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一起走过》饭八

7、胡七条

　　灵魂乐，布鲁斯，爵士乐，追根溯源其实是分不开的，唱了多年爵士的纪沅在听到陆小豆刚刚这首经典作品的演绎，对她的演唱实力和音准佩服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发现了陆小豆在演唱英文歌方面的问题。而茅塞顿开的纪沅也立马意识到，自己在刚刚演唱中文歌的时候犯了同样的错误。

　　“小豆，你唱得很棒，音准，技巧，发音都很惊艳。”待陆小豆出来录音棚之后，纪沅便迫不及待地点评了起来。对于像纪沅这一类人，音乐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在遇到一样有天赋的同类那种激动的心情一向是无以言表的。在她们这些真正热爱音乐的人眼中，根本不存在任何竞争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自己对音乐的见解，而更多的交流能让她们对于这个音乐世界的理解更进一步。所以此刻纪沅除了激动以外，还有一种急切地想给陆小豆剖心掏肺帮助她更上一层楼的心情。

　　“真的吗，谢谢你纪沅。你不用太客气快跟我讲讲你的感觉吧。”

　　虽然纪沅知道无论哪国人都不见得会喜欢听不太好的评价，但在国外长大的纪沅确实对国内的客套方式不熟悉，如果你对她要求了，那么她自然不会再拐弯抹角。“就像我刚刚说的，你的技巧都没有任何问题，声音听起来很舒服很有魅力，相信你唱流行会非常动听。但作为一个唱爵士的，我想说，其实R&B灵魂最难的部分是即兴，是放松。当然我知道这对于你刚刚没有现场乐队来配合互动的情况来说太苛刻了，这首歌的灵魂我想不在录音棚里。”

　　陆小豆以前对于这个音乐类型为什么会命名为灵魂确实不太了解，因为她从来没有现场感受过黑人唱福音唱蓝调那种随意即兴的状态，不过听纪沅这么一说，她马上明白了问题所在。这歌之所以有这么多自由节拍的部分，并不是为了让人按部就班，而是给演唱者更大的发挥空间。相比中文歌她明白需要情感闸门，但一唱起英文歌，她马上又下意识地更注重起技巧和发音来了，而她的灵魂，这首歌的灵魂……

　　“纪沅，你说得太对了，我发现一唱起英文歌来，我真的就不能像中文歌那么轻松地表达情感。”果然还是跟母语有关吧，陆小豆想。

　　“不过你也点醒了我，刚刚我录中文歌的时候有同样的问题，其实无论什么语言都是相通的，我想再试试。”纪沅对于音乐的态度从来都很认真，既然发现了问题所在，那必须纠正过来。

　　重新走进录音棚的纪沅姑娘一个人默默地在里面调节情绪，而在外间的几人也没有停下交流。

　　“小豆子，你很棒。”刚刚陆小豆对于音乐的热情在她的歌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一点确实把鱼伍宁感动了。

　　陆小豆此时正坐在控音台前研究着各种按钮，听到一旁的鱼老师这么一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赶专业的差得远呢。”

　　“音乐哪有什么专业不专业的。”鱼伍宁觉得就跟造房子一样，天赋更重要……

　　“小豆你也报个名试试，回头说不定我能跟你蹭个台子。”一旁的老卫虽然一开始便是玩摇滚的，但为了赚钱这么多年的伴奏经验让他对其他音乐也颇有见解，至少陆小豆的声音刚刚就把他感动了。

　　最近老卫也不是第一个叫她报名的人了，不过这次陆小豆很自然地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行啊，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准备好。”

　　“你看参加的都是实力像纪沅这样牛的人，我上赶着凑什么热闹。”至少等她好好入行，找专业的学习之后，陆小豆觉得这样自己才能重新找到点自信吧，“而且像我这样玩玩闹闹地参加，多不尊重其他选手啊。”

　　曾经的陆小豆就仗着自己得天独厚的嗓音，什么都敢闯，什么都敢上，结果现实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让她深深地明白了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但向来乐天的陆小豆并没有放弃过，虽然她知道自己开始得太晚，但还是想着要按照规划的路子在音乐这条道路上脚踏实地地前行。

　　玩玩闹闹？老卫可不觉得刚刚陆小豆唱歌的样子是在玩闹，就像他每次弹奏所倾注的心血一样，这种热爱不是玩玩闹闹就能被人感受到的，“那你现在就开始尊重，上次学琴半途而废我还没说你玩玩闹闹。”老卫不知道上哪抓了只苹果，边啃着边说道。

　　不过那真的是玩闹的性质更多一点…… 但老卫对于在弹琴的天赋上有限的人一向很宽容，简言之，没长这脑子就别来祸害他的琴。

　　听到老卫提起旧事，陆小豆更加不好意思了，瞧，当年的她就是这么任性，想什么就是什么，而人家老卫却能坚持下来这么多年，成为自己行内的状元。

　　“小豆啊，有天赋不要浪费，说不定你就是吃这碗饭的，你看看我，上了节目连苹果都买得起了。”老卫啃完最后一口苹果核儿，甩手就命中了远处的垃圾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也许此刻老卫只是随便提议一下，不过陆小豆的心里却是掀起了些许涟漪，她知道自己唱歌不算差，但比赛选秀什么的，真的要再来一次吗？可是她并不想自己对于音乐的心再一次被质疑。

　　“还有吗？上了节目至少能再请我吃个苹果呗！”陆小豆暂时抛开了脑子里的杂念跟老卫开起了玩笑。

　　而陆小豆这一系列反常纠结的反应却被一旁的鱼伍宁看在了眼里，不过他暂时不确定这姑娘是不是需要帮忙，于是也笑着道：“给我也拿一个。”看来都有点饿了……

　　重新演唱的纪沅这次更加注重了意境地表达，她完全忽略了某几次刻意设计的技巧，把唱爵士的那种随心随性的状态拿了出来，歌词不再是她表达的重点，感情随着节奏的变化递进让她对这首歌的诠释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陆小豆这次再也没有想起原版，这是一首全新的作品，让人回味无穷。

　　一行人忙到了深夜总算可以去吃宵夜了。陆小豆心知今天占了老卫录音棚这么久，即使人纪沅是付费的，但她却是不好意思再跟老卫提让他请客的，不过鱼老板倒是很大气地提起要帮纪沅接风洗尘，所以今天算他的。

　　陆小豆心满意足地啃完一根羊肉串，终于问出了困扰她好几天的疑惑：“纪沅，你明明都已经从茱莉亚毕业了，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国内的选秀啊？”两人因为互相之间的欣赏，才一个下午距离一下就拉近了许多，虽然不至于无话不谈，但随意交流一下想法没啥毛病。

　　纪沅第一次吃这种地道的羊肉串，刚刚第一口就惊艳到了，现在正吃得停不下来，不过她还是抽空回答了陆小豆：“为了钱啊。”

　　！陆小豆以为纪沅又在讲冷笑话了，跟着哈哈地笑了笑。

　　不过这次咱们纪沅姑娘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她吃完一根羊肉串之后转头看向斜对角的鱼伍宁道：“所以你爸妈还是挺有远见的，当初死活不让你学音乐，还真是养不活自己。”

　　鱼老师的朋友还真是喜欢爆料，陆小豆没想到就算是在国外长大，鱼老师的父母也没有那么开明。“真的啊鱼老师？你原来也想学音乐？”

　　鱼伍宁点了点头，“我父母觉得我没有天赋。”

　　“得了吧，明明是你未成年就往Club跑被发现了。”

　　鱼伍宁现在只想把这个一直揭他短的家伙给扔出去，还请她吃羊肉串？绝对没有下次了。“不过我后来发现自己造房子挺有天赋的，不能浪费。”但是音乐一直是他的一个未完成的梦想，所以当他看到勇敢追逐自己梦想，充满热情申请去学编曲的陆小豆就好像看到平行世界里的自己一样。

　　“真的是，有天赋有热情还有钱赚。”纪沅三句不离钱这个话题，说实话也真的是因为被现实打败。

　　纪沅一起玩音乐的朋友，包括她自己，像他们这些无名小卒，就算是世界著名的音乐学院毕业生，大都得到处打工来养活自己，就算运气好找到跟音乐相关的兼职也不见得就不是浪费时间，而且助学贷款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还清。

　　“如果能名利双收当然是最好的，有了钱才能谈梦想，有底气有信心做更好的音乐，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虽然此时纪沅的想法稍微有些极端，但也实在是这些年学费等等压力潜移默化的影响，“所以不能放弃任何的机会。”

　　陆小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确实从来没想过遥远的未来，就算她申请到了专业学习的机会，那之后呢？能找到跟音乐相关的工作吗？还是也会像纪沅一样再来参加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