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九章 湖边对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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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浪清歌撇了眼自己的那飘落的断发：“虽是不搏命，但若不全力以赴，岂不是瞧不起我。”
“你自信能躲得过我第二刀？”李寻欢依旧空手而立，但威慑力却远远强过那些手持武器的人。
“哈，不如瞧瞧我的剑法。”
李寻欢眼神一凝。
浪清歌那双一直执笔的手，此刻却将一把破烂的剑变成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不过瞬间，剑锋便已至脖颈之间，那隐隐透出的剑气，擦着鼻尖而过。李寻欢闪身躲过剑招，尚未站稳，剑势便如影随形而来，不给一丝喘息机会。
过了数招，李寻欢一直未找到脱身的机会。
浪清歌却收回了剑。
“交手第一招，如果你出的不是一把飞刀，而是俩把，我早已经输了。现在，扯平，重来。”浪清歌剑尖下垂，一个退步，俩人拉开数丈距离。
“你的剑招……我不曾见过。”李寻欢思索，问出疑问。
浪清歌现在用的剑招，既不是得灵感于李白草书而自创的青莲剑法，也不是日常练习的九阳剑诀，李寻欢自然不曾见过。
“我们现在可是在武决耶，哪有这样打探敌情的。”浪清歌笑了笑：“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哥哥不曾见过这些剑招，只是因为我使的根本不是剑招，而是随机应变而来的剑势罢了。”
“无招胜有招，剑法的最高境界吗？”李寻欢有些不确定的说。
浪清歌摇了摇头：“错误的说法。无招，不过是武者寻到自身武道之后，以道代替了招，而产生的一种错觉。在未曾参透自己的道之前，精雕细琢的剑招，配以随机应变的临场反应，绝对要比无招要厉害。而在参透自己的道之后，以道为根基，创以最合适自己的招式，这才算是跨出了先天一步，正式攀登武道巅峰。无招之境，只是一种介于上下位置之间的一个阶段，又哪里谈得上最高境界。”
顿了顿，浪清歌说：“最重要的是，哪怕武道巅峰之上，亦有高峰可攀，所谓剑法最高境界，只是看不到道路尽头的自我安慰。学海无涯境，武道无顶峰。”
李寻欢沉默。
在庙堂，金榜题名，官场纵横；在江湖，自创绝学，名声斐然，纵然有挫折却也都化险为夷，最重要的是，他才二十五岁。有多少，二十五岁的时候，能做到如此？
这是李寻欢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傲，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发现那一丝端倪，一直潜伏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生长开花，化作恶念。
而这份不良因素，却被浪清歌一席话挑剔而出。
心的缝隙既然被觉察到，自然就不再是缝隙。
李寻欢心念一动，顿有所悟。心境更进一层。
只是，不知弟弟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相助，但这不妨碍李寻欢认真对待这一场武决。
浪清歌如愿的看到了李寻欢认真起来的眼神，也露出了舒心的神色。
“青莲剑诀不过是一次不成熟的灵感，威力也只是平平。而日常练的九阳剑诀刚刚却不适合使用。因为，”浪清歌将剑从右手换至左手：“九阳剑诀其实是左手剑法。右手，能发挥的威力不足六层。哥哥，我可要认真了。”
李寻欢一直知道，自己弟弟虽然是双手都可使用，但最习惯的，依然是左手，心中还一直奇怪，为何清歌习字和学剑，用的都是右手，却原来，不过是藏招。
“那，就继续吧。”
“好。接招来！”
最后，用回左手剑实力大增的浪清歌，终究以大欺小，让列不虚发的小李飞刀落了一次空。
很久未尽兴比武过的浪清歌，很开心的拖着还在惆怅的李寻欢，就近在红泽湖边升起了篝火，边烤鱼，边喝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酒。
当然，酒是浪清歌一个人在喝，喝了一个多月酒的李寻欢只能在旁边看着。
“所以，你为了让表姐对你死心，嫁给龙啸云，才把自家搞成这幅样子？”
李寻欢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哪怕不愿解释，但愿赌服输，他还是会将前因后果，包括内心挣扎都讲与浪清歌听。
在浪清歌听完李寻叙述，很是无语了一番。
不过，他很聪明的什么都没说。
一是李寻欢是个死心眼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很少去改变。既然他自我认定给不了表妹幸福，要将她嫁给其他人，那他就不会改变主意。二是，浪清歌并不看好自家哥哥和表姐，俩人性格差别太大了，若非青梅竹马，婚约加身，想要成为恋人都不太容易，更不用说是结为夫妻了。
李寻欢独自闷在心中的事情找了一个人倾吐，郁结于心的状态有所好转，终于精神好了一点。对于弟弟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不再心如刀割，只是叹了口气：“表妹紧守闺训，我与她既然有婚约，想让她别嫁他人，非此法不可。”
“那你确定，龙啸云就一定是表姐的良配吗？”浪清歌旁敲侧击。
“龙大哥其实才是最适合表妹的。”李寻欢声音之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而且，他是江湖人，表妹嫁于他，自然就远离了朝堂，方能寻得一片宁静。”
浪清歌却说：“何处不争斗？一入江湖便是身不由己。龙啸云纵然武功不错，心性不错，也是吃这口江湖饭的，哪里能有真正的平静。”
李寻欢转了转依旧在烤的鱼：“所以，我想将李园送与表妹做嫁妆。”
浪清歌正盯着鱼等着吃，听见此语也觉得，自家哥哥可能真的是脑袋坏掉了：“父亲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哥，你清醒点。”
族地，是何等重要的所在。
家族，并非所有人家都能称之为家族，只有拥有族地的人家方能称为家族。李园世代书香，一方豪门，当家主人却将族地送于外姓女做陪嫁。
李寻欢表情淡漠，甚至有点冷酷。
浪清歌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甚至，有一点陌生。
李寻欢缓缓说：“父亲身体一向硬朗，却走的匆忙。大哥纵然身体不好，却也是习武之人，区区风寒就夺走了他的性命。清歌，你从未想过其中的问题吗？”
浪清歌闻言蹙眉：“我之前浪迹江湖，行事高调，也是在暗中查访此事。但是，京都高官勋贵我都探访了一遍，并无结果。”
李寻欢摸了摸浪清歌的头顶，这个动作自清歌十三岁之后，他就未做过了：“我想也是这样，不然你又何必往死里得罪上官金虹，还做得大张旗鼓。只是，为何不问我呢？”
浪清歌不语。
兄弟二人均以各自的方法保护着对方，期望不让自家的兄弟卷入这场漩涡，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平静度日。
这种心情，何其相似。
李寻欢见鱼差不多好了，取了一截，递给沉默的弟弟，说：“你也知道，父亲与朝中高官结仇已久。此次，那仇人弟子已遍布朝堂，又与军方大员联姻，更是掌握了锦衣卫半数实权。便是陛下，估计也奈何不得他了。”
“以前他的权势也不见得小，为何突然选择动手。更何况，大哥已辞官，而哥哥你也挂冠而去。”李父和李卓风突然离世，李寻欢归乡途中连番遭遇追杀，都乃此人手笔。浪清歌当然知道一切蹊跷与此人脱不开关系，但是，却一直寻不得证据，也想不通此人突然赶尽杀绝的理由。
“因为，他老了。”李寻欢说。
老了，所以多疑，哪怕已完全脱离官场，淡出庙堂的敌人，都惧怕他们再度崛起，非要斩草除根才肯罢休。
“我李家三子，名头实在太惹人记恨了。”李寻欢淡淡的将话说完，心中却痛苦难当。
“哥哥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浪清歌自己也查过这个人，却并未查出什么东西。
李寻欢抢过浪清歌一直不给的酒坛，大大的喝了一口：“我去见过他。”
“你想杀了他。”浪清歌肯定的说，也不阻止李寻欢喝酒。
他们俩个人现在，都特别想要喝酒。
“是。我第一次，想杀人。因为想，而去杀人。”李寻欢说：“但是，真正查出了真相，却不能杀他了。”
“因为他是现在朝廷上，第二重要的人。”浪清歌接过酒坛，也喝了一口。
“这也是你不杀他的理由。”李寻欢很肯定的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浪清歌呐呐说道：“自知晓圣贤之理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要懂得那么多。做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多好。”
“哈。你说，父亲和大哥泉下有知，可会大骂我二人？”李寻欢说。
浪清歌深吸了口气，又喝了口酒，将酒坛递给了李寻欢，然后吃起了烤好的鱼，模模糊糊的说：“反正，李园可不是我送人的，要骂，也是先骂哥哥你。”
李寻欢摇头失笑：“慢点吃。若非如此，他怎会相信？身外之物是死的，只要诗音和我兄弟二人能安稳的活下去，一个李园又算得了什么。”
浪清歌听见林诗音的名字，顿时又没了吃鱼的兴致：“哥哥，还是那句老话，你实在不该太高看龙啸云。”
李寻欢苦笑：“龙大哥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劲。我与表妹此生无缘，龙大哥是最合适的人。”
浪清歌仔细想了想：“功利心虽然重了点，但是个江湖人，能力一般，翻不出大浪，所以哪怕他非常喜爱表姐，却也没有威胁。从这个角度考虑，他的确非常合适。可是哥哥，你怎知表姐不想与你过着浪迹天涯的生活呢？”
李寻欢不语，表情莫名。
“你在怕。怕世事无常，无法护人周全。”浪清歌一语中的，然后又撕开了李寻欢内心深处的恐惧。
“你最怕的是，浪迹天涯的苦楚，终会将爱恋消磨，只留怨恨。”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九章 湖边对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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