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谣》予素

30、第三十章

　　夜半时分，偌大的庭院显得有些黑暗，并不见几个丫鬟下人。刚进前厅，便看见九叔坐在那里。

　　“九叔。”叶澜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礼，“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一旁站着的叶沉接话：“还不是担心你。”

　　九叔笑了笑，对着他做了几个手势。

　　“这……”叶澜有些犹豫，“是。还请九叔替我转告夫人，我一定尽力。”

　　九叔站起来，又做了几个手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便回去了。

　　叶沉跳到他身旁：“夫人的意思是去景王府？”

　　“嗯。”叶澜支着下巴思考了一阵，“景王爷这生辰，夫人自是得去。不过，没想到这次夫人竟会让我去。”

　　“谁让乐骁最近犯事太多。多次拂逆夫人的意思。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你……到底告诉了九叔些什么？”叶澜想起刚刚九叔给他的忠告，冷着眼看着眼前一脸纯真无害的叶沉。

　　“呃……”叶沉有些尴尬，“不就是说你这两天形容憔悴。”对上他的眼睛，“呃……特别是为了一个姑娘。”

　　叶澜扶额，有些无语，淡淡道：“行了。你先下去。”

　　“哦。”知道他这几日心情不佳，叶沉也没跟他调皮，讪讪回了房。

　　话说这乐骁是涯筠夫人的心腹之一。夫人出门常由他于旁守护。这次竟让他一同前去，也不知道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到房中，案几上搁着一张绣帕。一只翩翩彩蝶在花间飞舞。一旁有一张纸：悦否。

　　这个臭小子，还来这一招。叶澜失笑，不知他是怎么向顾清宁要到的。这个叶沉，简直是让他又喜又忧。

　　今日躲在屏风后看着她和沈祐衡说笑。笑容灿烂，宛若夏花。而一旁的男子则温柔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眼神满是宠溺。这一切，让他有一刹那间想冲出去的冲动，可他忍住了。他知道，她是来找他的。以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会去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

　　细细摩挲着掌中的绣帕，眉目温柔。

　　晨起，叶沉推开房门，刚伸了个懒腰便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叶澜。

　　“干嘛！”没好气对他吼道顺带白了他一眼。

　　“等你吃早饭。”叶澜笑了笑，对他道，“悦。”

　　叶沉挑了挑眉，咧嘴大笑。

　　叶澜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我很开心，谢谢你，阿沉。”

　　叶沉有些傲娇：“切。为了拿到那个绣帕，我可是冒着危险去了好几趟沈府。”

　　“那个小丫头怎么样？”

　　“什么……什么小丫头？”叶沉有些懵，听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还装，不就是沈府那个……沈家小姐？”叶澜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笑道。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个世家小姐，胆小怕事。”

　　“胆小怕事还能给私下里给你绣帕？”

　　“你……你怎么知道？”叶沉有些惊讶，他怎么知道他是去找沈依言拿的。

　　“难道你以为我派的跟在你身边的暗卫都是干什么的？”

　　“切。”叶沉瘪了瘪嘴，他还一直以为他们都跑一边儿凉快去了。没想到还真跟着他。要不是自己身子不好不会武功，不然哪还用得着布暗卫。

　　“她注定会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其实她挺可怜的，生在了沈府。”

　　“她在家里根本没什么地位。沈府重视嫡子的思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经常被无视……”

　　“所以，你就动了恻隐之心？”叶澜套出了他的话，笑笑。

　　“我……”叶沉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站在那里。

　　“阿沉长大了。”叶澜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走吧，去吃早饭。我让下人做了你爱吃的小笼包子。”

　　“哦。”叶沉难得脸红一次，哼了一声跟着他去前厅。

　　用过早饭，叶沉跑去找府里新进的小丫鬟玩，这几日他可不能出去，一是避免沈府的人发现，二是自己近日也懒得出门，一点都不好玩，从来没有这么无聊过。

　　由于生长环境的缘故，叶澜和叶沉都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身边，所以家里丫鬟下人也没有多少。很多时候，他们还需要自己打扫整理屋子。

　　叶澜在书房内看着这几日来往信件，处理一些要事。

　　“进来吧。”察觉到有人在门外鬼鬼祟祟，叶澜也没抬眼，继续看信。

　　“能不能把暗卫给我撤了？”叶沉走进来有些吞吞吐吐。

　　“撤了？”叶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这样一点小秘密也没有。他们随时会向你禀告我的一举一动，想想就气。”

　　“你身子不好。”叶澜一句话直接挡回去。

　　“我也会些拳脚。”叶沉理直气壮。

　　“你那功夫，吓唬吓唬街边几个小混混还行，要真遇上对手，你恐怕死无全尸。”叶澜毫不避讳点出弊端。

　　“可是……”

　　“别可是了。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你想去干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那万一我以后好了呢？”

　　“那我就等你好起来再说。”

　　叶沉有些闷闷不乐，还是不想打扰他，出了门。

　　他的病，永远也治不好。这些年来，寻遍名医，全都无望。他也没有办法过一个正常人的日子。他的一生，其实本来早就该结束了，可是无奈蹉跎至今。

　　不知上天吊着他一丝命气要干什么。还有那该死的叶澜，想尽办法拿各种灵药吊着他。

　　“清清，过两日是景王爷寿辰，我要陪同沈老爷前去，你自己当心点。”沈祐衡坐在亭子里面为顾清宁剥橙子。

　　“景王爷？何许人也？”顾清宁抱着那只小黄猫，拿着橙子皮逗它。

　　“皇上的胞弟。生性洒脱自在，无心参与权谋。皇上对他也没戒心，特许他留在京城。”纤长的指将晶莹的橘瓣递给她。

　　“跟小说里那些男配王爷差不多嘛，生性洒脱，无拘无束，不愿困于阴谋暗斗，只愿闲云野鹤，诗酒风流。诶，他会不会也喜欢皇上的女人？”接过橘子顾清宁就往嘴里塞。

　　沈祐衡白了她一眼：“你深宫虐恋文看多了吧？不过，他们可不是你的男配，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男主角。”沈祐衡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咦~三少爷，注意形象。”顾清宁连忙侧过身躲开他，笑道。

　　“但是你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主角，你很特别。”拿起一旁的微微湿润的锦帕，擦拭了一下手。

　　“对，特别吃藕，特别没才华的废柴女主角。”顾清宁白了他一眼。

　　“清清，你很好。别妄自菲薄。”沈祐衡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几日顾清宁心情较好。一来是得知叶澜平安无事，二来是自己也渐渐想通了。既然是命运让他们俩重聚，那就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试着去接受他。反正，他清清白白的，也很好。重点是长得帅。

　　“诶，阿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顾清宁正给黄大爷梳理毛发突然问道。

　　“说。”沈祐衡懒洋洋躺在摇椅上，阖上双目，十分闲适。

　　“这沈家人到现在就没怀疑过你的真实性？”顾清宁觉得不太可能，“没那么傻吧？你肯定和沈三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只当我失忆了，性情大变。也并未过问过些什么。”

　　“那……沈三是真的不回来了？他就舍得你占了他的身份？会不会有一天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会。他就是要摆脱沈家的束缚，他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但是无法放下他属于沈家三少爷的责任。”

　　“挺复杂的。他就不觉得累？”

　　“这对他和沈府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要追求什么？值得他绕这么一大圈。”

　　“不告诉你。”

　　“喂！沈祐衡！”

　　俊颜男子笑着看着女子佯怒的面容，瞬间有些觉得岁月静好，时光安稳的废话来。

　　景王爷寿辰，诸多王孙贵族前来道贺。行人如织，络绎不绝。珍器财宝堆满了整间屋子。

　　叶澜随在涯筠夫人身边打点，与往来贵人交谈道贺，熟练自如，优雅从容，不知道的甚至认为他才是今日的贵客。锦衣华服，不同于往日的潇洒随意，今日更多添了一份贵气。

　　“你做起事来有模有样的，我竟被你给比了下去。”涯筠夫人调笑道，这么随便一折腾，不禁香汗点点。

　　“夫人过赞了。这不过是叶澜分内之事。”叶澜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帕，递给涯筠。

　　“你是我最好的右臂。”涯筠夫人笑道，接过锦帕微微擦拭细汗。

　　“夫人，后院较为清静，但女眷皆在那。杂嘴多舌难免扰夫人……”

　　“罢了，我也该去会会那些姐妹。忙了这些时候，你随处逛逛吧。”涯筠说罢便带着随侍婢女去了后院。

　　叶澜四处走了走，刚回到前厅便看见在人群中的沈祐衡。看来夫人就是故意让他来见沈祐衡的，在这种场合，他也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何况他是涯筠夫人身边的红人，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

　　“主子，是叶澜。”跟在沈祐衡一旁的墨寅瞥见了叶澜，连忙跟沈祐衡禀报。

　　“哦？他怎会在此？”沈祐衡淡淡道，“这来景王府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豪门贵族，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三公子，别来无恙？”叶澜笑着走过来，先发制人。

　　“叶公子好兴致，今日怎的有兴趣来景王府？”

　　“景王爷与在下是深交，在下来此为景王爷道贺自是正常不过。”

　　竟然和景王爷有关系？

　　“看来叶兄实力不容小觑啊，失敬失敬。”

　　“三公子说笑了，今日怎么不见慕容兄？慕容兄执掌京城商业多年，这等场合怎会不来？”

　　知道他在试探自己，沈祐衡轻笑，顺着他的话道：“慕容兄前些时日去江州了。最快也得今日下午才能赶回来。”

　　“唉，倒也真是可惜。不能请教慕容兄一些事务。”叶澜启唇一笑，有些惋惜。

　　“叶公子若是不介意，不如到偏厅一叙？”沈祐衡淡淡道，这里人多眼杂，难免被小人给听了去。

　　“如此甚好，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沈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