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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婚 ...

  •   说实话,曾梦龄从小到大对自己的长相都抱有很客观的评价,那就是中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所以,见对方拿长相攻击自己,她倒不怎么恼,反而对这位郡主的来意产生了一些兴趣。

      “民女曾梦龄见过郡主。”她微微福了福身,不过头上的凤冠太重,稍微低个头就晃得眼晕。

      “你就是曾梦龄?就你这长相和家世,何德何能可以嫁给行简哥哥?你怎配站在他身边?”其实她自己也对此很好奇,不过看清音郡主说话又急又冲,曾梦龄很怀疑她会不会怒急攻心,于是她好心地提醒道:

      “郡主,要不要坐下来歇口气再聊?”对方却仿佛她是神经病般迅速地后退了好几步,但很快又接着道:

      “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本郡主才不吃这一套。哼,我替行简哥哥去皇帝表哥那讨个说法去,你这婚结不结得成还不一定呢,哼!”走之前还不忘威胁她一番,很好,曾梦龄表示她很期待。

      不过,她调皮的心思还没收回去呢,就听得刚刚似乎听过的一把悦耳男音飘了进来。

      抬眼一看,曾梦龄刹时怔住了,只见来人一身红色喜服,乌黑的头发被高高地束在头顶,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点漆如墨的双眼,若悬胆的高鼻梁以及微抿的双唇。咦,美人不高兴啊。然后她立即意识到进来的人是谁了,显然正是今日与她成婚的崔相崔行简。

      他似乎对刚要出门的清音郡主说了什么,惹得对方不情不愿地扁起了嘴,而后直直地向她这边走来,等他快走到跟前时,曾梦龄恍然才意识到什么般,慌忙低头去捡刚刚被郡主揭落在地的喜帕准备要盖上,还没捡起来,她的手立即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捉住,一股淡淡的酒香迅速萦绕鼻间。抬眼一望,才发现,刚刚偷偷瞧过的那一双眼此刻正平和地看着自己,她赶忙低下了头,又匆忙把手从他手中抽出,规规矩矩地盯着脚下的地板看。

      没一会,她眼前突然一黑,马上又恢复了光明,接着听到近在咫尺的人唤她:“娘子”。曾梦龄突然就觉得之前所有的疑惑担忧和所收到的奚落嘲讽都不算什么,因为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唤她娘子的人是崔相公。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清音郡主一声哭腔地跑了出去,即便被凤冠遮住眼帘,曾梦龄还是觉得少女的哭声甚是可怜,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啊。脑子一发热,于是她对着自己的新婚丈夫说道:“相公,要不你去劝劝她?”

      对面的人显然没有猜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怔了片刻,方语带笑意地答道:“娘子倒是心宽。”

      什么心宽,她只不过是想起年少时的自己,看着喜欢的大哥哥牵起新娘子手那一瞬间的心酸罢了,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

      不过,新郎官到底还是出去了,曾梦龄回过神来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笨了些,哪有新婚夜把自己相公推去安慰其他女人的,何况那女人还对你的相公别有居心。

      等到亥时崔行简还是没有回来,曾梦龄觉得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不顾喜娘的阻拦,愣是自己除了负重已久的凤冠和首饰,又清洁了厚重的妆面,泡了个澡换了身轻便的寝服,便准备上床了。

      原本她是打算靠在床边再等等,不过许是地龙太温暖又或者她今日太过疲乏,不一会,她便挨着枕头沉沉入睡了。当她感觉身边有动静时,恍惚以为还在曾府,于是下意识地撒娇道:“娘,让我再睡会儿嘛。”

      等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在家中,忙从迷梦中惊醒过来,一睁眼,果然不是曾夫人,而是她以后的枕边人-她的相公崔行简,她惊得从温暖的被窝中迅速坐了起来,喉咙有些发干地开口道:“相公,你回来了。”

      崔行简显然没有想到会把她弄醒,有些歉意地对她解释道:“吵醒你啦?怪我不好,刚被皇上和侯爷拉着又聊起了国事,把时间都给忘了,让娘子久等了。”他的声音格外温柔,眼眸在昏黄的烛火中被染上丝丝暖意,曾梦龄一瞬间迷了眼,忘了回话。

      等到对方帮她拉起刚刚滑落的被子并拉着她一起躺下时,她的知觉似乎才恢复了过来,不过,很快,她又马上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原本细白的脸颊立马红了起来。

      但她的相公却并没有任何行动,而是似乎在思量着什么,最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地道:“睡吧。”

      烛火摇曳中,曾梦龄的眼睛睁了开来,直直地盯着已经微闭双目、平躺在她眼前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大梁第一能臣,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不过很快,她便又陷入了梦境。

      一夜香甜。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她的新婚相公已不在身边,问过在一旁等候的侍女才知道,他早已起身。曾梦龄顿时有些羞恼,新婚第一天就晚起,她完全是在犯大忌嘛。

      不过,再怎么样还是得收拾干净去见长辈才行。于是,她从善如流地让侍女们服侍着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不同于昨天的繁杂和炫目,她今天的妆扮整体娴雅,倒是衬得整个人清爽了许多。等她回头想要找自家相公时,却见那人正站在门下等着她,似乎已看了她许久又似乎才到。

      曾梦龄哒哒地走了过去,等到了崔行简身前才发现,她原来只到他的嘴唇处。她努力地仰着头看他,内心却开始懊悔起自己身为南地人的劣势来了,正当她有些郁闷的时候,崔行简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屋外走去。

      等拐过了无数个回廊又一个园子后,他们才到达此次的目的地-崔老夫人所在的清晖院。走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曾梦龄突然觉得,府邸太大了似乎也不是一件顶好的事。

      崔家目前唯一的长辈只剩下崔行简的奶奶崔老夫人,曾梦龄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怎么为难自己。

      等进了崔老夫人的房内,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正和蔼地看着自己时,她更觉自己没有过分担忧是正确的。不过,她还没来及体味这善意,就被老人家一个尴尬的问题给问着了。

      “孙媳妇,昨晚受累了吧?我家简哥儿这久旱逢甘霖,难免动作大了点,你可得多担待点。”

      “奶奶。”站在她身旁的崔行简急急地出声阻止,脸上却没有任何尴尬之色。曾梦龄显然没有想到崔老夫人人老心不老,竟然可以面不红心不跳地当着小辈的面说出如此令人羞耻的话来,转念又想到,昨晚她跟崔行简应该并没有发生什么,到底要怎么回答呢。

      不过,她还没答话呢,外面进来的一个声音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我哥怎么可能会动她,奶奶你真是想太多了。”婉转如黄鹂的声音尤为动听,这崔家兄妹俩的这把好嗓音不知是遗传自谁,她倒都很喜欢。

      进来的姑娘正是她相公唯一的胞妹崔如锦,与太傅家冉三娘几乎齐名的临州才女,据说也是冉三娘的闺中好友。

      “如锦,慎言。”崔行简严厉的语气中带有愠色,见对面崔如锦的俏脸迅速涨红,曾梦龄又觉得有些不忍,忙出声打圆场道:

      “这位就是如锦妹妹吧,早就听闻你的才名-”她恭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立即打断。

      “我可不是你的妹妹,别乱攀亲戚。”虽然声音跟人一样漂亮,不过曾梦龄觉得到底是比自己小两岁的姑娘,看起来并不很沉得住气。

      “如锦,这是你嫂子,自然要管你叫妹妹,怎可如此无礼,快跟你嫂子赔礼道歉!”崔老夫人有些震怒地大声呵斥道,没想到崔如锦却丝毫不理会,只是跺了跺脚,转身气愤地跑了出去。曾梦龄看着屋内另外两个人均是很生气的表情,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崔老夫人到底是见惯各种世面的人,几句话一说,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新婚的两夫妻身上了。

      喝了茶收了入门礼,又陪着老夫人话了会家常,不多时外面见来了位侍从,在崔行简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听得他说有急事要告退,崔老夫人也不好留他,又坐了会,便也打发曾梦龄回去休息了。

      作为一个在极其简单的家庭关系中长大的姑娘,曾梦龄并不具备对后宅事物很强的敏感度,加之曾府除曾御史与曾夫人外再无长辈,曾梦龄也不太懂得如何讨如崔老夫人这样的老人家欢心。她只知在家中需敬重丈夫、孝顺长者、爱护晚辈,其他的不过是凭借一条为人处世最基本的准则: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压我一寸,我让你一分。

      那天晚饭的时候,崔家四口人齐聚于餐桌,白天对她无礼的崔如锦竟当着众人的面给她赔礼道歉,还很是谦恭地叫了她声嫂子,虽然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的样子。曾梦龄大概能猜出自家小姑子为何会这么看不上她,毕竟大抵在崔如锦的心里,她所属意的未来嫂子该是那位多才多艺家世良好的冉三娘,而不是现在坐在这里的她。

      曾梦龄抬眼望向正给她夹菜的相公以及正使唤着下人给她换杯子的崔老夫人,又觉得这样的小为难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好事向来多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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