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谣》予素

8、见故友【二】

　　“六小姐，那位姑娘还未到，还请小姐先回。”门外传来男子冷冷的声音。

　　“三哥前些天不就说这两日接她进府，怎么现在还没来。远岚，你莫非又在骗我？”女子声音有些娇柔，似乎有些嗔怨。

　　“倘若六小姐不信，大可前去问主子。在下全按主子命令行事。”男子却不为所动。

　　“又拿三哥压我。”女子转而问道，“宣鹤呢？他在哪儿？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好玩儿的吗？”

　　“主子罚他前去西郊练场修习几日。他这几日为了诸多杂事奔波，惰于练习，状况不是太好。”男子平静道。

　　“啊？他不是昨天还在的吗？怎么今天就走了？”女子顿了顿，“哼！远岚，你一定又在骗我。不让我见那个姑娘就算了，现在连宣鹤都不让我见！对了，如果三哥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你欺负我！”

　　“在下自觉并未有任何冒犯小姐的地方，又何谈欺负？再说，在下不过按照主子吩咐办事，莫非六小姐对三少爷做事有何不满？”

　　“你！你给我等着！一定让三哥好好罚你！”女子似乎动了怒，愤愤道。

　　“那，在下就看看小姐的巧计妙谋了。”男子轻轻一笑。

　　侧着耳朵听了很久，门外似乎再无动静。顾清宁耸了耸肩，这六小姐看来还真是个娇蛮可爱的姑娘，多亏没被她缠住，否则她可不知该如何与这个千金小姐周旋。

　　看来…他，似乎，想得很周到。大概是被她缠怕了吧。

　　坐着无聊，顾清宁起身伸了个懒腰。还好碧风和花宛没在，不然她可不自在。门外似乎只有远岚一人，便索性出门看看。

　　远岚站在庭中，两手抱臂，一动不动，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似乎在想些什么。顾清宁闲得无聊，便悄悄走到他身边，准备吓他一下，谁知还离了几米，他就转过身来，道：“姑娘不好好待在房里，万一被六小姐看到怎么办？”

　　“切，你刚刚不是帮我把她挡回去了？多谢啦。”

　　“不过是主子吩咐而已。”

　　“说一句正常的话不行吗？干嘛非得扯到三少爷身上。”

　　“我自小就在主子身边做事，当然一切都得听他吩咐。”

　　“看你不过二十左右，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身边做事的？”

　　“你问这干什么？”男子有些许疑惑，顿了顿，依旧回答道，“十岁。现在是第十二年。”

　　“十二年，就没想过离开？”顾清宁笑了笑，看向池中的游过的锦鲤。

　　男子并未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子的背影。风拂过她的发，衣袂翩翩，飘飘然，一切仿佛静止，唯有心，被莫名拨动。

　　“远岚。”墨寅跟成春芳站在院外，玩味地看向目不转睛盯着顾清宁的蓝衣男子，“江大嫂子来了。”

　　远岚转过头，微红了脸，轻咳一声：“咳，那个，姑娘，江大嫂子来了。”

　　远岚的声音将顾清宁从发呆中拉了回来，她转过头，看见春芳，笑了，很是动人。

　　远岚瞬间愣了，看着眼前女子如花般的笑颜，仿佛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墨寅看着同伴怪异的脸色，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远岚啊，这个…”

　　远岚回过神来，故作镇静：“嗯？什么？”

　　“没什么。我说啊，到时候你可别重蹈宣鹤的路啊。这个女人，是主子的。”墨寅调侃道。

　　远岚白了他一眼，看着不远处的女子。“我只不过是按照主子的吩咐看着她。”

　　“那昨天夜里是谁守在人家屋前，赖着不走的？我可是记得主子没这吩咐啊。”墨寅诡异地笑了笑。

　　远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侧头看向别处。看见同伴如此尴尬，墨寅笑了笑，出去了。

　　顾清宁一看见成春芳就欢喜地把她拉到屋内说话。

　　春芳却激动，刚坐下就拉着顾清宁道：“妹妹，昨儿个没出什么事儿吧？今儿一大早三少爷的亲随就来说三少爷有事儿要见我，可把我给吓住了，生怕你出什么事儿。”

　　顾清宁笑了笑：“春芳姐别担心，三少爷他不会伤害我的。”

　　春芳却疑惑：“莫非你以前跟三少爷认识？”

　　“也可以这么说。”顾清宁随便拿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就好。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春芳道，“刚刚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六小姐了，她是不是来过？”

　　“嗯，不过被远岚挡回去了。她不会生气了吧？”顾清宁问道。

　　“这倒不会，六小姐孩子心性，不会真生气。不过她刚刚还求着跟我一道来！”春芳提起六小姐来，满是慈爱。

　　跟春芳聊了一会儿，春芳给她说了一大堆沈府的人的脾气秉性之后，春芳便匆匆回去了。身为沈府掌事的儿媳，还有很多杂事需要她去做。

　　傍晚时分，沈祐衡回来了，一旁跟着一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女子看见她，似乎有些害羞，躲在沈祐衡身后，睁大眼睛偷偷看着她。

　　顾清宁有些无语，无奈地看着沈祐衡。沈祐衡笑了笑，转身揽着背后女子的肩，柔声道：“怎么啦？刚刚不是还求着我要见这位姐姐吗？现在不好意思啦？”

　　女子微红着脸，看着顾清宁。不一会儿，便跑到顾清宁身边，拉着顾清宁的手道：“姐姐你好漂亮啊。”转过头又对着沈祐衡，埋怨道，“那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远岚为什么不要我见这个姐姐？三哥，你一定好好惩罚远岚，他又骗我！”

　　“你就是六小姐？”顾清宁问道。

　　“嗯，我叫沈依言。姐姐就叫我阿言好啦！”沈依言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害羞之态，热情地问着顾清宁这样和那样的问题。

　　沈祐衡在一旁并未说话，只是看着沈依言拉着顾清宁喋喋不休。看着顾清宁渐渐皱起的眉，嘴角渐渐有了笑意。她现在的样子，甚是可爱，真想一直看下去。

　　觉得差不多了，感觉顾清宁都要被她给弄疯了，沈祐衡才出来打圆场：“阿言啊，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姐姐还要休息，明天再来跟姐姐聊天好吗？”

　　站在一旁的侍女也趁机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夫人还等着小姐用膳呢。”

　　沈依言嘟着嘴，恋恋不舍道：“那好吧。姐姐，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好了。我娘亲很厉害的，姐姐再见。”

　　送走沈依言后，顾清宁瞪着沈祐衡：“你居然见死不救。”

　　沈祐衡一手支着下巴，温柔地看着她：“哦？见死不救？那我就不该让她回去的。”

　　顾清宁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

　　“对了，明日我要去慕容府拜访，你想不想跟我出去玩儿？”

　　顾清宁毫不犹豫：“当然要去！”

　　“那你就只能扮成丫鬟伺候本少爷咯！”

　　“扮丫鬟又怎样？能出去就好。今天在这儿呆了一天，无聊死了。”顾清宁完全未察觉自己被他给套路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睡眼惺忪时被某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让梳头时才回过神来。

　　“干嘛？！”顾清宁对被拉起来很是不满。

　　“昨天你可是答应了要伺候本少爷的，忘啦？”某人却依旧厚脸皮道。

　　“再说了，不是还有那几个风花雪月吗？”顾清宁倒下准备继续睡，“让她们伺候你啊。”

　　“哦？你昨天答应要伺候我之后，我就让她们去休息了。”某人继续不要脸。

　　“你！”顾清宁无奈，谁让自己昨天被套路了还没发现。只得先赶他出房门，起身穿衣。去给沈少爷束发。以前大学排话剧的时候就去社团做过业余“发型师”，梳起古代男子发髻来简直顺手。

　　“好啦。” 看着铜镜里的“作品”，顾清宁甚是满意，“看我手艺好吧。”

　　沈祐衡却淡淡道：“还行吧。”

　　顾清宁强忍着想揍死他的冲动，却在被他往嘴里塞了个馒头的时候彻底打消了此念头。

　　坐在马车里，顾清宁看了看外面的街景，好像是京城里的繁华区。转过头对沈祐衡道：“你大概要呆多久？”

　　“怎么？肯定是下午啊。”沈祐衡看着她，“想干什么？”

　　“就是你去人家府里拜访，我在旁边傻站着，多无聊啊。”顾清宁看着窗外，“还不如去街上逛逛。”

　　“哦？你自己去？”沈祐衡挑了挑眉，声音有些冰凉，“不是说了吗，事儿办完了，我再陪你去。”

　　“你忙你的，我逛我的。再说了，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逛街吗？以前你都不陪你女朋友逛街啊。”

　　沈祐衡神色奇怪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不情愿道：“那好吧，我让远岚保护你。”

　　“嗯，谢啦。”

　　马车在路旁停下，顾清宁正准备下车，沈祐衡拉住她，递给她一个钱袋：“看见喜欢的，就买吧。”

　　“你…”顾清宁十分疑惑他的举动，“不用了。我有钱，来的时候成大娘给过我。”

　　“那是她给的，这是我给的。拿着。我不想说第二遍。”

　　顾清宁愣了愣，从他手中接过：“谢谢。”

　　走在路上，顾清宁觉得刚刚沈祐衡的举动很是怪异，给她钱干什么？掂了掂重量，似乎还有点重。算了，等回去以后再还给他吧。

　　远岚一直默默走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只是跟着她的脚步，她走他行，她停他止。

　　这街上真是繁华，随处可见衣着靓丽的才子佳人，比起贫民区来不知华贵多少。顾清宁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远岚一串。他却愣住看着她。

　　“看什么看？给你的。”男子愣了愣，接过糖葫芦，良久才咬了一口。

　　看来他应该不喜欢啊，真烦，自作多情，尴尬了吧。顾清宁有些无语，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逛。

　　不远处一个茶馆二楼窗边站着一个小孩子：“快看，是那个女人！”

　　男子侧头看向窗外，是她。好久没看到她了，瞥向她身旁的男子，却惊了——沈府沈三少贴身护卫远岚。

　　看来，她真的是沈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