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一只斗笠

3、相遇即救赎（三）

　　十天了，妈妈离开自己十天了。
　　言儿趴在笼子里的旧褥子上面，眼神哀怨的看着外面，通过那窄小的槽道。不久前，她还在山脚下，在村子里跟小伙伴儿玩耍，在温暖的屋子里抱着弟弟一起看窗外的雪花，等着妈妈做好饭，等着爸爸回来。现在，一切都变了。
　　那天夜里，突然来了一帮人，穿着军人的衣服，却一个个凶的要死，直接踹开房门冲到屋子里，言儿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爸爸拿着打猎用的枪与闯入者对抗，却丝毫不起作用，三五个大汉将爸爸绑了起来，然后推搡着妈妈向屋外走。言儿则直接被扛在肩上，怎样挣扎都挣扎不开。弟弟在妈妈怀里哭，言儿也哭，连平日里十分让人有安全感的爸爸妈妈也满是惊恐。出门头上就被套了黑色袋子，扔到了大卡车上。一路左拐右拐，停下来，就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爸爸不见了，这里满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孩子和他们的妈妈。自己的妈妈和弟弟被关在另外一个笼子里，虽然就在自己旁边，却怎么也够不着。
　　言儿总是试图抓住妈妈的手，却总是差一点。妈妈每次都带着泪水微笑，鼓励言儿说“言儿今年八岁了，只要好好的活着，再长一点胳膊就会长长的。”言儿却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了，无论怎样努力，每天似乎都是一个样子。这个地方没有窗户，只有四周靠近地面的地方有长长的槽道，就像鸡笼外面绑着的食槽一样，来到这里之后，也要努着嘴这样吃东西。别的小孩子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都次食物倒进槽道里，他们都疯了一样去争抢着吃。言儿总是哭，哭着不肯吃。妈妈却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每个夜晚，言儿都望着妈妈流着眼泪直到睡着。
　　可是现在，只剩下言儿自己了。
　　十天前的一个早上，言儿被弟弟的哭闹声吵醒，妈妈说是弟弟饿了，就解开衣服给弟弟喂奶，可是却突然看到大门被打开了，巨大的光亮让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十分可怕的男人就冲进来打开了妈妈的笼子，向妈妈扑过去，一顿乱亲。妈妈拼命挣扎，也不肯放开弟弟，男人就一把将弟弟扔到了一边。言儿哭着喊着叫妈妈，又赶紧看弟弟怎么样。可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咚的一声，眼前是，妈妈头上流着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言儿跳着叫着哭着喊着，妈妈还是一动不动。言儿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就只剩下自己。
　　无论言儿怎么问询，怎么哭喊，旁边的人就像没听见一样，真是个恐怖的地方啊。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大小不一，轻重不一，年龄小也不代表心里就没有标准。所以言儿虽小，心里却清楚得很，现在开始，这世上只有自己和自己作伴了。没有力气爬起来，不想吃东西，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前面是什么到底是一片迷茫。爸爸妈妈都没有了，弟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八岁的言儿还真不知道要活下去干什么。可是耳边却一直有妈妈的话在回想：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言儿从怀里掏出铃铛，紧紧地握着。这是自己唯一的寄托了。妈妈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葛敬光面露不悦。“进来。”
　　王狗子兴冲冲地跑进来，弯腰行礼后就说“少将，时机已到，花朵已经可以采摘。”
　　葛敬光瞪着王狗子嚷道“什么少将，都发到这鬼地方来了。”随之啪的一声把一本《墨子》摔到了桌上。
　　王狗子被吓得赶快弯腰赔不是“是是是是，头儿，是我说错话了。”
　　葛敬光不悦的哼了一声，径自离开。王狗子跑着去准备家伙。
　　他们开车去了离望江楼不远的一个小楼里。推门而入，就有一阵香气扑鼻而来。一楼放满了鲜花，还有好多少女在接受佣人的沐浴之礼，巨大的帷幕翻飞，葛敬光有点恍不过神来。每次来到这里，都感觉来到了梦中。这里没有寒冷，没有污秽，只有香味和美丽的少女。“头儿，头儿。”葛敬光正沉浸在美梦当中，王狗子就不耐烦的叫起来。
　　葛敬光脱掉大衣，上了二楼。这些都是为将军的夫人们炼香水用的，虽然他觉得将军看了一部电影就要学着给宝贝夫人们炼制香水很是怪异，表面上却还是十分赞同的表示帮忙。找来当地有名的制香师帮忙，一听说是用少女炼香，就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求放过。无奈又跑到广东找人，还是没有合适的。逼的葛敬光从法国高薪聘来一个制香师，用枪杆子逼着尝试。那老外只好答应，却还是说电影只是电影，万不可当真。葛敬光当然知道，但是他只想满足周芜的要求，讨好他，巴结他，超过周尚轩，赢得黄金开采权。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所以几个少女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每月空运鲜花的花费，器材设备和人员的所需等，更是不值一提。
　　对于脂肪可以留住香味一说，葛敬光觉得奇妙极了。他只知道相机可以留住影像，录音机可以留住声音之类的，因为将军的荒唐想法，如今他倒是头一回听说脂肪可以保存香味。他不禁佩服起这个怪异的老外，佩服他可以一直做这种芬芳的事情。而自己却在这气候恶劣的鬼地方，为了黄金开采的权利每天活的像一条狗一样。葛敬光环顾四周，心想自己成功之后，一定要让自己的女人住在这样好闻的地方等着自己的到来。
　　芳香学的方法，就是把脂肪在一块块玻璃上抹均匀，再将这些玻璃块放置在木制的框架上，周围洒满鲜花，花朵每天都要不停的更换，不能有点枯萎。如此多次后，这些脂肪颜色逐渐变深也渐渐饱和，将它们从玻璃盘中移出倒在机器中搅动，碎后加入酒精，约放置一个礼拜，香味就几乎转移到了酒精中，再将酒精收集起来，便形成了香水的雏形。而周芜所要的关键，就是少女的芬芳气味。格雷诺耶是疯狂的，周芜虽不至于杀人，却也是物尽其用。少女不堪折磨奄奄一息时，就送去集中营“好生休养。”
　　看到老外冲自己摇头，葛敬光就知道，今天又失败了。王狗子一看葛敬光脸色不对，灰溜溜地想要偷偷离开。葛敬光却说“每天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去把牢笼解开吧，反正也跑不了，人毕竟是要像人一点的。”王狗子却犹豫起来，担心将军怪罪。葛敬光只好一同前去。

　　大概是被关的太久，牢笼解开之后，却没有一个人活动。葛敬光看着无聊，出去散步去了。王狗子吩咐锁好门，也赶快溜掉了。言儿却发现有个女孩子一直看着自己，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铃铛。言儿没由来的抓得更紧了。就在这时，集中营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兹哽兹哽的声音，两边的狼也都被顺着槽道乖乖的送到地面以下。狼，言儿是不害怕的，她反而认为这是陪伴，这是唯一肯看着自己的邻居。可是别的孩子看到狼没了，疯了一样的跑去吃东西。而就在这时，那个女孩子突然踹了言儿一脚，抢走了言儿的铃铛。言儿跑过去争夺，铃铛在争夺当中被丢到了槽道外面。顺着看过去，言儿就看到了一个男子也在看着自己。他是唯一一个在外面自在生活又不穿军装的男子吧。言儿想不出为什么会愣住，也想不出为什么看到他不害怕，她只是觉得这个男子很好看，跟自己的弟弟一样好看，跟自己的爸爸一样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