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谣》予素

28、第二十八章

　　带叶澜回到春华苑，叶沉有些累。坐在一旁喘气，毕竟他身子骨弱，禁不起这般折腾。

　　“居然就这么逃了。”叶澜笑了笑，他可不敢想象竟然如此轻易便从沈祐衡的暗室逃了。

　　“无妨的。咱们今夜便出沈府。等沈三回来，你早跑了。他打哪儿去追去？”

　　“话又说回来，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哪里？”

　　“那道密门，本应该是由沈祐衡的单独所持玉璧开启。我当时看上面的纹路，却发现九叔当年所赠给我的玉璧能开。”

　　“九叔？他与沈家并无任何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此事蹊跷，还得问过九叔才是。先暂且别想了，你先休息一下。”

　　“嗯。”叶澜应了一声，靠在软垫上休息。他太疲倦了。

　　“他……没有对你加以严刑逼供吧？”叶沉早就想问了。这沈祐衡传言可是心狠手辣，整人的手法和君望北不相上下。奈何君望北用毒。不过这两人手段倒是差不了多少。

　　“没有。看他的样子有这个想法，可是并没有。”叶澜淡淡道，“有可能是顾忌清宁，也有可能他根本不敢。”

　　“对了，当初沈祐衡被害，到底是谁下的手？”叶沉突然想起一事。

　　“琅轩。”

　　“他？”叶沉不敢相信。说来这琅轩是君予阁近年新进杀手之一。这手法技艺虽不算差，也是君予阁最末等的杀手。怎么会让他去刺杀沈祐衡。

　　“皇上并不想杀他，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叶澜淡淡道，微微睁开了眼，“还是少言，小心隔墙有耳。”

　　“这王太尉跟沈老爷算得上是世交，哪里会有不长眼的家伙敢来窥听。”

　　“话是如此，还得小心为上。万一沈三布了眼线可怎么办。”

　　他现在一门心思全扑在顾清宁身上，哪里会管这些？再说，他是不是沈祐衡都还是个问题。叶沉想想，闷声没说。过了一阵，看叶澜精神恢复了不少才道：“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告诉夫人，咱连夜走。”

　　“嗯。”叶澜应道，由他去了。

　　是夜，王府下人火急火燎前来禀告王家大少夫人临盆，还请夫人立刻回府。王太尉一听，连忙让自家夫人携女眷迅速返家照看。那可是嫡长子之妻，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可不是个好兆头。自己翌日再向沈老爷致歉。

　　于是，王府亲眷大半都趁夜离开了沈府。其中自然有叶沉和叶澜。

　　这王家大少夫人临盆之事可是真？

　　是真。只是略略提早了一些时日罢了。这王家大少夫人曾得君予阁些许帮助，得此次机会自当回报。

　　话说回来这沈三少爷自佳人房中离去回到自己院内，心情甚佳。一时竟忘了还有叶澜这事儿。一夜无恙。

　　翌日一早，沈三少爷终于想起叶澜一事，去暗室中巡视，却发现人早就被劫走了。而昨夜因替沈依言抓蝴蝶的远岚自然是迁怒对象。

　　“他人呢？”沈祐衡冷冷道，看着远岚。

　　“是属下失职，还请主人责罚。”远岚跪在地上，凛然道。

　　“哦？失职？”沈祐衡微微挑眉，“那你说说，如何失职？”

　　“属下昨夜一直守在院中，不知怎的，昨夜发生了许多怪事。突然是婢女跌了烛，走了水，再然后是……”

　　“是什么？”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沈祐衡心头火早已冒三丈之高。

　　“是六小姐的宠儿受惊跑到院内。而属下去替六小姐抓蝴蝶，一时误了时辰，害得奸人趁此隙逃走。属下失职，自愿领罚。”

　　“沈依言？”沈祐衡的侧重点完全不在他因抓蝴蝶而失职上，这沈依言虽说不是他亲妹妹，可她处境艰难，受尽严母责骂，他也时常感到心疼。不过夜间她跑到这里来干些什么？

　　“六小姐看样子心情不大好。之前给过属下一个绣囊托我交还给宣鹤。属下本想逗她开心，才去为她抓蝴蝶的。却未曾想……”

　　“你的意思是说沈依言昨夜在你回来之前一直守在这里？”沈祐衡打断他的自责，分析道。

　　“没错。”

　　那有没有可能沈依言碰巧见过那个人？看来，这事应该从沈依言入手。

　　沈依言百无聊赖地呆在自己房里，叶沉昨天晚上招呼没打一声就走了，没人陪她玩儿了。想来昨晚一事，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三哥。

　　在榻上靠着，手里的绣工也没心思做了。神思早已飘忽。

　　“六小姐，三少爷来了。”

　　嗯？三哥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沈依言有些急切，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她到底该说些什么啊？她可不想引火上身。

　　正在苦思冥想之际，沈祐衡已走进了屋内。沈依言急忙站起身来，手中的绣工扔在一旁：“三哥！”

　　看沈依言如此慌张的表情，沈祐衡装作没看到，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看着沈依言。

　　“阿言啊，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沈依言尽量保持平静，声音却仍有些颤抖：“那个……三哥……我……”

　　既然她先沉不住气，沈祐衡也不急不忙，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你的花给毁的。都怪双双太调皮了。”沈依言看着他，表情十分哀怨。

　　“嗯？”花？什么花？沈祐衡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玉堂春……”沈依言没了底气，害怕三哥责骂。三哥爱花如命她并不是不知道，但她却不知眼前这“三哥”连玉堂春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祐衡依旧不解，皱了皱眉，一旁的墨寅善意解答：“就是之前慕容府公子所赠的那株白玉兰。”

　　谁来问她花了？沈祐衡有些无语，按了按眉心，笑道：“阿言，三哥并不是问你这事。你昨夜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我就一直站在院门口，从没有人出现过。碧风她们可以为我作证。当时碧风姐姐一直站在我旁边的。”

　　碧风从不会说谎，沈祐衡也问不出什么线索，只好随意和她侃了些家常才离开。但是，那道密门只有用他的那枚玉佩方可打开，别人又是怎么进去的？这着实是个问题。

　　待沈祐衡走后，沈依言才舒了一口气。好险，还好没被他发现。

　　抽出枕下一卷画，那是她今早在枕畔发现的。展开一看，却是那只翩翩灵动的彩蝶，在花间停栖。如梦如幻，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世间有此惊尘绝艳之蝶。

　　谢谢你。

　　其实昨夜，趁碧风不注意，她作势跌了一跤，推了她一把，才让他带着那个受伤的男子离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受了他太多帮助，想回报而已。以后，应该也再无会面的机会了。

　　不知怎的，她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小鬼。只是姐姐对弟弟的喜欢，仅此而已。

　　这两日，母亲在替她甄选佳婿。她佯装不知，只是呆在房内的时间长了很多。

　　王夫人曾托人赠与她些许香，她一想便知是叶沉所托。那日他曾将之磨成粉用来吸引蝴蝶。甚是好闻，香味久久不会散去。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她用过这个香熏衣后，双双越来越爱和她呆在一起。看来，这小家伙是喜欢香的味道。从前她极少点香，就算要点，也只是熏一些淡淡的艾草。现在，满屋可谓芳香四溢。常有彩蝶飞进屋子，流连于此间闺阁。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藏着掖着多日，远岚也憋不住心头的急躁。所幸这几日主子还在困惑叶澜失踪一事，他才得机会去梅苑找顾清宁。

　　这日天气微凉，所幸有和风吹拂，倒也不用窝在房内发霉。刚一进苑，就见顾清宁蹲在檐下逗猫。

　　“喵~”那是一只白黄相间的流浪野猫，正缩在角落里小心地提防着顾清宁。

　　“乖~”顾清宁摸了摸它的头，看它缩了一下，有些害怕的样子，睁着大大的眼看着顾清宁，实在是太可爱了。

　　看见这厢情景，远岚不自觉靠在门外看着。多么温柔，温暖。

　　直到……

　　“我说，岚哥儿，你站在这里也有些久了吧。”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无限神往。

　　“你……怎么来了？没在院里守着？”一看是碧风，他觉得有些尴尬。看来她应该在背后看自己看了好一阵子，又要被她笑话，连忙搪塞过去。

　　“哦。三少爷让我带给顾姑娘的。”碧风晃了晃手中的食篮。

　　看来主子是又吃到了什么好东西，连忙吩咐碧风来带给心上人的。说起来心里也有些不太爽快。随便瞥了一眼，随口应道：“哦。”

　　碧风却来了兴致，故意逗他：“那你站在这儿是干嘛呢？”

　　远岚有些尴尬，所幸皮肤较黑，看不出来有些脸红，支支吾吾道：“我……是来……看苑内守卫情况的。”

　　知道他是来找顾清宁的，碧风也没戳穿他，笑了笑：“好啊。你慢慢看，我进去送东西。”

　　“嗯。”远岚没办法呆站在那里，只好到各处看看。上次顾清宁被劫，着实吓了沈祐衡一跳，他早已命令加强了守卫。他顶多就是装装样子，等碧风出来了再去把东西给她。

　　由于第一次会面，顾清宁对“风花雪月”仍存有戒心。碧风在沈府察言观色多年，哪里会不知她的小心思。看她本性善良温和，也只是随便客套了几句，便退了出来。过分的热情，她肯定接受不了。但打心底来说，她还是挺喜欢顾清宁的，简简单单，温柔大方。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真正的成为三少夫人。反正来日方长，她不急。

　　看碧风出了门，远岚才敢进内苑去找顾清宁。敲了敲她的房门，轻声道：“顾姑娘。”

　　“嗯？”顾清宁一打开房门，远岚便对上她明丽的笑颜，“进来说吧。”

　　“这……不妥吧。”私入女子闺阁，这可是大忌。倘若让主子知道了，非得撵了他出府不可。

　　“唉呀，有什么嘛？”顾清宁不由分说把远岚给拉进了屋内，“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我害怕主人把我给踢出府啊。远岚内心咆哮，却仍是很开心能够进顾清宁的屋子，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你要跟我说些什么？”顾清宁打开食篮，拿出里面的小碟子，摆到案上。

　　竟然是绿豆糕。绿豆馅包于面团中，最外层的薄皮儿烤得略微酥脆，甜而不腻。之前学校门口就有卖的，可惜后来搬走了，她也再没吃到过。沈祐衡居然让他们做出来了。可真是厉害。

　　顾清宁沉迷于绿豆糕的香甜可口，还不忘给远岚递一个：“喏，你尝尝。这种绿豆糕特别好吃。”

　　“这……”远岚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顾清宁拿着绿豆糕差不多要伸到自己嘴边，连忙用手接过。擦过顾清宁的指尖，微微有些愣神，还好顾清宁看不出他脸红，不然那可就尴尬了。

　　“嗯。味道的确不错。沈府的厨子的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排的上号的，所做之品果然名不虚传。”远岚不由得称赞道。

　　“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顾清宁长大了眼看着远岚，那表情……看起来……竟像是……在……撒娇？？

　　远岚别过脸去，躲开了她的目光，终于拿出了一直藏着的红豆簪子和竹笛。

　　“哇！！”顾清宁有些傻了眼，看着那支竹笛，“这是给我的？”

　　“嗯。你不是说只要竹笛吗？这是我师娘的玉堂春，由先帝所赐。小时候我听过她用这只笛子吹奏，声音清亮，很是好听。”

　　什么？先帝所赐？顾清宁有些懵：“这……这么贵重？？”

　　“无碍的。我师娘早已过世多年，师父也不大会欣赏音律，留着实属可惜。”

　　呃……为什么她听着总有种怪怪的感觉？送给她？他师娘的遗物？这不应该送给爱徒媳妇儿的吗？这什么情况？

　　顾清宁默默抬头看了看远岚，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还有，那个红豆簪子又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