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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歌悲秋 ...

  •   1.

      天气有些阴沉,秋风轻轻走过,震下了几片枯叶。

      见起风了,屋内的一位着绿衣裳的清秀女子把窗给掩上,转过身望向站在屏风旁发呆的素衣的秀美女子,绿衣女子微微蹙眉,轻声喊:“小姐,小姐…”

      喊了好几声,素衣女子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水柔。”秦繁之一脸茫然。

      水柔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自从遇见那个段公子后,秦繁之就好像被迷了心性一般。“刚才青萍不是来叫小姐稍后去一趟梨香院见阮夫人吗?”

      秦繁之轻拍了一下额头,说:“对哦,我差点误事儿,幸亏有你提醒。”说完,秦繁之就连忙跨过门槛出去了。

      虽说秦繁之心里挺着急的,但从小养成的小姐习惯,仍使她走得比平时稍快一些罢了。

      秦繁之快到梨香院门口时,水柔连忙叫住了她:“小姐,停步!”

      秦繁之才险险停下脚步。

      秦繁之已经微微喘气了,脸颊因着急染上淡淡的粉色,本来梳得整齐的头发被风吹出了几根秀发凌乱垂在腮边,裙摆稍稍皱褶。

      水柔帮秦繁之把发丝弄到耳后,顺好裙摆皱褶,并一边温声细雨地说:“小姐别急,莫要人看了笑话去。”

      秦繁之露出笑容,说:“那是自然。”

      两人步入院里,这并不像她们的兰苑那般冷清,有三三两两的丫头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原是在打笑着,听到脚步声,停了笑声,抬头看到是她两人,只扫了一眼便继续说笑。

      看到如此,秦繁之心里不是滋味,低声嘟囔:“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水柔也只有在心中无奈叹气,纵使寄人篱下一段有一段时日了,但也很难消磨秦繁之千金小姐的清高脾性,要不,也不至于会遇上那个段公子。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秦繁之吸了口气,揭开帘子,昂首挺胸走进去。阮夫人坐在首座,下面坐在左边是阮家大小姐阮落零。

      “真是对不住,繁之来迟,望阮姑姑见谅。”秦繁之行了个礼,用轻轻柔柔的声音说着抱歉的话。

      阮夫人停住了说话,脸上堆着和蔼的笑容,说:“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为这点事怪你!”全然一副慈爱的长辈。

      可是,阮夫人并没有叫她们两个起来,她们依旧福着身。

      水柔飞快扫了一眼秦繁之,希望她家小姐能忍住性子,因为,这只是个开始。

      果然,阮夫人话锋一转:“可是,主子忘记了时间做丫鬟的居然任由着,都白吃饭了?!”当家主母的威严尽显现了出来。

      水柔“扑通”双膝跪地,低下头遮住脸上平淡的表情,声音却惶恐:“夫人息怒!都怪水柔为小姐熬药看火时忘了时辰!”

      “这都能忘,怎么做奴才的!”阮夫人又将视线转回秦繁之身上,说:“当初都说给个贴心的丫头你使唤,你又非要用自个儿带来的。”

      秦繁之依旧福着身,微垂头,默默听着。

      这时坐在下座的阮落零开口了:“娘,今个儿只是小聚而已,繁之一向都知分寸的,先让她起来吧。”声音如雨点错落在玉盘上,让人听得很是悦耳。

      阮夫人听了阮落零的话后,展开了笑脸,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叫繁之起来了,快快,起来,别让人说了我这老太婆的不是。”

      秦繁之不肯起身,转头看了眼水柔,意思不言而喻。

      “你这丫头真犟,好吧,那就让她起来吧。”

      秦繁之说:“谢谢阮姑姑!”

      但下一句就把秦繁之打到了冰窖。

      “还叫阮姑姑?你和少堂都快成亲了,再叫姑姑未免生分了。”

      阮夫人显然很开心地继续说:“等开年后,落零和你的亲事一起办。”

      阮落零害羞地说:“娘!八字还没一撇呢!”…

      秦繁之在后面的谈话都心不在焉,直到出来时都没回神。

      回到兰苑,秦繁之突然抓住水柔的手,水柔发现秦繁之的手冰冷莫名。

      “水柔,怎么办啊?开年后我就要跟阮少堂成亲了,我不要嫁给他!”秦繁之一脸着急。

      是为了那个爱着青衣的俊朗男子吗?

      水柔看着眼前的秦繁之,知道秦繁之已一颗心扑到了那个来路不明的段公子身上。

      “还有几个月,不是吗?或许段公子就出现了。”水柔出声安慰。

      “不,我得做点什么…”秦繁之喃喃着。

      秦繁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向书桌,铺一张白纸,拿起毛笔,蘸上墨,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后折起来放进信封里。

      秦繁之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一样,把信放到水柔手上,郑重地说:“水柔,你去明月阁候着,如果看到段公子就把这信给他!”

      秦繁之抓住水柔的手腕稍用力,目光恳求:“拜托了,水柔!”

      水柔犹豫了会,还是轻轻点头:“嗯。”

      她大概地猜到秦繁之做了个什么决定了。可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段公子会出现吗?

      2.

      喧闹的街上,水柔往最出名的明月阁走去,明月阁建得十分书香高雅,不少文人雅士来此作诗,那自然也有女子在此咏歌伴舞。

      水柔站在外面望着这座雅致的楼,若不是此处允许女子卖唱,小姐也不会遇见段公子吧,水柔的思绪飘散。

      在靠近阮府墙的小巷里,“小姐,不如今天别去了吧。”水柔说。

      秦繁之拍拍裙上因翻墙而沾上的灰尘,这还算挺好的状态了,第一次翻时可是挺狼狈的。“为什么?”

      “因为…”水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心中有隐隐的不好预感。

      “说不出为什么那就别说了,走。”秦繁之牵起水柔的手往明月阁的方向走。

      那一天就是秦繁之遇见段景年的日子,水柔后悔没有阻止秦繁之去明月阁卖唱。

      那天就好像今天的明月阁一样,圆台碧池周围都坐满了人,所有人都沉醉在那轻柔的歌声中,轻柔中又不失一丝坚韧,一曲尽。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秦繁之身上,秦繁之身着淡紫色的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一头青丝用紫色丝条绾起来,腮边还漏了几根,显得随意而不失高雅。

      而穿着朴素的水柔反倒真的变成了衬托鲜花的绿叶了。

      走下台时,秦繁之的脚一扭,身子往旁边偏去,眼见就要摔下台,一个绿色身影扶住了秦繁之的纤纤细腰。

      气宇轩昂眉目俊朗的公子即是所有女子的劫,何况秦繁之?

      “快让开,别挡路!”后面冲来一辆马车打断了水柔的回忆。

      马车就快要冲过来,水柔躲闪不及,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出现了,温热的手在她的腰间搂着她躲闪开了。

      “你没事吧?”段景年问。

      水柔赶紧与他保持距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段景年盯着她的眼睛出神,像,实在太像了!这双眼睛与秦繁之的太相像了!

      还记得刚开始,他因政事的烦躁去明月阁解闷,却有意外的惊喜,清甜的歌声围绕整座明月阁,他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直至那名女子不慎差点摔下台时,去扶了一把,那双如琉璃般流光溢彩,明澈却略带着惊恐的眸子,不正是他心心所念了五年的吗?

      水柔被段景年一直盯着有些不安,忍不住出声:“段公子!”

      段景年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连忙撤回目光,问:“什么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段景年勾起嘴角,说:“好,就去明月阁吧。”

      在明月阁的包厢里,水柔与段景年面对坐着,段景年给自己斟了杯酒,问:“繁之,最近好吗?”

      水柔看着他,她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会值秦繁之倾心,他消失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吗?还是,男人都是如此?

      水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拿出那封信,放桌上推给段景年,说:“小姐说给你的。”

      段景年拆开信,看了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最后轻叹了口气,说:“告诉繁之,我不可能就这样走掉的,再等我段时间吧。”

      水柔面无表情,心中只有对秦繁之的无限怜惜,如斯伊人,奈何情困。

      段景年踌躇了会,在水柔收回了信,打算告辞时,终于开口问:“你家小姐五年前的中秋有没有去哪里?比如说去渔船的。”

      水柔在脑中飞快思量了下,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两年前才跟小姐的。”

      “这样啊…”段景年略有些可惜的感觉。

      水柔站起身,说:“那么我先告辞了。”走到门口时,水柔又转过头来,说:“敢问公子此番回此地,是为何?”

      段景年扯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说:“不过是受形势所逼罢了。”

      水柔没有多问,转身出去了。

      水柔脑海中浮现段景年的那句问话,想起了那日表演完毕时,要回阮家时,她让秦繁之先回去,她则去买些东西,在街上突然被一双筋络分明的手抓住肩膀。

      “繁之。”

      她惊恐地看着来人,是那个段公子。

      对方则没有意识出自己认错人了,继续说:“繁之,你在这做什么?”

      她明白了,此时她戴着面纱,自然是认不出了。

      “段公子,我是水柔。”

      段景年愣了下,她还记得他当时吃惊错愕的表情,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水柔甩甩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开来,加快脚步往兰苑走去。

      枯残的梨花树下,站立着一个儒雅俊美的男子,穿着素衣,垂落的几根墨发迎风飞舞,脸上浅浅的笑,眼神柔和看向走去的水柔。

      水柔心中一动继而向站在树下的男子福了身:“阮少爷。”

      “怎么还这么拘束,我会吃人吗?”阮少堂打趣着水柔。

      水柔看着阮少堂,微微笑了,说:“没有,只是礼不可费。”对啊,她与他始终有距离,永远都不能跨越,从一年前的梨花树下开始,她就不曾去想过跨越这界线了。

      “就数你最多规矩了。”

      “哪有。”依旧是疏离而有礼的语气。

      阮少堂走到水柔跟前,用手轻轻敲了她头,水柔惊讶地看向他。

      “你这丫头,越来越木纳了,一点也不好玩。”阮少堂假装很不满意的样子。

      他对哪位小姐丫头不是如此地温柔对待?而她区区一个小丫头,只是他无聊时就逗弄几下的玩意儿罢了。她与秦繁之又有何区别?

      水柔唇边浮现一丝淡笑,语气更加疏离:“小姐在等着奴婢,奴婢先告辞。”接着,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阮少堂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

      风卷起泛黄的枯叶,单薄的叶子只能身不由己地飘舞着,落在她转身的瞬间。

      3.

      刚走到院子时,就撞见了在扫落叶的林嫂,林嫂见水柔形色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便问:“去哪啦?这么急。”

      “没,只是去替小姐买了些胭脂。”水柔没有丝毫慌乱,语气依旧缓慢不急。

      “小姐不是很少抹胭脂嘛,这会怎么又变了。”林嫂是秦繁之的乳娘自然是知道秦繁之的习惯。

      水柔刚要开口,房门就打开了,秦繁之连忙叫唤水柔进去。

      水柔也只好对林嫂歉意一笑。

      刚掩上房门,秦繁之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水柔见到秦繁之如此希翼的眼神,缓缓地摇头,说:“不,我没见到段公子人。”便从兜中拿出信来。

      秦繁之双眼顿时暗淡了下来,坐在床边。

      水柔不知道怎么对秦繁之说,段景年拒绝了与她私奔,还给了个无限期的承诺给她。水柔左右思量,还是觉得不告诉秦繁之为好,至少秦繁之不会那么伤心。

      过了一会,秦繁之突然抬起头看向水柔笑了,刹那光彩夺目。

      她说:“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目光是何其的坚定。

      夜凉如水,月光洒落在窗纸上,勾画出少女美好的身影。

      再次抚摸上已因长期的磨擦而变得光滑无比的小木牌,上面雕刻着几个字,手指顺着笔画。

      她不由喃喃出声:“娘…”

      娘,女儿没有遵照您的吩咐去做,您应该很生气吧?可是就算那样做了又能怎样呢?早已物是人非了…

      “唉”水柔轻叹一声,终将木牌塞回原处藏好。

      今天阮府似乎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整个阮府很是热闹,丫鬟们似乎今天也分外娇艳,这是水柔看到金铃时突然发现的。

      她刚才正坐在屋檐下绣鞋垫,看到林嫂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进院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正想上去问下发生什么了,就看到金铃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水柔姐姐,水柔姐姐…”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毛躁。”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今天是咱们姑爷来了!”

      水柔反应过来:“姑爷?你是说与阮小姐谈亲事的那个南王?”

      “是啊,等下南王就陪小姐出门呢!咱们赶紧去看看,听说那位南王长得好生俊俏呢!”说着便去抓水柔的手。

      水柔哑言失笑,无奈地随她起身。

      “吱噶”房门打开了。

      秦繁之走出来,笑着对金铃说:“我也去瞧瞧,看看能配上你家小姐的到底是怎样的何方神圣。”

      水柔无奈,小姐那好胜的心啊…

      青衣墨发,挺拔的背影,水柔顿生一种熟悉感。

      果然,等那男子转过身,水柔再看向身旁的秦繁之,秦繁之脸上一片煞白。

      也是,段景年那般出色的男子也真配得上阮落零这般玲珑的女子。

      水柔轻声问:“小姐,我们回去吗?”

      秦繁之盯着两人已远去的背影,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地陷在肉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歌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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