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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变故三 ...

  •   三

      秦学笙被吴作兴捉的差事是去樊家送花圈拜祭,樊太太他见过,樊家大院他是第一次谒见,蒙着樊老爷的遇难,也让他头一回见识豪门深宅的气派,他一路进来被花园里的奇花异草、花树掩映,朱栏曲折弄得眼花缭乱,还有这长廊逶迤下一长排正在挂的白灯笼,透着他见所未见的稀罕,前面呈现一池子,池上睡莲静悠,池子上一座小小的石桥,石桥尽头一棵大树郁郁葱葱的绿荫覆盖着下面的假山,假山贴着小楼的一角,边上的芭蕉一扇扇婀娜的摇摆着,俩帮工抬着花圈,在佣人的带领下走在前头,秦学笙驻足看着芭蕉,心有感触:芭蕉三两窠,风雨不和,人生多奈何啊!
      小楼中西结合,宽长的一大排,朱红漆,抬头看到那二楼推开着的木百叶窗,窗台上卧着一只懒洋洋的猫,他遐想不出富贵人家的房子里又会是怎样一般光景。

      窗台上的猫静静的舔着自己的腿,有一丝被忽略了的落寞,家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整日抱着它的主人现在一直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它停下来不安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那粉色的墙纸,窗边一张小桌,桌上放着鲜花,硕大的书桌一边立着一面镜子,一张白色的西洋铁床,床上的香君微微的睁开眼睛,一时还在恍惚,她似看非看乜斜着猫,猫便端正了姿势认真的回看起她,期盼着得到一声亲热的叫唤或者怀抱,可那毛绒绒的睫毛还在起起落落,猫的头一歪,看着那眼皮像被子一样重又盖上,它有些泄气,失望地眯起了眼睛,也起了百无聊赖的睡意。
      “呯”
      这冷不丁的声音,使猫腾空往后一缩,床上的人好似被电击中一样震颤了一下,猫惊吓的一蹦往下窜,香君无神的眼睛瞪大了,仿佛看到那猫已化为一粒子弹,在半空中缓慢而准确的向她射来,记忆在大脑中被强制唤醒,使她惊悚地抖栗起来。

      秦学笙刚要近小楼,有人从大门里急速地往外跑出来,便驻足打量起来,出来的人窃窃私语,胆颤心惊,贴着门想往里探头,又不敢妄动,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
      秦学笙收敛起思绪,想那些人的打扮,腰上系着白布条,应该是下人,领路的佣人和他们耳语了一翻,那佣人迟疑了一下,秦学笙在齐唰唰的注目下也变得凝重起来。

      祭祀的白帆在这座宅院灵堂中飘荡着,白布盖起来的桌子上,放着供品,香炉,白蜡烛窜着不安的火苗,急躁的燃烧着自己,樊志诚的遗像挂在桌后的一道白布上,正笑盈盈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喜不悲,生和死的距离凝固在这冰冷的笑容里。
      灵堂侧座椅子上坐着一身素衣的一妇人,女佣人正在收拾着破碎的瓷片渣滓,不时怯怯地瞟一下那妇人,妇人出神地盯着地上那一滩水,面无表情。
      不知哪里传来“当当当”的钟声,沉闷而使人心悸,俩个帮工抬着花圈进来,撂下就走。
      随着门外一声长长的吆喝~
      “仁和茶馆秦先生拜祭~”
      秦学笙进来的时候已显得谨慎小心,妇人神经质地抬起下巴,直楞楞地打量着秦学笙。

      香君像缺氧的鱼儿喘着气,她抓起被子捂住了嘴,想控制住自己,身子却不由地卷缩起来,只觉得心好似被什么勒得越来越紧,紧到钝痛,痛到无力承受。
      随着外面急速地小跑声,俩小丫头推门进来,其中一个拍着胸脯小声地说。
      “吓死我了,大太太这回把二太太脑门都咂出血来了,小姐再不醒过来,可怎么办?”
      另外一个刚要制止,香君已一骨碌坐在床上盯着她们,俩人瞠目结舌地对着香君。
      香君推开俩丫头,往屋外冲。
      “小姐,你鞋还没穿……”一个丫头捡起地上的皮鞋。

      秦学笙磕拜完站起来,默立端详着照片,樊志诚面目和善,透着儒雅,不知怎么看起来有些亲切,可惜他英年早逝,要不然,在茶馆说不定有机会认识,他想。
      灵堂没有哭声,静的出奇,他留神的打量一下左右,心里奇怪,樊志诚一介富商,怎么连个跪孝的后代都没有?跪垫旁边的那一滩水还是湿的,门外那一堆人仵着不敢出声,想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灵堂的庄重凄凉外,还有一股诡异的森冷之感使他浑身不适,樊太太呢?那个一直盯着他的妇人是谁?为什么用这种怨毒的眼神看着他?但他不得不按惯例去问候。
      “不知怎么称呼您,请节哀!”
      妇人不置一言,只冷冷地扫过一瞥,秦学笙觉得后背凉嗖嗖,也不知自己哪里有不当之处,他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请问,樊太太可好?吴老板希望我能当面问候她。”
      那冰山里竟然喷出了火和怒,从眼神里集中火力地射过来。
      “我就是樊太太”
      声音是从牙逢里蹦出来的,每个字像个严阵以待的兵,要和秦学笙对擂似的,秦学笙想难道我进错了门?樊太太吴氏是他的同乡,茶馆是他们同乡的聚点,人人都知道她是樊志诚的太太,怎么这又有一个太太,那个认识的樊太太,吴氏呢?他疑惑的张望牌位,不错,牌位上明明写着“先夫樊公讳志诚之灵位”
      女人尖锐的眼神里盛满敌意,秦学笙暗暗吃惊,这个阴森古怪的女人何以这么对他。
      “为什么又欺负妈妈?”
      身后清婉空灵的飘来一句话,像一缕清风驱散了秦学笙的进退两难,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睡袍,光着脚丫的女孩,披着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入目如画的立在帏子旁边,静若处子,秦学笙胸口无端地有一团热气往上升,直冲头顶,哪里掉下来个冰肌玉骨神仙态的女孩?让人目眩神摇,秦学笙的目光像被钩住一般,盯着那双俏丽的美目悲伤中含着一丝谴责地看着妇人。
      随着小姐小姐的叫喊声,跑出来那俩小丫头,妇人颠着她的三寸金莲急急地奔向女孩,秦学笙本能地挡住妇人,他怕女孩以下犯上的态度会激怒这个恶妇,他必须保护她。
      妇人傲狠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香君眸光一闪,秦学笙看着那清澈的眼神,有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他胡乱地冲她点了一下头,怎么心里如此慌乱?这场面真让人不能镇定。
      “把他赶出去”妇人忿懑的吩咐佣人,秦学笙不及反应,已见妇人一把搂住香君,软声细语的说起来。
      “阿弥陀佛!总算起来了,我的儿啊,从小到大,你哪里受过这样地惊吓,这样的遭难啊,你一直不肯醒过来,吓死大娘了,大娘是急火攻心才一时失手伤到她,君儿啊,你不怪大娘,大娘不是故意的。”
      秦学笙整个人定在那里,他对俩小丫头挥手赶他走视而不见,令他惊诧的是妇人对女孩略显讨好的亲热,这个妇人怎么能在几秒钟之内像换了个人,换成了一个温淑的贤良妇人,来蒙蔽这个叫君儿的仙子,仿佛之前那张阴鸷的脸不是长在她身上,秦学笙想,她要是演戏,准能大红大紫。
      香君不屑于妇人的关怀,她肯定冰雪聪明的了然妇人的变脸技术,她淡定自如,无畏无惧。
      “妈妈一直叫我要敬重你,可你呢?爸爸还躺在里面呢,你不想让他安生么?”
      香君指指那道白幕帏,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越发楚楚动人,秦学笙不知道是被她的美丽或是勇敢震慑住了,一时恍惚。他一直自恨的,那个叫勇气的态度,却被这个女孩运用的那么自如,她无所顾忌的率性与他所见过的女性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君儿!怎么又对大娘无理”想来这个君儿对大娘的有恃无恐已不是一两天了。
      秦学笙看到吴氏被一个女佣扶着走出来,卸了戏装的她,原本留着一头时髦的短卷发,这会儿被包了一层白布,白布外有沁出的血渍,明显是受了伤,刚刚包扎好的,清秀的面目看起来苍白憔悴,她说完这句话便默默的走到灵前跪了下来。
      “君儿,跟大娘认错”
      吴氏说话柔柔的但透着一丝威严。
      “用不着!君儿孝顺你这个妈才跟我生气,我不怪她,认哪门子错”
      大娘不但不领情,反而觉得吴氏的周全多此一举,大娘的表情在俩人之间一善一恶自如地切换。
      “大娘会把她惯坏的”吴氏有气无力的审辩着。
      “我情愿”
      吴氏再也不开口,她痴痴的看着灵位,丈夫的突然离去,带给她始料不及的晴天霹雳,把她震的肠断魂消麻木昏沉,她不想再生事。
      一旁的秦学笙云山雾罩的看不明白这三人的关系。
      香君也扑通跪了下来,看着灵位泪水涟涟。
      “爸爸!如果不是我吵着要看戏,你就不会这样躺着了,是君儿不好……”
      大娘这才发现她光着脚,“啪”一巴掌闪向一个小丫头:“蠢货!小姐光着脚都不给她穿鞋,你想害死她呀。”小丫头手上提着鞋子,欲哭无泪也不敢多嘴。
      大娘拉起香君“我们君儿是个孝顺儿,大娘知道你懂事,小祖宗!快些穿鞋,会着凉的啊”
      “爸爸不要我们了,呜呜……”。
      香君毕竟是个才十五岁的大孩子,樊志诚出事以后,她整个天就塌了,她一直在装昏迷,极力逃避这个事实。可她想不到大娘又把恨撒在妈妈头上,她有一万个不对,大娘也不会为难她,她只为难妈妈,她见不得她们母女亲热,所以,她们总躲她,现在,躲不过去了,她连悲恸都来不及就要武装起保护妈妈的坚强,她实在不想跟待她无限好的大娘斗,她又恨大娘为什么容不下妈妈,爸爸呀!你出来帮帮君儿啊!她越想越伤心难过。
      “往后大娘百倍的疼你,啊?快把小姐扶回房更衣”大娘一把夺过丫头手里的鞋子,竟然蹲下来亲自给香君穿上,香君拭着泪水心疼的看看吴氏,再看这个对她百般溺爱的大娘,爱恨交织,爸爸一夜之间走了,往后她要作多大的努力家里才能和平?
      秦学笙微锁起眉头,同情万分地目送着这个刚刚丧父又旋在家庭矛盾中的女孩,黯然消失。
      大娘立刻恢复了她那尊贵不可亲近的冷漠,两眼冷箭一样的向秦学笙射过来,秦学笙惶恐的鞠了一躬,撇了一眼吴氏也不敢再多嘴,逃也似的离去。
      大娘便把那支冷箭刺向吴氏的背影。
      “当着外人叫君儿给我认错,树威风给我看哪?哼!这么快想仗着君儿当一家之主了?”
      “大娘别这么想,妹妹不敢”
      “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敢?”
      大太太就是觉得这个二房太太阴险,明着去票戏,实则是想躲开她,剥夺她享受天伦之乐,如今想到丈夫的命都丧在这个女人身上,再不拿出正房的气势来夺回她应有的地位天理难容,她顾不得体面,顾不得平常端着的温和,歇斯底里的女人都是天生的泼妇,泼妇把吴氏的头咂出血来,她要彻底的镇压倒这个抢尽了风头又害了她丈夫的二太太,也咂的下人们的心头地动山摇。
      家里起了那么大的变故,佣人们的心里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吊桶,顶梁柱倒了,这府里跟发生了地震一样,两房太太的矛盾浮出水面是再也摁不住了,之前是争同一个男人,现在却是为了同一个孩子,谁能撑起这个家?这得见风使舵看情形势,形势就是怎样保住饭碗,他们无心干活,都候在门外看风向。
      “又开始了,二太太这下可有得受了”
      “老爷都忌大太太三分,避开她在外头才敢和小姐、二太太在一起,现在老爷不在了,这大权不得掌握在大太太手里”
      “是啊!就算小姐是二太太生的,可大太太也是把她当亲生一样的对待,二太太脾气那么好,哪里敢跟大太太争啊。”
      “不管怎么说,老爷是被二太太害死的,她活该”
      佣人们的心里有了一杆秤,这杆秤没有好坏,是他们认为的良心,谁害了老爷谁就是罪人。
      大娘坐在椅子上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吴氏,心想,你总也有今日,那定定的眼神里便有了一丝报复般的快意,那快意在斜向灵位的时候又成了怨恨,往日种种浮上心头。
      她恨自己养虎为患,当初要不是年轻的吴氏饿晕在家门口正碰上樊志诚回家,她怎么会好心收留这个乞丐,她更恨自己不会生养,看着丈夫对这个洗干净了貌美如花的乞丐另眼相待,她竟然默认了这个不花钱娶进门的二太太,而这个女人从此乞丐变成了狐狸精,一心让丈夫围着她一个人转,大娘觉得自己就像堂中挂着的那幅画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人秀着恩爱而不能言语,秦志诚疏远她也敬重她,这个家依然有她大太太的地位,这么多年,她依然爱丈夫,但丈夫除了疏远的客气就是冷漠的背影,如今,这失夫之痛和这许多年的委屈啊!她怎么不恨得咬牙切齿的。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那脸上分明已是泄洪的出口,天气骤变前的闷雷,正警示它降临前的愤怒:
      “你一心想把我撇开了,你们三个是一家,那我是什么?恩?”
      她嗖地站起来,在吴氏跟前来回的走,她控诉吴氏为了避开她,撺掇着丈夫整日去外面厮混,她怪自己心肠太软没防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语速加快,越说越来气,一会儿冷笑,一会儿仇恨:“我怎么会让志诚这么纵容你,纵容到连命都送给你,哈哈哈!”
      大娘歇斯底里的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吴氏已哽噎难鸣,任由她这么发泄着,她习惯了哑忍。
      “我不生,哼!倒让一个要饭的占尽风头。”
      大娘对吴氏日积月深的仇恨里还包含着自己争不过一个乞丐的羞辱。
      “这下好了,真正的梁山伯死了,你这个祝英台是不是也该跳进坟墓陪着他一块儿去呀,我倒是乐意成全你。”
      大娘说的咬牙切齿的时候,一巴掌闪向吴氏。
      吴氏身体一晃,她心内的剧痛远比这巴掌重,她依然无意反抗。
      大娘的三寸金莲一时像两根锤子,急速的敲打着地面,整个人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直往后倒去,幸好,身后的椅子一屁股托住了她,她怔楞的看着香君,懵了一刻才恍然,她的心肝宝贝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才跌坐至此,人没摔倒,心已破碎了一地。
      香君一双凤眼狠狠的盯着她,没想到她换素衣的这么一会儿,大娘竟然又对吴氏下手,她又气又恨,大人也会不懂事的让人忍无可忍。
      大娘被香君凛然的神气拿住了,她刚刚喷出的一口怨气,却被香君这一推又生生的堵塞回去,一时找不到呼吸,脸憋的青紫,半晌,终于”哇“的一声,怨气总成了呼天抢地的山洪。
      “皇天无情,恶地不良啊,我樊家为什么会招此横祸?老爷啊,你如果不鬼迷心巧,整日迷恋在勾栏之中,何以英年早逝啊,我悔不该当初看在她生了君儿的份上,一忍再忍酿成大错,老爷啊!你狠心一走,我可没有活路了呀,君儿眼里只有亲娘没有我这个大娘了啊,老爷……你说句公道话呀,她也是我的孩子啊,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呀,这是为什么呀……。”
      大娘怀冤抱屈,哭的抚胸呼天。
      香君满脸泪水,默默的跪在吴氏身边,看着这个与世无争又遭受重创的母亲,悲悯中透着和吴氏孑然不同的坚韧,大娘觑见她们母女情深,两眼就焦灼的痛,她的手不由得按住胸口,眼底的痛直穿心底。

      秦学笙换上长衫,背上包袱跳上了回老家的沙船,他从船仓里钻出来,留恋地直往岸边看,岸上的灯火渐行渐暗,他的思绪还沉浸在和吴作兴上船前的会晤里。
      “原来是俩太太”秦学笙帮吴作兴利落的整理着茶馆的桌椅,第一次见识了富贵人家的气派和复杂,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诸多的疑问和好奇,终于在吴作兴这里弄明白了樊家的关系。
      “我也是听阿顺讲的,她家的车夫,也是我们老家来的”吴作兴边说,边招手,打下手的帮工上来收拾桌上的杯盘。
      “这上海滩都要让我们绍兴人占领了?”
      秦学笙假装关心的重点不都是樊家。
      “老家连年水灾、旱灾的,不出来就得饿死,全国成千上万的人涌到这个花花世界来,可是,能喝上稀的,吃饱的不多”吴作兴看到桌子剩下的一颗花生,小心的剥了放在嘴巴里,还四下搜索有没有拉下的食物,浪费不起。
      “那樊太太本来命该算是好的了。”
      “当初樊太太也是要饭出来的,原以为凤凰找到了梧桐树,她算是拔了尖的好了,唉!可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世事无常啊!”吴作兴看着一片狼藉的茶馆,也在感叹自己的遭遇。
      “听着跟戏文里的剧情似的”
      秦学笙嘴上应着,心里想着那金枝玉叶的女孩,不说万千宠爱,也应过得百依百顺,上天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让她失去了父亲,锦衣玉食也难逃悲欢离合的厄运啊:你说她夹在俩太太中间,这戏要怎么唱?真是够为难她的。
      吴作兴瞟了一眼灵魂出窍的书生:“这女人为难女人!是最让人头疼的,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管人家里的这档子事,闲事不管,饭吃三碗”他又把老话拿来重复了一遍,拍拍手上的灰尘说:你也担误了一天,快去码头吧,沙船卸完货也该回程了。

      熟识的船工打趣道:这大上海就是好,上了一年大学,人走了,心也不想走了。他想他的一半魂是真的留下了,他莫名其妙的就分承了那一面之缘的女孩所有的不易,他的心里从此供奉着一个梦幻般的影子。
      那凄楚含泪的神情和与众不同的无畏,怎么可以完美的结合在同一个人身上?超出了他以前对女性朦胧的期望,如果他的师姐师妹多一些这样的勇敢,她们就会少受一些苦,于是,那后生惯于沉思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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