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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喜从天降 ...

  •   天佑六年,自卧薪尝胆的先太子遗孤、今宣和帝萧弘勤王戍边后的五六年间,大梁境内渐渐恢复回往昔的繁荣太平与人民安乐,都城临州更是一番歌舞升平。

      已是十一月下旬的寒冬天,地处北地的临州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原本并不热闹的街道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眼神紧紧地跟随手持皇家谕旨的第一大内侍余大家的马车渐渐地驶入一条并不宽阔的巷道。众人正臆测着这谕旨的最终去处,却见这余大家的车马最终停在了左巷第三户人家门口,众人的眼睛往上一瞧,只见有些破败的门楣上赫然用楷书写着偌大的曾府两字,顿时了然。原来,这大张旗鼓的圣旨竟是要颁给大梁朝有名的“铜豆御史”曾砚,只是不知这早已将都城上下几乎所有名门贵族都得罪个光的石头御史是有大好事呢还是有大坏事要发生。

      不过,还没等看热闹的人群完全散去,消息就已不胫而走。

      原来这圣旨乃是宣和帝的赐婚令,赐婚的对象正是石头御史唯一的千金,而与曾家结秦晋之好的竟是崔府,这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的崔府,而是出过大梁朝现今最年轻也是最足智多谋的崔行简崔相公的那个崔府。

      消息一出,临州城内但凡有年轻女眷的家里都一片哭天抢地,不少姑娘甚至哭晕过去。说来皆因这崔相公不仅文韬武略,长相为人也是一等一的好,更不要说这崔府仅余崔相公兄妹及一位垂垂老矣的祖母,众多待嫁闺秀无不肖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嫁入这样尊贵却关系简单的府邸。而爱慕崔相公的众闺秀中也不乏临州的贵女淑媛,就比如云阳候的幼妹清音郡主,又比如才冠都城的太傅千金冉三娘。要是是这两位其中任何一位许配给了崔相公众人到底觉得尚能理解,可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曾千金又是哪位,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她的名头啊。

      不过,第二天,当又一纸册封诏书传到冉太傅府上时,正在气头上的临州城姑娘们似乎又被这浓浓的八卦气息给吸引地活了过来。

      要说起这崔相公跟冉三娘的渊源,那还真是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当崔相公还只是一个凋零高门的落魄后代,冉三娘也只是一个书院夫子女儿的时候。崔相公早年曾拜于当时还只是临州一家书院夫子的冉太傅门下,颇得冉太傅青眼,常出入冉家,故而与冉三娘也可称得上青梅竹马。及至后来崔相公跟随尚为邻国质子的宣和帝南征北伐并最终辅助其登基后,又诚恳地举荐了当时还只有小名的冉太傅入朝拜官,乃至今日最终位居当朝太傅高位。直到今日,两家的府邸都是比邻而建,可见其关系深厚。临州城的姑娘们一直以为,虽然清音郡主仗着其兄长的滔天权势对崔相公各种公开示爱,但崔相公心里恐怕还是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冉三娘更情深一些。而今,这前后脚的旨意一下,众人皆以为自己的猜测恐怕已成真。崔相公再势大,也断然不敢跟当今圣上抢女人,所以不得不忍痛接受圣上的赐婚。只不过,这选谁不好,非得选一个名声这么不好的丈人家。

      实际上,众人口中名声不好的石头御史,并没有那么糟糕。只因为他一口铜牙,一支铁笔,誓要当魏征第二,曾口诛笔伐过不少朝廷重臣及权贵人士,故而朝野上下均避他如蛇蝎,不仅他自己在朝内没有什么知交,就连他的家眷也常年闭门在家无人叩问。这位石头御史出生贫寒,曾在南地的虞城为官近十年,新帝登基后,曾在全大梁范围内广招能人异士,他便是因为在地方出了名的“硬骨头”而被选为御史,至今也有快五年的时间了。

      不过,许是脾气太臭,加上御史本非肥缺,在这物价高昂的临州城,堂堂一个三品大员竟然屈居于城南一条并不繁华的巷道里,府宅也只堪堪够住,过得委实清贫。

      从昨日圣旨颁布,到现在,曾家上下还恍如沉浸在梦境当中。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太意外,绕是常年在朝堂上对质文武百官而毫无怯色的曾御史,也不禁怀疑昨天是否有颁赐婚令。
      他曾砚一生不畏权贵,只求大梁能少些尸位素餐的蠹虫,但偶尔回想起来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对不起家人。长子曾久龄自有文才,前两年登榜后谋得一个在西南小城的县官一职,虽说艰苦了些,但到底还有盼头。只是苦了老妻幼女,因着自己的名声,临州城内鲜有人攀交,来了临州好几年也没找到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夫人小姐。尤其是独女梦龄,今年已满十七,却尚未婚配。没想到,却让他家乖女等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婿,鲜少大笑的曾御史不禁也要仰天大笑起来。

      直到今日上朝,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女婿特意上前来跟他问好时,曾御史才觉得梦已成真,又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曾参了这俊相公不少回,这位鲜少探察同僚感受的石头御史竟惊觉有些尴尬。好在崔相公善会察言观色,几句话下去,曾御史再记不起这一茬。

      下朝之后,方才想起今日女婿说的话来,慌忙一路小跑到老妻曾夫人的房内,见女儿梦龄也在,忙开口道:

      “夫人,小龄,老夫要跟你们说一件重要的事情。”许是走得急了些,曾御史的额头上渗出了不少汗,侍立在一旁的其女曾梦龄忙端过桌上一杯刚晾好的茶递了过去,又用手中的帕子帮父亲擦了擦汗,方开口道:“爹,别急,先坐下来喝杯茶再说。”

      “老头子,慢慢说,又没人抢你话。”曾夫人也开口劝道。

      呷了一口茶润了润嗓,曾御史这才想起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急道:“女婿今天上朝跟我说,婚期要提前到腊月廿二,今日圣旨就会到,让我们有个准备。”

      曾梦龄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父亲口中的女婿正是她未来的相公崔行简,又想起今日已是十一月廿四,也就是说此时距距婚期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她一转头便看到母亲眼中同样的担忧,这才想起来她的嫁妆根本都还没开始准备。

      还没等他们一家人想清楚要说什么,修改婚期的圣旨果然如约而至,随之而来的还有宣和帝给赏赐的几车嫁妆,圣上可真贴心啊,曾家人呆呆地看着已经堆满各色礼盒的自家后院感叹道。

      第二天正是每旬的休沐日,原以为终于可以好好商量这婚期的事情了,结果还没吃完早饭,曾家大门已经被拍的框框响。曾家老仆李头一打开门,就差点被门外这阵仗给吓到了,只见从家门口到巷子尽头蜿蜒着的都是这未来姑爷送来的聘礼。

      等到这些聘礼都摆放好后,曾家的宅院几乎已没有空余之地,曾梦龄第一次意识到自家院子是有多

      小。

      然而,当她难得出街准备买点东西的时候,却被迎面而来的各种敌视、愤怒的眼神甚至还有人在她走路时过意使绊子,害她狠狠地摔了一跤,狼狈的她不得不在李妈的护送下匆忙回府,要买的东西也早已抛在九霄云外。

      她不得不认识到一个很残酷的现实:她的相公崔行简的的确确是临州众女心目中的白月光,而她大概就是那只令人生厌的猴子。不过,一想到,这月亮最后还是被她这讨嫌的猴子给捞着了,曾梦龄又觉得似乎没那么难过了,好歹她们也只能嫉妒罢了。

      门是出不了了,但该做的事情却不能少。大红的嫁衣宫里虽然已帮她备下,但其他诸如贴身衣物和鞋袜这样的小件,她自然不愿假手于人。虽然她女红不算顶好,但至少针线基本功还有。于是,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的夜晚里,曾梦龄熬红着双眼,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穿着,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柔情给缝合进去。

      腊月廿一,许久未归的曾家长子曾久龄回到了临州,同行的还有去年才跟他成亲的妻子徐氏以及刚刚满百天的幼子。曾家难得如此团圆,又兼添孙和嫁女双喜,一辈子严于律己的曾御史也难得醉了一回,好在第二天曾梦龄出嫁的时候,他已清醒过来。看着精心妆扮过后甚是秀丽的幼女,又想起那风光月霁的女婿,不知怎地,曾御史突然在众多宾客面前放声大哭。众人惊愕之后,似乎了然,不一会,又恢复之前的热闹。

      倒是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新娘子突然摇了摇身子,不过好在其兄眼疾手快搀扶住了,这才没有闹出什么洋相来。

      吉时到了,大梁最受瞩目的新郎官骑着高头骏马,仿佛谪仙下凡般牵起了新娘子手中的红绸,一路把她牵到喜轿前。

      曾梦龄沉浸在突然离开父母家人的忧伤中,一路恍惚地被人牵着过了大门、跳了火盆,恍惚间,就坐在了新房的婚床上。

      要不是突然拔高的女声响起,她大概会一直呆愣到相公回来的时候。

      “我倒要看看这曾姑娘到底是怎样的蕙质兰心、娴熟端庄,能让皇帝表哥也夸赞个好几天。”

      “郡主,快跟奴婢回去,侯爷待会—”

      第二道女声话还没说完,曾梦龄顿觉面上一凉,抬眼望去才发现盖在头顶的喜帕早已被面前这个气得胸脯鼓鼓,但长得煞是艳丽的少女给揭了去。

      对方看到她抬起的面容时,似乎更生气了,接着用葱段一样的手指着她气呼呼地道:

      “你就是姓曾的,怎么长这样,就你也配当我简哥哥的娘子?”听到这里,曾梦龄大概已经知晓这位的身份了,估计就是那位一直追着崔相公-嗯哼,自家相公不跑的清音郡主了吧。这架势,难道是要抢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喜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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