姿态,在自己面前十分的孝顺,在街坊们面前还是像从前一样谦和腼腆。
长风很麻利地下好一碗面,端出来放在餐桌上,叫父亲过来吃,自己也在桌边坐下,陪着父亲。
长榕一边吃着面,一边跟儿子说着话:“工作还是那么忙吗?”
“嗯,还好。”
“你的工作上的那些事,爸爸不懂,帮不了你。”
长风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在听。
“做起事来别累着自己,还有,你从小就老实,别受人欺负。”
长风看着他,头发有些花白了,面容也苍老了许多,记忆中,爸爸除了劳累,还总是拖着重重的心事,难怪他会苍老的更快一些。然而,他很清楚,他这次回来,所要提起的,将全都是爸爸不愿提起的伤心的往事,这必将打破现在的平静,再次把他带入那些他极力掩埋的痛苦中去。
长风突然有些不忍,今天已经晚了,父亲又是一副醉酒后疲惫的样子,长风压抑着心中的疑问,只是说:“爸爸,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
长榕听着,对于这个长风说过多次的问题,仍是没有说话。吃完面条,陪着大槐坐了片刻,便回房去睡了。
次日,长榕醒来的时候,长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早餐。豆浆、油条和馄饨,都是他喜欢的。
父子俩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早餐,长榕问:“这次是回来休假吗?能住几天?”
长风没有回答爸爸的问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爸爸,妈妈她,是不是生过一个女儿?”
长榕端着豆浆的手微微地抖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平静,他不去看长风,反问着:“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长风知道,父子之间的平静,已经被自己打破了,爸爸虽然此时显得依然平静,但是按照自己多年来的经验,只要提起旧事,爸爸就会变得激动起来。
“妈妈走的时候,我还太小了,对一切都没有记忆。您能不能告诉我,妈妈她在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带走了一个女儿?”
长榕的神色果然变得不再平静,他没有回答长风的问题,端起碗喝完了剩下的豆浆,对长风说了一句:“我今天和你许大伯约了下棋的,我出去了。”便起身离开餐桌,骑上他的自行车,迅速消失在长风的视线中。
爸爸没有回答,可是从他的表情中,长风已经感觉到,自己问的事情多半就是真的,从小到大,每当提起往事,爸爸总是有许多的隐瞒和躲闪,让长风不知道,他心中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从前每一次,当他感觉到爸爸的闪躲,他都乖巧地不再去触碰,然而这一次,他必须揭开这个家庭隐藏多年的伤疤,去探寻爸爸心中那个不愿揭开的秘密。
长风一直等到中午,爸爸也没有回来。他闲得有些无聊,决定上街去买些菜回来,晚上为爸爸认真做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