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倾杯乐，贪尽欢》在飘雪的日子里

35、临行

　　打点好了行囊，王茜雪便将院子里的两小一老都叫了过来。

　　有了之前先入为主的猜测，王茜雪莫名其妙出远门的消息并没有在这院中引起多大反应。大家都以为她是陪‘客’去了，故而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吩咐完众人要看好家之后，王茜雪便让她们退下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翠儿却并没有走。
　　。
　　望着这个低着头的女孩，王茜雪心下奇怪，不由得出声问道：“翠儿，你有什么事要说吗？”

　　听到了王茜雪声音，这个娇小的女孩子扣了扣手指，小声的叫了声“小姐。”，便停住了嘴。她纠结了一会儿后，方才抬了头，用有些怯怯目光看着王茜雪说道：“小姐，我能请假回一趟家吗？”

　　想到自己不在，这些丫头片子也没什么事，王茜雪便答应了，“这倒不是不行，你且先回去个三五天吧。”

　　“多谢小姐。”

　　不过一转眼，三天便过去了。准时的在南城门下与狗五等相遇了之后，王茜雪一众人一路南下，朝着滇缅交界处进发。郁郁葱葱的山林，时不时传来的野兽的嘶吼，林中穿着奇异的少数民族，无不向这群来者中原之地的冒险者们展示着一种异样的美感。

　　想象着密林深处的宝藏和金碧辉煌的宫殿，王茜雪感觉自己的血在沸腾。

　　赶了六个时辰的路，一群人最终赶在天黑，在小城勐吉落了脚。

　　神鸟山在几十公里以外静静矗立着，不出意外，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个补给点。按照行程，采买完东西，找好向导后，一群人便会进山开始真正的寻宝之旅。

　　许是因为之后穿石打洞要下大力气，之前一直拼命赶路的吴老狗难得给徒弟和伙计放了一天假休整休整。此话一出，可把那些天天被吴老狗骂成孙子的男人高兴坏了。毕竟谁受得了每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却一点乐子都没有的生活呢？

　　当然至此，最为高兴的人是王茜雪。对于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天没洗澡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洗一个热水澡还要痛快的了。自从来了民国，洗澡成了一件磨人耐性的事。因为叫一盆热水，往往需要三个小时的等待。

　　然而一切的等待，在王茜雪躺入热水的那一刻都成了值得，久积的疲劳似乎在一瞬间得到了释放。

　　泡完一个难得的热水澡，王茜雪便感觉到一阵饿意。想着未来在山里吃着馒头就咸菜的日子，她突然觉得应该好好去楼下犒劳犒劳自己的胃。

　　从三楼下来到了大堂，王茜雪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群正在摇色子的醉汉。其中有一个看见她来了，当即叫道：“王姑娘，是王姑娘来了。”。一时间，方才还七晕八倒的一群人全都直直的坐在凳子上了。数日的相处已让他们彼此相识。其实开始的时候，他们并不看好解九爷交代了要‘特殊照顾’的王茜雪，觉得让一个姑娘家和一群男人一起在荒郊野外赶路纯属胡闹之举。可之后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不禁对这个完全按照男人的速度行进且从不叫苦叫累的女人肃然起敬了。这般耐性与身手，说是斗里的“巾帼”倒是实至名归。

　　看到他们坐起了身，王茜雪面带微笑，颔首示意。她扫视了一周，发现吴老狗并不在客栈，当下问道：“怎么不见五爷？”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已经彻底明白张启山是什么意思了。吴老狗做事拼起命来，倒真的不像人。为了图快，能走小路，绝不走大路；能爬悬崖，绝不翻翻山；能少休息一刻，绝不让人多停留一秒。‘一条疯狗’到还真不是吹的。

　　“师傅去接客人了”一个矮胖的年轻人回答道。他姓杜，外号 “锤子”，是李四海的师弟。
　　听到杜锤子的话，王茜雪不禁发笑起来：“客人？看来五爷的朋友都交到云南的小县城来了。”这一路上与吴老狗同行，王茜雪适才明白什么叫“广交天下好友”的意思。这一路上虽然赶路赶的辛苦，但伙食倒是极好，因为似乎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吴老狗的兄弟招待他们。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在那宴席之上倒还闹了不少误会。

　　“这个，师傅倒是没说。不过师傅临行前安排了酒席，想来过一会就会带人来喝一杯”
　　听到“酒席”二字，王茜雪适才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吴老狗的朋友自己当真没必要再见，免得一会逼人喝酒弄得满堂不愉快。因而将掌柜的叫了出来，说道；“掌柜的，准备几道特色菜，一份点心。”
　　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够，“嗯，再来一小碗甜汤吧。”
　　听了王茜雪的话，李四海当即问道：“酒席已经准备着，王姑娘不来吗？”此话一出，引起了一众响应。
　　头一次带着女人出门，到让这些大汉们到底有些不知所措。师傅先前特地交代了不能像平日里一样邋邋遢遢，满口脏话，也不能半途中去寻欢作乐。师傅的话，他们纵使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如今一群大老爷们好不容易闲了下来，终究是不好意思当着一个女人的面，要找几个助兴的女人喝个酒。王茜雪能不来是最好的。

　　“不了，你们好好喝吧。”

　　见事情快成了，这群平日里粗粒粗气的人不免客气一番。他们纷纷说道：“王姑娘，留下了凑个热闹呗！”“是呀，王姑娘喝几杯再走。”

　　看着他们兴奋的神色，王茜雪已经把他们心中所想猜的七七八八。只见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客气的说道 “不必了。还请诸位吃好玩好。”

　　说罢，王茜雪便与众人到了别，准备回房。可刚欲转身，便听到门口传来清亮却略带沉郁的声音“茜雪小姐留步。”，一时不由得停下来动作。

　　那人见王茜雪的身形定住了，心里似乎颇为满意，因又道：“小姐当真是神机妙算，老天果真安排你我之间第三次相遇。”

　　王茜雪万万想不到在这个鬼地方会碰见二月红。但不知为何，望着正从门口款款向自己走来的黑衣男子，王茜雪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浓了一些。她当即朝着门口微微侧了侧身，颇为揶揄的说道：“能在此地再见二爷倒也是不易。”

　　听到王茜雪的话，二月红也笑了。一双桃花眼里带着一丝随性，似乎只需要看一眼便会陷进去。

　　如此这般，王茜雪突然明白了狗五等人不愿与他深交的原因。毕竟这样随便一比，任面前哪个大老爷们有多自信，都会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我倒希望茜雪小姐把这当成缘分。毕竟小姐先前答应过我，第三次见面之时，就将姓氏告诉我。”走到了王茜雪身边，二月红颇为暧昧的说道。

　　盯着眼前这个‘蹬鼻子就上脸’的男人，王茜雪登时觉得自己方才的好心情都喂了狗。当即不温不火的说道：“哦？二爷这是爱说笑。你那徒弟都跟到门口了，怎么就忘了问一声？”

　　虽然谎言被戳破，可这并未影响到二月红什么，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的说道：“小姐教训的是，不过在下只是想听小姐亲口说出来而已。”而后又扬起左手，说道：“先前与茜雪小姐相谈甚欢，却苦于时光飞逝，未能尽兴。今日尚无琐事，不知小姐可否赏光与在下对饮几杯呢？”

　　“二爷倒是好情趣，只不过今日茜雪不想喝酒。”只见王茜雪淡淡的将话说完，便面朝吴老狗皮笑肉不笑的来了一句：“五爷倒是擅长给人惊喜。”

　　一听此言，吴老狗不禁心头一紧，这一切的发展早已超乎他的意料。他方才还在为如何介绍两人认识而绞尽脑汁，却不想这二人本就相识，当真是让他难做人。

　　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吴老狗朗声说道：“这哪里是惊喜，我这小老弟说的对，大家能聚在一起是缘分。”

　　缘分？是孽缘吧。王茜雪在内心默默说道。

　　而后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之间聊得倒也淡定从容。殊不知，他们的融洽相处在其余一众人心中早已炸开了花。这最为惊讶的人便是吴老狗。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王茜雪竟然如此受欢迎。望着眼前这个 “貌美如花”的情场老手，他不禁为解九捏了一把冷汗。解九还有这样的情敌，不知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然而此时此刻疑问固然可以有，但饭局却是万万僵不得的。见那二人聊得投缘，吴老狗十分通情达理选择开始同徒弟和伙计们吹吃牛，唠唠家常。时间，在一群人的谈笑之间飞逝，转眼之间留着山羊胡的老板便把饭菜都准备妥当了。可就在众人正欲开吃的时候，那掌柜的突然用不太标准的汉话问了一个问题：“我猜诸位是来找金羽王的吧”

　　此言一出，一时间饭桌上愉悦的气氛登时变得紧张起来，整个客栈迎来了沉默。饭桌下，李四海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料想那掌柜的的下一句话若是说的不对，怕是眨眼间便会成为刀下亡魂。浓浓的杀意让这个面相慈祥，留着长长胡子的老人有些悻悻发抖起来，只见他语无伦次的说道：“远方的朋友，不杀我。我劝你们回去。你们不是第一，之前的人都被王烧死了。”

　　虽然民族腔调的汉话听得着实让人难受，可不管这么说王茜雪他们已经懂了。其实就算掌柜的不说，他们也都知道这种事。下斗这件事，命是天定。没命的死的凄惨，有命的活的逍遥。若是因为之前有人死过就不去了，那他们生意也就开不了张了。

　　放下筷子，悠悠的看着眼前的老人，二月红特意放慢了语速说道“不知您老人家知道什么？”
　　语毕，众人便见那个老人将双手置于于胸前，作火焰状。他微闭着双眼，口中振振有词的说道：“王是不死鸟的化身，灵魂永藏于火焰之中。太阳真火会烧尽一切。。。。。。”可惜他的汉话着实是有限，直把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之后的事情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第二天，吴老狗便找到了精通两族语言的向导。在那个名叫图和的黑壮小伙子讲述下，众人方才明白故事的始末。原来几十年前，曾有几十个汉人不顾阻拦的进了神鸟山，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起初几天，乡亲们还曾觉得他们那群人见过了神威之后，就会乖乖回来。可谁知那几十个精壮的汉子扛着土铲一头扎进山里面二十余日，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当时的县官还算是好的，还几次组织他们镇子上的人到附近的山上找过，可是每一次满山搜索都是石沉大海。唯一的收获就是在一个小山丘找到一个因为触犯了神灵，已经被火烧成黑炭的尸体。

　　讲到这，图和突然停了下来。他面色恍惚，似乎故意有所隐瞒。然而王茜雪等人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见图和有意隐瞒，王茜雪温柔的问道。“那图和，你们怎么知道是那火是神鸟放的？又怎么知道那具尸体就是那群汉人呢？”

　　“是呀，小伙子。莫不是有人故意杀人，却借此隐瞒真相。”见王茜雪开了话，吴老狗也附和道。

　　许是吴老狗的话冲撞了勐吉人的信仰，图和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颇为大声说道：“就是那个人，不会错的。我们这里的天气是极规律的，他们走时我们这里应是雨季，可从他们一进山就开始天天出太阳。如果不是神，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余光看到吴老狗在向自己使眼色，二月红当即会意，安抚起图和的情绪起来。“神灵一事，小老弟到讲的在理，可红某还有一事不明，不知阁下是怎么确定那句死尸的身份的。”

　　见图和仍是不说话。吴老狗的徒弟和手下们立马乘机起哄起来。“莫不是那死尸脸上有名字不成？”“是呀，是呀小兄弟。莫不是那汉人鬼魂半夜来找你了”“别怕呀，小兄弟，快给哥哥们说说。”
　　身为少数民族的图和到底是单纯的，被李四海之流一激，什么保密什么要紧也都忘了。为向这群人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只见他有些着急拔下身前的竹筒塞，将筒中之物呈于众人面前，说道：“我没有说谎，那尸体，是我阿爷找到的，他身上有神鸟的金羽，到现在还在发烫。”

　　望着那根静静躺在图和大手中，闪着黄金颜色的羽毛，众人也是大惊。在那晴空万里之下，一根羽毛居然闪着流光，不可不谓是世间罕见。难道神鸟的传说是真的？正当李四海等人想再看一眼的时候，图和已经将东西收回竹筒。

　　满意的看到方才讥讽自己的大汉现在已经惊讶的和不拢嘴，图和颇为得意说道：“这下你们怕了吧，快回家去吧。”他料想羽毛都给这群汉人看了，相比这群汉人必然会知难而退，却哪知之前那个长的最好看的男人双手抱拳，温和的对自己说道：“多谢小兄弟提醒。可惜在下对着东西越来越敢兴趣了”

　　对二月红来说，有羽毛就有血，父亲的病或许还有救。

　　为了父亲，纵使前方是十八层地狱，也愿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