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所謂演戲，演出的是你的真心 ...
-
離開學園祭不過兩個月時間，對於幾位因為高票選而被迫參與進來的主要演員來說，時間似乎有點過於緊張了。本身所屬的社團或是日常社團活動，或是也要準備學園祭的項目，如手冢不二跡部忍足等本身還是學生會成員，更是需要協調諸多繁瑣的準備工作，舞台劇的排練只能算是額外的額外了，於是人人都生出一種忙到腳不點地的感覺。
只有一個人例外——越前龍馬。
雖然網球部的訓練照舊，不過因為有大石副部長這樣勞心勞力的保姆坐鎮，又因為冰山部長的嚴厲深入人心，作為顧問的越前幾乎不用費什麼力，不過就是在隊員們訓練的時候一旁指點一下，有時也會和正選隊員們做對打練習，除此之外各種基礎訓練方案，針對性強化訓練方案，都如當年一般由“乾·真·代教練·貞治”一手包辦了。
今天是本週的第一次排練，懶懶地坐在椅子上手插褲兜的越前，一邊看著F場地上兩位二年級正選的對攻練習，一邊悠悠地頭疼著那些數不盡的台詞。作為男一號，越前扮演的這位“賈寶玉”同學是個風流倜儻才華橫溢琴棋書畫無所不能的世家公子，不僅有大段文縐縐的台詞，還要配合場景“創作”出大量意境優美的俳句。據說不二為了讓他們更容易理解，已經降低了難度，將中國古代詩詞都盡量用俳句來代替了，然而作為從小在美國長大的“香蕉人”，就算是日式傳統的俳句，也并不見得會容易上幾分。
“顧問老師，今天你不用去排練嗎？”一個剛加入網球部零基礎的新部員一邊跟著堀尾學習揮拍，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越前。
“一會兒去。你找我？”越前從淡淡的苦惱中回過神來，眼角瞥了一眼這個目光閃閃放光盯著自己的新部員。
“不，不。只是平時這個時間您應該已經去排練了。我還記得手冢部長很兇地叮囑顧問不要遲到啊！”這個新部員揮著拍子卻兩眼冒星地看著越前，十足一副看著偶像的模樣，聲音里還透露出對於越前排隊遲到會被部長罰跑呵斥的擔憂。
越前這才從F場回頭看向這個部員，他個頭比堀尾略高，只是身板更為瘦削，一看便是那種沒有什麼運動底子的人。網球部從天而降了一個學生顧問這件事，自從第一次部活之後已經在青學校園內成了新聞，儘管以越前的獨來獨往并不知道自己在校內已經是偶像級的名人了，只是過了招新期之後仍然不間斷地收到入部申請這件事，也著實令他奇怪了一段時間。這個松尾芭蕉便是因為崇拜越前，為了加入網球部還去三年級堵了大石秀一郎三天，終於在拒絕了一大批“毫無誠意”（手冢語）的入部申請后，破格同意了松尾的入部。
看到此刻松尾不顧自己的冷淡疏離也依舊一臉莫名關懷的表情時，越前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個大概是叫“坂田”的雙馬尾女生，也是這般樂此不疲地試圖接近他。
不然下次介紹他們兩個認識好了，這樣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此清閒些。越前不期然地腦洞大開，因此自然而然地看了松尾一眼，發現他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還有什麼事？”
“呃，呃，其實是...不二學長...讓我今天給顧問做台詞講解。”磕磕絆絆地說完，松尾已經滿臉通紅地垂下頭去不敢看越前。
越前奇怪地看了松尾一眼，不懂他在害羞個什麼東西，只淡淡地應聲好，就從一旁的包裡拿出台詞本，抬腳就準備往排練室走去，卻發現一隻細瘦的手臂攔在面前。
“那個，越......呃，顧問，今天我們對台詞的地方不是實驗樓那個臨時排練室。”松尾不知因為緊張或是別的，說話帶喘，前半句還有些口吃後半句語速卻快得越前勉強才能聽懂，這不禁讓越前起了些許疑心。
“松尾，不二為什麼讓你來給我做台詞講解？”越前不動聲色地跟著松尾向著和排練室相反的方向走著，一面和松尾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顧問你一直在美國大概不太了解俳句。這是傳統短詩，讀上去自由，不過其實對音律有嚴格的要求。這次不二學長其實對於那部外國文學進行了大範圍的改編喲，尤其是當中的很多中國詩詞，都被不二學長替換成傳統俳句了呢。”松尾講得興起，兩隻手也不自覺地在身邊一揮一舞起來，“我的名字就是和一個偉大的俳句詩人同名喲，也許是緣分，所以我也如此喜歡傳統文學，不過也有可能正是因為知道了自己和一個偉大的文學家同名反而激起了我另一層更深含義的喜愛也說不定......”
眼前這個背微弓，窄肩細臂帶著眼鏡活脫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模樣的人，在談到日本傳統文學時的神采飛揚有些出乎越前的意料，他看著身前半步邊走邊說還配以手勢的側影，眼神也有些若有所思。如果講殘酷的現實，那麼眼前這個人對於目前的網球部來說，幾乎沒有半分價值可言；然而在另一個地方，不二卻特地讓他來教會自己這些台詞的意義。所以一個人存在的意義，并不只是停留在原處。
“到了。”在松尾侃侃而談越前輕微失神的當口，松尾已經停在了行政辦公樓前。
“這裡？”越前疑惑地盯著行政樓大門，再轉頭看松尾，聲音抑制不住地抬高了兩分，“你確定真的是這裡？”
在看到松尾搗蒜般點頭回應的同時，越前乾淨利落地拒絕了：“去和不二說我今天請假。”
“誒，顧問......越前顧問......你先別走啊！”松尾一著急又開始磕巴，手也自然地一把拽住了越前的袖子，連敬語都忘了用，“越前不......不......不要一聽不......不二學......學長的名字就......就逃啊！”平日里看到不二學長那一臉戒備的模樣作為一個稱職的粉絲怎麼能不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呢！
“嘁！誰聽到不二的名字就要逃啊！MADAMADA！”越前因為心事被戳穿而瞬間像只炸了毛的貓般張牙舞爪地吼了回去，“快走快走！帶路！”
松尾一邊抹汗一邊轉頭暗暗松了一口氣，果然不二學長太可怕了，運籌帷幄地掌握了越前的弱點——受不得激啊！將拳頭些許握緊，松尾三步并兩步跨上行政樓的台階，越過已跨前一步側身等著自己的越前，往樓里走去。
這棟行政樓，顧名思義，其實就是青學的辦公樞紐所在了，常設辦公室不僅包括了高中部的校長辦公室，還有整個青春學園的理事長辦公室，以及一些重要的教務辦公室。基本上，平日里青學的學生們對這棟樓一般是退避三舍的，而以常理看，會進出這棟樓的學生，不是尖子就是吊尾，再來就是惹是生非的不良分子。
然而此刻，松尾刻意放輕了腳步卻正帶著越前向最深處的一個小會議室走去。那間會議室，傳聞就是用來“談話”的“小黑屋”。松尾站在門前，在門口的盆栽邊摸摸索索，也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又在墻上摸了好一會兒才打開燈，向身後的越前點點頭示意他進去。
越前踏進門口后，松尾轉身慢慢地將門關上，然而出人意料地留了一條門縫并未關嚴，不過越前也不在意，只是催著松尾：“既然已經到了地方就趕緊開始快點結束吧。”他不關心為什麼今天突然要換個地方，也不關心不二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好心特地請個人來給自己講解台詞，他只是覺得麻煩。
雖然硬要他記住那些七拐八彎的俳句是很麻煩，但是他衡量再三，得罪不二學長的下場估計是麻煩的n次方，所以他越前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混過這個什麼台詞排練再說。
想通了這個道理，剛才還略有不爽的越前顧問，忽然心胸便開闊起來，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左腳點地，右腳搭在了會議桌邊沿，正以左腳為軸心小幅度地轉著椅子，大約是受到了不常遇到的壓力，椅子正發出“咯吱咯吱”的輕微慘叫聲。
松尾翻著越前的台詞本，聽到聲音抬眼看了一眼此刻活脫脫一個吊兒郎當二世祖模樣的越前，差點繃不住表情笑了出來，趕緊尷尬地咳嗽一聲埋頭去看台詞。
“主角第一幕出場的場景是在賞花飲酒，你在這裡要悠悠地念出這句‘天也醉櫻花，云腳亂蹣跚’，是那種飄飄然醉了又覺得自己沒醉，看著雲彩覺得是雲彩喝醉了腳步蹣跚的感覺，理解了嗎？”松尾一本正經地解釋著，然而自己的臉上卻寫著“其實我并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看得越前忍不住低頭掩蓋差點忍不住的嗤笑。他想起了家里那個臭老頭，想來這種“我沒醉，你才醉了”的感覺，大約就是臭老頭喝到說看見寫真里的美女出現在眼前，恨不得流著口涎撲上去的那個感覺吧？！
越前聳聳肩，這幾年自己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基本上不會沾上酒精，但是又覺得如果按照臭老頭那種醉法演，就算不二學長不說什麼，那個事事追求完美的淚痣大爺肯定會把自己毫不猶豫地扔到東京灣去餵魚吧。
.......
“這一場是男主角和跡部學長飾演的女主離別的時候，滿懷憂傷地念出‘匆匆春將歸，鳥啼魚落淚’，是有一種‘此去經年不知是否還能重新見到這裡的垂梢櫻花’的離愁。唔，我想想......顧......顧問......你談過......戀愛嗎？”松尾的聲音在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明顯的輕了下去，還有些結巴，越前一時沒聽清，挑著眉毛抬頭看向一直站著的松尾，琥珀色的眼睛中寫滿了疑惑。
松尾憋紅了臉，深吸口氣，才緩緩地接下去：“反正就是想象和你心愛的女子分別時的那種心情，越前顧問你這麼受歡迎，想必一定有過很多戀愛的經驗，不需要我再來說講了啦！”說完趕緊用低著頭用眼尾去瞥越前，看到他并沒有被冒犯的怒氣，只是一臉呆呆冷冷的模樣，松尾雖然感到有些奇怪，卻偷偷鬆了口氣，畢竟對於涉及隱私的話題自己還是略有不安。
然而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松尾就開始感到越來越奇怪，因為越前明顯開始不在狀態，有時嘴裡似乎輕輕地念念有詞，有時候又好像在發呆，偏偏就是對於松尾的解說置若罔聞。
當然，松尾不知道的是，在這塊薄薄的未被掩緊的門板外，也悄悄佇立著一個發呆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所謂演戲，演出的是你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