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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知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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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宛平山的日子很平静。现在天气不好,不用上山。顾清宁只是每日呆在房内,坐在火炉旁,磕着瓜子儿,听成大娘讲她以前的故事。成大娘也并没有问她为何会去,为何会回来。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她回来了。
快过年了,村里很是热闹。每家每户都互相串门,带点薄礼,一只鸡,一串腊肉,都是心中最真挚的情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顾清宁也每日跟着成大娘走门串户,跟同村的姑娘一起聊天,玩乐。
她已逐渐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回去,似乎早已是件不可能的事。或许,未来可能会嫁一个商人或是医者,亦或许是邻村的农夫,继续过着清贫的生活。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至于沈祐衡,他是他的沈家三少爷,与她,再无任何瓜葛。他与她,一直都是如此,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除夕夜,万家灯火,点亮城阙,在声声爆竹中,人们破旧立新,迎接着新年的到来。
顾清宁和同村人一起到山顶庙里祈福,祈求来年安康。
参拜完,女儿家们一起坐在禅房内谈着各自的新年愿望以及小心思。顾清宁有些闷,便出来透透风。
风有些大,顾清宁不禁打了个寒颤。望着远方,她,很想家。来到这里这么久,爸妈应该很担心她吧,虽然平日里他们总是看重大姐,对她关心略少,但该有的她从未缺过。
来到祈愿树下,周围竟无一人。顾清宁写好福语,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虔诚祈愿在另一个时空的家人能够安康,放心。
扬手,祈愿符挂在了树上。呵了呵手,顾清宁转身离开。
“姑娘留步。”清冷的声音。
顾清宁转头。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是你的祈愿符吗?”男子抬起右手,修长且指骨分明。一条鲜红的祈愿符在他指尖飞扬。
“不是的。我的刚刚才挂上去。”顾清宁转身欲离开。
“姑娘,你可否来辨认一下字迹?”男子戏谑道,“刚刚起风,不知是否吹落了姑娘的符?”
顾清宁仔细一看,字迹似乎有点像。接过符,竟是她刚刚才挂上去的。她抬头看男子,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风起,拂动发丝。吹起一树的祈愿符,纷纷扬扬,飘荡着。风铃声,悦耳,清脆,醉人。
气氛有些尴尬,顾清宁忙撇开目光,攥紧手中的符:“谢谢公子。”
“没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男子笑道。
“那…我再扔一次…”顾清宁有些不好意思,随手一扔,却未曾想,力气没够,风太大,又掉了下来。
反复几次,顾清宁有些窘,捡起祈愿符。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男子却抿唇一笑,静静走过来。突然感觉身体腾空。男子抱起顾清宁,吓得她差点扔掉手里的符。
“扔吧。”男子却笑着看着她。
顾清宁有些尴尬,却不好意思拒绝。攀住他的肩,用力一扔,符稳稳地挂在最高的树梢。“成功了!”顾清宁开心地笑道,竟差点忘了还被一个陌生男子给抱着。男子对她笑了笑,目光温柔。
顾清宁脸红了:“那个…公子,能不能…放我下来?”
男子容色平静,放下顾清宁:“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姑娘不要怪罪。在下叶澜,京城人氏。闻得此地香火极佳,求神拜佛极灵,便特意来此为家弟祈福。”
“照理说,京城之内的寺庙才该灵验。这座庙建成年限较短,又在这荒郊野外,公子何必多此一举。”
“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不过瞧见山上风景倒也值了。”
“那公子,小女子便告辞了。多谢公子今日所助,来日必定报答公子。”
“那姑娘可否告知叶某芳名?报答也要知道名字啊。”男子笑道。
“顾清宁。”顾清宁闻言笑了笑,真有趣,“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叶澜轻笑:“顾姑娘,再会。”
回到房内,喝了杯热茶。大家便相伴下山了。趁着天还未黑,回家吃团圆饭。
回到家里,成春芳竟回了家。
“春芳姐,你怎么回来了?”顾清宁有些疑惑。
“没什么,五小姐特意准许我回家探亲。”春芳笑道。
沈云曳?那个冷漠高傲的女子?竟会准许下人回家过年?
“这不,五小姐还赏了我这么多东西呢。”春芳指了指桌上精致的食盒和华贵的布匹。
顾清宁打开食盒,都是她爱吃的。布匹颜色也是她喜欢的色彩。难道,是给特意给她的?
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是为她挑的,一定是巧合。随便赏的吧。
“那春芳姐您要在家几天啊?”
“不过今晚,明日年初一,府里忙。”
顾清宁笑笑,关上食盒。
“阿宁,这些糕点都是府里手艺最高的师傅做的。尝尝吧。”
“嗯。不过,我不太喜甜食。”她确实最近不爱吃甜,想到就腻。
“呃…”春芳似乎有些尴尬,“不过味道想来是不错的,倒也可以尝尝鲜。”
顾清宁没说什么,坐在炉火边,磕着瓜子儿。
团圆饭虽简陋,却也是成大娘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下午的成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一点不比在家时逊色。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年初一,春芳一大早便走了。顾清宁和成大娘去山上为成大娘的丈夫上坟。
“老成啊,咱家又有了一个好女儿。她叫阿宁,听话懂事…”成大娘絮絮叨叨地跟丈夫聊着。纸钱随着风飘去,飘向未知的远方,寄托着亲人无限的思念。
顾清宁走开,到了别处,留成大娘和丈夫在一起。她不愿打扰,这一刻的温柔。
坐在附近的亭子里休息,顾清宁百无聊赖。一会儿弄弄头发,一会儿看看衣服。突然抬头,却见眼前站着一个男子。衣袂飘飘,如墨青丝随意用发带扎起。如玉般容颜,却是笑靥如花。
“咦,是你。”顾清宁有些惊讶。
“顾姑娘,又见面了。”叶澜轻轻一笑。
“叶澜!”远处跑来一个男孩,埋怨道,“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别又是看见哪家姑娘了吧?”
顾清宁看了看他,忍不住笑。
男子有些无奈,转身:“阿沉。为何如此没大没小?”
男孩并未看见被叶澜挡住的顾清宁,讽道:“你在说些什么?哪里来的优越感?还装呢?”
顾清宁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叶澜咳了咳,侧了侧身:“那个阿沉,这个是顾姑娘,不得无理。”
男孩看见叶澜身后的顾清宁,表情微微错愕,微微有些窘。刚刚他怎么就没看见她呢,真该死。
顾清宁朝他招了招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又见面了。”
“是你!”男孩认出顾清宁。
“他就是你的哥哥?香囊不错啊。谢谢啦。”
“哦?原来姑娘就是那位被家弟戏弄的女子。家弟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莫要介意。”
“没什么的。小孩子嘛。”顾清宁笑笑。
“谁是小孩子了。”男孩嘀咕道,有些不满。
“这是家弟叶沉。”叶澜介绍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昨日没有下山?”
“嗯。昨日和阿沉一起来这庙里拜佛求平安。便索性在禅房内过了一夜。”
“为何不回家与家人团聚呢?”
男子无奈笑笑,轻声道:“我们兄弟本漂泊无定之人。不过四海为家而已。”
“不好意思。”顾清宁略感歉意。
“无妨。你我既然已是朋友,便无伤大雅。”
“朋友?”顾清宁觉得有些疑惑。他与她不过昨天才认识,连话都没说几句怎么就变朋友了。
“于叶某而言,只要互知名姓,便是朋友。”
“那你岂不是有成千上万个朋友?能记得住吗?”
“切。”一旁的叶沉闻言讽道,“尽瞎扯。喂,你可千万别相信他。”
“哦?”顾清宁觉得这兄弟俩有趣,“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就是一个衣冠禽兽。骗了多少女孩子不说,那些女孩子还对他死心塌地,甩都甩不掉。”叶沉一本正经道,有些愤愤不平。
“喂,老弟啊。”叶澜无奈耸耸肩,“是那些女人非要勾搭我,我对她们可没兴趣。”
顾清宁闻言,原来是个风流浪荡公子。不禁莞尔。
“我说你干嘛老污蔑我?”叶澜对叶沉道。
“你管我。我乐意。”叶沉哼了一声,坐在一旁看着远处。
“你们兄弟俩可真有趣。”顾清宁调侃道。
“哪里有趣?不过天天吵架。就像现在这样。”叶澜道。
“以前家里也有一个姐姐,可是她总是忙自己的事。我与她的交流很少。每次她都觉得我很幼稚,不愿跟我一起聊。所以很羡慕别人能够无所顾忌的聊天,调侃对方。”
叶沉笑笑:“这就是她的问题了。没有姐姐会嫌弃自己的妹妹。她故作清高,应该也没有人会买账。”
“你小小年纪,居然还懂这些?”顾清宁笑笑,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我哪里是小孩子了?”叶沉有些恼,转身便走。
“他……”顾清宁指了指叶沉,耸耸肩,对叶澜道。
“你不要管他,他这里…”叶澜指了指自己的头,一本正经道,“有问题。”
看来叶澜,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
就像和一个老朋友见面一样,能够随意聊着彼此的过去。不用顾虑太多,只是很舒服,很贪恋这一刻的感觉,与其他人不同,他是独一无二的。
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