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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咫尺天涯 ...

  •   “我听人说王小姐刚在长沙置了宅子,不知小姐是不是打算长住呢?”轻声放下手中碗筷,张启山一边自顾自的斟了一杯,一边随意地问道

      “大概要住个一两年吧。”抬头望着这个无论何时都要挺直腰板的男人,王茜雪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说心里话,她万分欣赏眼前这个男人,毕竟在她的时代,单单是不满三十岁却能如此成熟克己,手腕强硬的男人已实属罕见,更不必说什么身手了得,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了。

      但这样的欣赏不足以让王茜雪愿意放下一切走到他身边,同他成为朋友。她清楚的知道,坐在眼前的并非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而是一个叫“佛爷”的完美而强大的皮囊,一个为了目的随时都可以牺牲自己的皮囊。

      “那小姐来是单纯来游玩的呢?还是来寻亲访友的呢?若是游玩,启山不才,愿毛遂自荐。若是别的,想来启山也能帮上一二”俊眉一挑,张启山顺势把话接了下去。

      但明眼人都知道,一个二十多岁却还没出嫁的外地姑娘,千里迢迢跑到长沙来,又怎么可能只是来玩玩这么简单呢?

      “佛爷说笑了,您日理万机,哪里有游玩之说,况且我此番之所以来长沙,是因为”听到张启山不清不楚的话,王茜雪僵直的应道。

      “因为什么?”张启山颇为好奇的问道

      “因为……”

      她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给出合情合理,且足以让张启山不再起疑心的理由。不然那张启山恐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才正常呢?

      “茜雪小姐若是有什么难处,但说无妨,兴许启山能帮衬一二”感到了他的对手很慌乱,张启山便立马开始乘胜追击。

      因为,因为什么呀!

      王茜雪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感到心中腾腾的作响。终于仿佛是灵机一动,她小声支吾道:“因为我,我是逃婚,偷跑出来了的”

      机智呀!王茜雪心中暗爽道。

      如此一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就都说的通了。自己不满家中安排的婚事,悄悄蓄谋出走,本来想盗个墓凑些家产暂时安顿一下,可一不小心却碰到了张启山。所有动作都没有任何逻辑问题,就连之所以遮遮掩掩不肯暴露家门也是因为逃婚这事难以启齿。

      这样好的理由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看来这回张启山应该是没话说了。王茜雪心想道,转而颇为难为情的对张启山说道:“只是这事实在难言,茜雪不曾对外人说过,也希望佛爷知道了以后不要再问了”

      “哦?看来启山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外人了”听了王茜雪的一番话,张启山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若是茜雪小姐想在这事上让启山帮衬一下也未为不可。在下仍愿毛遂自荐”

      什么鬼?王茜雪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张启山弄疯了。

      说好了除了女主角以外,视其他女人为衣物的人设呢?说好了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呢?这个三言两语就开始不正经的情圣,一言不合就毛遂自荐的土匪,真的是张启山吗?难道我进了一个假的世界?

      “佛爷当真是会开玩笑”王茜雪装作什么都没听懂一样,在一旁打着马虎眼。

      听到面前的小美人拒绝了自己,张启山也不恼,仿佛这一切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只见那颇为好看的唇角一扬,张启山颇有些玩味的说道:“启山事虽多,但尚可忙里偷闲,出游之事,还请王小姐切莫再拒绝了。”接着话题一转又道:“若是小姐还想要什么东西,在下在这长沙城倒还有些门路,不知可否帮的上忙?”

      在有些事情上,张启山向来是不吝惜时间和金钱的,比如说婚姻。或许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张太太是谁,但他知道对于这个女人他会全心全意的付出。之前既然他已经打算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把王茜雪弄到自己身边,现下多花些时间倒也没什么。

      “多谢费心,奈何一切皆为小事,还望佛爷以大事为重”王茜雪不愿再说下去。

      她的来历只能是个秘密,哪怕她最后回不去,也要带进棺材里。毕竟穿越一事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她亲身经历,怕是天塌下来了自己也不会相信。

      “那不知小姐近来可是有空,听说洋街新开了几家还不错的铺子,在下想着小姐是新派人物,应该是喜欢那些东西的。”曾经短短的一瞥,让张启山记住那些带着洋文的东西,此刻见前面一无所获,他不由得从这一方面开始找突破口。

      “那倒是不巧了,茜雪近来要和五爷去走趟货。”

      “哦?敢和吴老狗同路的男人都不多见,茜雪小姐这一番行事,当真是巾帼英雄呀。”张启山平日大多不苟言笑,此刻表情如此戏谑,倒是当真难得。毕竟九门之中,吴老狗的“蛮”是出了名的。他向来喜欢险中求富贵,有时不要命起来,连粽子都会怕。

      “您说笑了,不如这样佛爷的约茜雪回来再赴。”王茜雪礼貌的说到“耽误了佛爷这么长的时间,但是有些不好意思。佛爷下午怕是还有事,茜雪不便打扰。就此告退了。”

      “多谢小姐体谅,启山下午却有些杂事。今日就此暂别,待到小姐回来之时,在下亲自做东,以尽这次未完的宾主之谊。”说罢,他便起了身,静静的走到了王茜雪的身侧,等待着她起身。

      英武不凡,却谈吐有方,彬彬有礼,不可谓不是民国闺秀心中的佳偶。

      虽说此时二人之间随不过三寸,可永远的彬彬有礼和笑脸相迎,却让王茜雪觉得他们之间是那样的遥远。

      秘密让他们注定如此疏离。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两人很像。为了秘密,张启山甘愿他的家一直空着,穷奇,张家,青铜门,每一件事的背后都值得他牺牲一切隐瞒,纵使身后向来只有万丈孤独,也愿纵身一跃。同样为了秘密,王茜雪甘愿被人当成风尘女子,无常的穿越,奇妙的神秘力量,每一件都值得她对人若即若离,纵使暗下里不屑与质疑无数,她也宁愿箴默不言。

      秘密为他们带来了举世瞩目,也同样让他们尝遍孤独

      再到后来,如果不是那件事让张启山不知不觉的闯入王茜雪的生命,这两人今生怕是再难有纠葛。

      生离与死别,
      民族大义和心爱之人,
      一次次的选择都太过沉重,分分离离倒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可惜,王茜雪并不知道,此时她的一句简单‘逃婚’,正是张启山转变心思的开始,也是那场混乱与苦痛的祸根。

      有时候,掩埋一段真相的代价是沉重的

      但这滚滚红尘之中,有秘密的人,又怎会只有这餐桌一隅的两人呢?寂静无人的黑夜里从不乏无声的灵魂。

      那一天晚上的红府同样是不宁静的,因为红老爷似乎病得很重。府里的人都说,前几日的那场凉风吹的,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父亲,你且好好养着,孩儿再出去想想办法。”望着往日和自己争得面红耳赤的老人一夜之间便形容枯槁,二月红感觉眼睛酸酸的。他的人生中总不乏太多的离别,总有些东西上一刻抓在手里,下一刻却感觉马上就要消逝了一般。

      “你不必太费心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红老爷的喉头咔哒咔哒的碰撞着,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但最后竟然没了声音。“管家,你出去,我有些话要和少爷说。”

      那老管家一听,登时跪了下来,略带哭腔的说道:“老爷您偏要吃那药,老奴劝不住。可到了这个关口,您好歹让少爷试试呀。”

      听了管家的话,红老爷突然大声咳嗽起来。他忽的一挥床头的书册,大声叱道:“混账东西,你乱说什么,还不出去!!!”

      那管家见了,哪敢再多留,赶忙爬起身向屋外跑去,可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了面前的一身黑色衣服,届时耳边传来少爷像鬼魅一般勾魂的声音。

      “张叔,你等等。到底是什么药呀”
      “这,这。。”那管家被急得一身冷汗,可偏偏什么都不敢说出口。

      “狗奴才,快说呀。”看到管家欲言又止的脸,二月红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他的心越来越烦躁起来,温润如玉的面孔似乎不知不觉的笼罩了一层阴影。

      他平日虽行为放荡,但待人素来温文尔雅。这般粗鲁的骂一个自己亲近如父的人,倒真是绝无仅有的。

      “思凡,你别为难你张叔了。”红老爷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就像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一般仍在固执的燃烧自己,而那每一滴蜡泪都烫的二月红心里生疼。

      “思凡”是他学戏出成时,父亲送他的艺名,他还曾暗地里为父亲的肯定高兴的睡不着觉。可是那种快乐是短暂的,因为没过多久,家里来了另一个孩子,他叫“陈皮”。可父亲叫他“阿四”。再到后来,母亲死了,而自己多了一个挂名的徒弟。

      这个家的磨难太多,有些东西注定会埋没于时间的尘埃之中。

      一再的争吵,一再的冷漠,连二月红自己都都忘了父亲上回这样叫自己是什么时候。

      “是我自己吃的“千金方”,怪不得他。”听着红老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一瞬间,二月红有些痴了,他万万想不到父亲会这样做。这千金方素来有令人精神百倍的功效,可对身体伤害极大,是以大夫只给。。。给将死之人开。

      他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满面笑脸对着床上的男人,恭敬的说了一句:“父亲,你好好休息,我近几日就不回家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左拐进了西廊道。

      许是那晚没有月亮,以至于在那漫漫长夜中,竟没人看到在病床上的那个朝不虑夕的老人欲言又止的神色,更没人看到这个风流佳公子的的眼角含着一滴清泪。

      脚步声在深深地廊道里停了下来,随后二月红颇为细腻的声音穿了出来:“张叔,方才是我失礼了,您老别放心里去。现在你且派人去和狗五说,勐吉见。”

      “少爷,这是什么话,老奴在这府里呆了三十年,还从来没有主子向奴隶道歉的呢。只不过老奴有一事不明,这个当口,少爷为何要和五爷去下斗?”

      望着有些萧索的后花园,二月红一脸晦暗不明的说道:“先前我听狗五说那古城里极有可能有神药。既然现实吃药没有用,不如寄希望于那些先人的神奇。更何况现下时间紧迫,我若再找一个斗,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赌一把。”

      “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准备。 ”
      “那多谢张叔了。”

      那一夜没有月亮,有的只是太多的没有说出口的心语。

      听说:人都是会撒谎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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