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猫死了》未未不知眠

7、第 7 章

　　那个周末，裴森榆答应了白雨要带他去水族馆。
　　可当裴森榆都已经洗漱完毕了，白雨还在赖床，缩在被窝里嘟嘟囔囔着还一边挠着被子。
　　裴森榆知道白雨这总是赖床的毛病，他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想去叫白雨起床的时候，却接到了一通来自赵之婷的电话。
　　这一通电话算是打乱了他们原本安排美好的一天。
　　“白雨？白雨？醒了没？”挂了电话后，裴森榆先前还算是喜悦的情绪明显黯淡了下来。他摸了摸白雨的脸，贴在白雨耳边轻轻叫着他，“先醒一醒？”
　　白雨的睡眠质量一直好到让裴森榆羡慕，只要是睡着了，除非被强行唤醒，不然就算是打雷地震，他都能坚持睡到自然醒。好在白雨没有起床气，睡得正熟被唤醒也不会生气，只是迷迷糊糊地问裴森榆：“……嗯？怎么了？”
　　“本来今天说好要带你去水族馆的……”
　　裴森榆说了一半，被白雨打断。白雨一下子就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拍着脸说道：“对对对！今天我们要去水族馆的！我马上就起来！”
　　裴森榆心有歉意地按住白雨的肩膀：“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我突然临时有事，要回家一趟……所以今天就不能陪你去水族馆了，明天再陪你去好不好？”
　　白雨惊愕，随后显现的表情更是略过了本该是开心到失落的过程，直接摆出了生气的样子：“我们说好今天去水族馆的。”
　　“我知道，但现在我家里有急事，我必须赶回去一趟。”看着白雨气鼓鼓的样子，裴森榆好声好气地劝说着，“而且也不是不去了，我们就延迟一天，明天再去，好不好？”
　　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能理解的，并且也大多数都会答应的。就算心里在听到安排延迟到第二天时是失落不满的，可人总是善于忍耐，或善于逼迫自己忍耐。
　　只可惜，白雨不是人。
　　虽然已有了人的形态，可他接触过的人还是太少，学习的东西还是不够。他不知道作为一个“人”的话，面对这样的事情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他只知道裴森榆违背了他们说好的约定，他很不开心：“不行，我们说好是今天那就是今天，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但其实不管白雨说什么，裴森榆都已经决定回家了。
　　“今天真的不行，你听话。”裴森榆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就要走了，你乖乖待在家里，我尽量早点回来。”
　　裴森榆下楼的时候，白雨就在后面跟着，试图去拽住裴森榆的衣服，不让他走。
　　“不行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听话……”裴森榆才开口，手机又响了起来，是赵之婷的，他就先接了电话，“……喂，嗯，我知道，我马上就过来了，你别着急……行行行，我知道，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到的……”
　　白雨不知道裴森榆是在跟他的母亲打电话，他的直觉只告诉他是电话对面的人抢走了裴森榆，冲动的本能驱使他做出了过分的事，他伸手拍飞了裴森榆手里的手机，表情还很凶。
　　这样的举动显然出乎裴森榆的意料，自然也激起了裴森榆的怒气，他对着白雨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你不要太不讲道理了。”
　　“说话不算话的人明明是你。”任性是什么意思？讲道理又是什么意思？白雨还真不知道，他只知道裴森榆骗了他。
　　恰巧这个时候保姆正做好早餐端了出来，因为他们两个人争吵的声音也不重，不在这里的保姆也没有听清，将餐盘里的早餐摆下后，还朝着他们说道：“裴先生，早餐做好了。”而且自上次的事件发生之后，保姆对白雨很是客气，“小雨少爷上次不是说想喝豆浆吗，今天也鲜榨了呢。”
　　偏偏两个人又刚好站在桌子旁。
　　白雨心里不爽快，就拿手头边上的东西出气，甩手打翻了那杯豆浆：“喝什么喝！我一点都不想喝！”
　　他又是拍手机又是打杯子的，裴森榆也生气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把杯子捡起来！”
　　裴森榆一凶，白雨就更倔，偏过头去，硬是不服。
　　裴森榆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不想对白雨说太重的话，可也不想把白雨惯得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一点规矩道理都没有：“你不捡是吧？也不想喝是吧？那好，今天一天你都别喝了！”裴森榆凶完朝保姆说道，“今天什么都别给他做！就让他饿着！”
　　保姆唯唯诺诺，不敢应也不敢不应。
　　白雨气到快要爆炸，狠狠地跺了跺脚，大声吼道：“随便你！”
　　然后转身跑回了房间。
　　那关门声重到天花板都跟着一起颤抖。
　　裴森榆不可能就追着上去哄白雨，他皱着眉去捡起了手机，准备出门，只是临走前犹豫的步伐又倒了回来，他特意回去再对保姆说一声：“……要是他饿了，还是得给他做点吃的……”
　　这样以后才出了门。

　　裴森榆真的不是故意要爽约。
　　他知道白雨喜欢鱼类，也知道白雨有多期待今天原本要去水族馆的行程。
　　可这样出行游玩的小事，与赵之婷要他回家相比，还是显得微不足道了——毕竟赵之婷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会要求他非回家不可的人，这次是裴森榆的弟弟突然生病了，昨夜开始一直高烧不退。但今天又是裴睿要去见医生的日子，赵之婷没法兼顾两边，所以才拜托裴森榆回家帮忙照看一下裴炎炎。
　　裴炎炎已经打过针，吃过药，裴森榆到家的时候裴炎炎正呼吸促促地在床上熟睡着。
　　“现在已经睡了，等下要是醒了，你记得让他吃药……当然得算算时间，还有，厨房里有粥，要是弟弟饿了，你记得热一下，对了……”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裴森榆打断叮嘱他的赵之婷，“炎炎小时候生病不都是我在照顾的吗，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放心交给我，去照顾爸爸吧。 ”
　　其实赵之婷还是不放心，她看到裴炎炎那难受的模样就觉得心疼：“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炎炎的，你就别操心了……”
　　送走了赵之婷跟裴睿，裴森榆才在裴炎炎的床边坐下来。
　　裴炎炎脸颊通红，呼吸粗重，还皱着眉头，看上去似乎很难受，的确令人心疼。
　　其实裴炎炎小的时候就经常因为身体底子差生病发烧，那时总在照顾裴炎炎的人也就是裴森榆。可要说上次像现在这样照顾裴炎炎是什么时候？裴森榆全然记不清，那好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摸摸裴炎炎的小脸，裴森榆在那瞬间的确感受到了时光流逝的惊人速度。
　　裴炎炎也已经从一个连路都走得跌跌撞撞的小孩子变成了十三岁的少年了。
　　“……哥哥？”裴炎炎半睁开了眼。
　　“我吵醒你了吗？”裴森榆附身看他。
　　裴炎炎还迷糊着，话都说不清楚：“……我好难受……”
　　“你发烧了。”
　　“……我怕……”
　　“嗯？”
　　“……哥哥、我怕……”
　　裴森榆听了好一会儿才听从裴炎炎是在说害怕，问他：“好好的你怕什么？”
　　“……我怕……我一个人不敢睡觉……”裴炎炎的眼睛都已经快再次闭上了，“……我想跟哥哥一起睡……”
　　“……”裴炎炎上小学以前经常跟自己一起睡，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裴森榆颇为无奈，“你都多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睡啊？”
　　“……呜呜……我怕……”裴炎炎的眼眶里还真的出了泪水，让裴森榆不忍心拒绝。
　　脱了外套，裴森榆上了裴炎炎的床。虽然很担心自己会被裴炎炎传染，但弟弟这么可怜的模样，他更心疼，将裴炎炎抱在自己怀里，裴森榆问：“好了，哥哥陪你一起睡了，还冷不冷？还怕不怕？”
　　裴炎炎在裴森榆的怀里使劲地蹭了蹭：“……哥哥，我还是怕……”
　　“你怕什么呀？”
　　“……昨天晚上……有陌生人……来我房里……”
　　“陌生人？什么陌生人？”
　　“……我不知道，白头发，问我讨厌……讨厌哥哥……”
　　“什么？”
　　“……我说不出话……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很害怕……”
　　“……”
　　“……哥哥不要走……哥哥在这里……陪陪我……我就不怕了……”
　　那时裴森榆并没有察觉到哪里有异样，他以为这只是裴炎炎烧糊涂了说的胡话，现在趁着机会跟自己撒娇：“……好好好，哥哥不走，哥哥留在这里陪你……”
　　“……以前那样……跟哥哥……一起睡……”
　　“……嗯好，一起睡一起睡……”
　　“……还有爸爸……爸爸会好……我们……”裴炎炎的这句还没有说完整，又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