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Ode.08【指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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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手执魔枪的王者伫立于天地间。
当黑发少年赶到时，旷原之上，除了王者之外，一切殆尽。
踏过泥泞和水洼，作为御主的少年在其身后停下脚步。恰时，王者转过身向他走来。在他回过神来前，绝不向任何屈服的灾厄之王单膝跪地，闭眼颔首，利刺锋芒的暗红魔枪被带有利爪的手按在地上。
这不是王者该有的姿态。正如之前所宣称，接受召唤的狂王，是作为兵器，作为御主的枪存在。
到底是守护阿尔斯特的骑士。到底是凯尔特战士。
无人再多说什么，多问什么。
战事走向终焉。
由于体力尚未恢复完全，一行人来到森林中休息。
大概是因为连续使用两次宝具，在狂王投掷魔枪而□□崩坏时发挥治愈作用的卢恩符文，并不能完全修复□□破损。所幸这森林中有能够消除疲劳和治疗伤痛的泉水，狂王只身一人在泉水中治疗身体。想到神话里提及的故事，生前的库丘林也是这样疲惫伤痛时就依靠泉水恢复身体，一次又一次为保卫故国奋战，咕哒君顿时感到很不是滋味。
玛修察觉到御主介意什么，在他身边坐下，说道。
“前辈很在意伽罗的下落。”
“战斗时Caster和Archer都用千里眼技能确认过，狂王用了两次宝具。但当时累到动不了的我，却没感觉到一点点魔力消耗带来的负担。显然这是因为伽罗了发挥礼装效果。”
玛修想说点什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一时间确实找不到话语。
咕哒君抱着双膝，用手挠乱额发，声线明显低沉不少。
“恐怕是记忆没回来却发挥出礼装效果，才会令她消失……如果我没有一直这么强调让她发挥作用的话、”
“可是前辈，若换作我的话，也会这么做。不管是否知道代价会是如此。”
紫发遮盖住半边脸，玛修略微低头，在说完这句话后稍稍点头坚定自己的想法。她抬头看向咕哒君，黑发少年一副想哭又拼命忍住的表情。这么看来，此刻和初次见面时的表现刚好反过来呢。那时的瓦砾灰烬大火弥漫，遮天蔽日的废墟间，只有他的双眼，令她相信总有一天能看到真正蔚蓝无垠的天空。但是，这样互相扶持，各自脆弱动摇时彼此扶持鼓励，她似乎更喜欢。
抓了抓额前凌乱的黑发，咕哒君枕在交叠的双臂上，小声呢喃。
“我还没向伽罗道谢……还想、努力成为像她那样的Master……”
“一起加油吧，前辈。”
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连接着天地。
卸下一身尖刺的骨甲，隐没暗红锋利的魔枪，他站在泉水中，尾椎处深嵌皮肉之中的长尾随意耷拉下，末端浸没于泛起波光的水中，随着水流多少晃动。水滴从额前的碎发滴落，他眨了眨眼，目之所及一切看得并不真切。尔后他低头看了看张掌向上的双手，再次抬头凝望这婆娑的树影与淅沥落下的雨丝。
猩红的眸中重叠当时看到的情景——
光芒洒下，簇拥在床沿，将那仅仅躺卧着一人的石板衬托得仿若祭坛。
漆黑的寒鸦成群盘旋，围绕那光芒的边缘，即刻离去却久久不肯罢休。
她平躺其上，两鬓稍长的黑发随意披散开来，耳后偏短的发丝亦垂下。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纱裙，掩映在这微光之下，既倾斜出那种易碎的玻璃制品的脆弱，又摆脱与这自然产生的无机质感相呼应。
然后，在他的凝望中，她的身体逐渐发生变化。不，应该说是变回来了。
从年幼的女孩，一点点变回十六岁少女该有的身型。
意识到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由得摒住呼吸。
她慢慢地坐起身子，似乎刚从一场过长的沉睡中浮出水面。纱裙的吊带自肩上垂落下来，似乎脸颊边的发丝也长长了不少，随意地搭在肩上扫过锁骨。她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半晌，死寂间她默然转头看过来，与在门边缄默着凝望已久的王者四目相对。
眸色是相似的红，一个凝聚沉重，一个艳若滴血。
感觉到脸上划落的冰冷，他不经意地往旁一瞥，对方从树干后走出的身影映入眼帘。
随风飘扬的蓝色长发，缀有兽毛的兜帽在他抬手间放下。与王者那仿佛杀红眼的眸色不同，术士眼中的猩红更接近传说中对他的称号——无愧于光之御子之名。然而和往常的内敛稳重相异，此刻德鲁伊的红瞳满溢着欲说还休的愤懑。见狂王用那种一如既往的冷淡回应过来，Caster咋了咋舌，厉声质问。
“不管哪都找不到她，唯独你的枪尖残留她的气息。”
原本打算说出口的问句堵在了喉中，狂王越是这样淡然以对，Caster越是感到不甘。赤脚踩在沾湿的泥土和草丛间，他在泉边止步，终是抬手撑住额前，一副早已料到如此但迟迟不愿承认的无奈。揉乱额前的碎发，他稍稍放下手，轻声呢喃。
“是她要你这么做。”
面对她的恳求，灾厄之王举起手中的魔枪。哪怕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是她由他亲手弑去的终局。作为兵器，尽管听令于御主的要求便是，哪怕那只是代理御主。抑或，在看到她恳求的时候，已然接受如此终结。
没有去留意的狂王的反应，Caster垂下手，自嘲式地扬起嘴角苦笑。
“「夺去所爱之人的魔枪」——结果还是这样吗。你果然是「我」，Berserker。”
神话里，从影之国女王得来的那杆红色魔枪，逐一夺走他的儿子，挚友，车夫，爱马的性命。甚至最后，连他自身也死于这魔枪之下。可到头来，他连给予斯卡哈渴望的死亡都没能做到。本末倒置地，持续嘲笑着他。
Caster无法释怀的是，一时间没能想到伽罗提出形如自杀的恳求，到底缘起何处。是因为那些还未恢复的记忆吗，还是因遗忘了谁而无法原谅自身继续这么下去的某个人。他不知道。短短的四天，他又能知道些她的什么。
豁然想起这次任务前两人之间的约定。
——回来之后，告诉我关于你的事。由你亲口说出。
如若真的告诉她，那些与他有关的一切，恐怕会令她疏远他吧。
无法兑现承诺。无法守护谁。真正珍惜在意的全都由他亲手夺去。
倏尔落在胸口的重压令Caster一时间没法站稳，意识到时整个人往后摔，背部硬生生地撞在地上。他吃疼地揉了揉后脑勺，转头看过去，恰时有什么踩在他随意岔开的□□，法袍因此被踩住，他无法动弹。沿着那光洁的脚掌往上看，全身只剩长尾没卸去的狂王俯瞰而下，胸口到腹部的纹样红艳得几欲滴血。逆光下，王者眸中的猩红仿佛形成不甘和愤懑交汇的漩涡。这次，轮到他生气了。
“——别说得好像你很理解我。”
在否定？或者，是为了进一步确认？
领口猛地被一把扯住，Caster只能顺着力道往前倾，狂王凑近他，压低声线继续说。
“怎样才算是「库丘林」，由你来告诉我啊。”
和平常的冷酷沉重别无异样，只是隐没其中的些微变化，仍被德鲁伊轻易捕捉到。没办法，他们到底是同一存在。王者可以用杀戮和暴戾包裹自身疏远他人，但绝对逃不过与他一样存在的术士的视线。
眼看着自己身上的法袍外套被狂王带着不甘粗.暴地扯下，Caster淡然抬手一划，蓝萤色的光线簇拥在王者的身上。一时间的无法动弹，足以让术士轻而易举地反压过去，任由被他坐在身下的王者呲着牙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掌心落在狂王的耳畔，Caster以此撑住抬起的上身，略微皱眉回应。
“别这样啊。这么做的话，和梅芙许愿将你扭曲有什么区别。”
狂王咬了咬下颌，想说不管是扭曲他的，还是令他如此介怀的，最后需要的都不是他。
对。他们需要的，是真正的光之御子。而不是周身诅咒不祥的灾厄之王。
到底之后会发展成这样，似乎没有多问的必要。之于Caster而言，他有想要知道荒原上那场战斗的私心。他清楚狂王不会多说二字，尤其是伽罗提出恳求的缘由。既然如此，直接了断去看狂王的记忆便是。此外，术士也明白对方的心情——看似对一切都不感兴趣认为皆无意义的灾厄之主，只有和她在一起时表现出自身的任性和妄为。
现在也和之前一样吗。
Caster不禁勾起嘴角，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涩。
眼前这位背负杀戮一切之夙愿的王，因第一次有了除屠戮外追求的执念，而陷入了慌乱和不安。
他忍不住自问：他有这么喜欢她吗。
告白过，约会过，拥抱过。显然以他的性格来说现在都还没出手有点不像他的作风，结果应验了斯卡哈说的，他很珍惜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Ode.08【指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