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类卿》薛诚

4、第 4 章

　　吃过早饭，贺青庄裹着新的毛毯坐在外面秋千上，旁边是照例在看天的阮季东。
　　贺青庄抱着胳膊，开始沉思。
　　他不是傻子。从三个月之前的那天早晨，他从这个别墅醒来，一切就是无从预料的事情。
　　哥哥告诉他，说因为家里出事，所以把他送来避避风头，他自己的身体不好，所以要每天都喝药。这个男人，他哥哥指着阮季东说。是以后每天都会跟着你的人，会保护你，给你洗衣做饭，必要时候，可以替你死。
　　他点点头，对这一切都毫无防备的接受了。
　　这么一想，问题就来了。
　　首先，便是这栋别墅。这是一栋位于郊区的高档住宅区，门户之间的距离很大，隐私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但是同样的，这就说明，他可以从其他人身上获取消息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撇去这个外在环境不谈，这个别墅里面的东西也太奇怪了。过大的衬衫，照“哥哥”那种呵护的程度，没道理衣柜里面都是些不合身的东西。这种悖论，往往只能反推出一些不太让人开心的事情。
　　厨娘每天都会出门做巴士去买菜，好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厨娘很少笑，又不能说话，故而看着比那阮季东更可怖上几分。想搞清事情的原委，从这个女人身上入手是不能够了。
　　那么，突破口就在阮季东身上。
　　思及，他抬眼去看阮季东。
　　阮季东看着木楞楞的，不太好摸清喜好。或者说，对于他这种人而言，没有喜好是一件必然的事情，这也许是他职业素养所必备的一项。
　　自己对于他而言，也就只是一项任务也说不定，只是为了获取更高筹码的器具。
　　贺青庄有点恼，那这些好意，是不是都是带有目的性的？都是徒有其表的？
　　“喝点茶，天冷。”阮季东从屋里端出一壶红茶，倒了一杯，递给贺青庄。
　　贺青庄接过，突然，他手腕一抖，刚刚煮好的茶水如数洒在裸露在外的手腕上。
　　阮季东登时慌了神，他把红茶放在一旁，捏起贺青庄的手腕仔细端详，眉头紧皱，道“等我，我去给你拿药。”
　　贺青庄点点头，悄悄弯起嘴角。
　　原来，突破口就是自己。

　　涂好药，贺青庄的手腕上被阮季东悉心缠上厚厚的绷带。他抖了抖胳膊，觉得这样不太好用力。
　　“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贺青庄看着胳膊，有点哭笑不得。
　　阮季东盯着手腕，道“伤好了，就不用缠了。”
　　贺青庄拿他没辙，索性就带着这绷带。他冲阮季东招手“阿软，你过来坐。”
　　阮季东没有回应，贺青庄也没勉强。他道“跟我讲讲我哥吧。”
　　阮季东眼神有些涣散，还是没回应。
　　“既然我把我哥忘记了，那你总是知道的吧。”
　　阮季东张了张嘴巴，没有说话。
　　突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胸口升起“阿软，哥哥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贺青庄觉得如果这件事得到肯定的话，那自己就是小说里面写的那种精神病多年的患者，然后被家属抛弃在远山里，自己却还臆想着他们对自己这般如此的好。
　　谁料阮季东这次摇了摇头，道“你哥人很好，对……你，很好。”
　　长长的停顿，然后肯定，对我好。
　　贺青庄觉得这个大个子实在是不适合说谎。这种想象空间那么大的话，真是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你说，对我好，是怎么个好法？”
　　“比你对我还好？”
　　好像石子沉入湖底，阮季东没有说话。
　　就像一台机器人，询问了预设指令之外的东西，得到的反馈永远只有沉默。
　　贺青庄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水。他扭开一瓶，喝了一小口，继而把喝过的那瓶水递给阮季东。
　　阮季东没有接。
　　“怎么？我喝过的，你嫌弃？”
　　阮季东连忙摇头。
　　贺青庄弯起唇，“那你干嘛不接？”
　　阮季东看着眼前拿着水的手指，手指细长，指尖被水冰得有点红。指甲被修剪得十分圆润，泛着粉色。
　　终于，他伸出手，握住瓶身，错开贺青庄的手，接过来。双唇合上瓶口，咽了一大口水。
　　贺青庄还是笑，继续道“让你喝个水都那么麻烦。”
　　阮季东脸有点红，没有回话。
　　“今天，也是不打算让我喝药吗？”贺青庄歪着头，问道。
　　阮季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么，你也不预备告诉我，为什么不给我喝药了，对吗？”
　　昨晚上他就问过这个问题，阮季东没有回答。今天再问一次，他其实并没有抱有很大希望。
　　“青庄，我是你的人。”
　　突然，阮季东蹦出这么一句话。
　　贺青庄有点始料未及，这边阮季东握着水瓶，继续道“我是你的人……我的命是你的，我的命是你的。青庄，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好。”
　　贺青庄打趣道“什么年代了，不搞卖身契那一说。你谁的人都不是。就算是，也得算是我哥的人。”
　　谁知阮季东摇摇头，道“青庄，你是你，你哥是你哥。”
　　贺青庄有点不好意思，大个子的这一番话，让他有些动容。
　　这栋别墅里，能说话的，除了自己，也就只有他了。
　　“阿软，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带我出去吗？一次就好。”
　　阮季东把瓶里的水一饮而尽，尔后他凝视着贺青庄，道“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作者有话说

　　贺青庄：不告诉我哦？撒泼给你看！
阮季东：……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