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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三章 ...

  •   周游走到停车场的电梯口又退了回去,他挤着一只眼睛看看手表,又探头探脑地望了望三步开外的一辆轿车,看清楚了车牌,走过去敲敲车窗,对着驾驶座上和衣而睡的红虾说:“红虾,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呢?等人啊?”

      车里的红虾一跃而起,脑袋撞到了车顶,手里的枪第一时间对准了周游。周游傻眼了,举高双手,讷讷地问:“你干吗?是我……周游啊?”

      红虾鼓着眼睛盯住周游看了阵,又往他两边迅速扫视了通,这才收起枪,放下了车窗和周游说话。

      他问周游:“你来公司打卡啊?”

      “打卡?上班?”周游趴在车窗上往电子时钟的方向一指,笑着捏了捏红虾的肩头,“红虾哥,现在是晚上八点啦,晚上八点我上什么班啊!”

      红虾揉搓眼睛,反应不大,开了瓶矿泉水,喝了小半瓶,问周游:“那你这么晚了还过来干什么?太子爷叫你来加班啊?”提到莫正楠,红虾一个停顿,接着问周游:“九点半去码头,你知道吧?”

      周游一拍车门,直起了身说:“不就是要去码头嘛!我把上次太子爷给的那什么同声传译的那玩意儿落在公司里了,我来拿啊,你……”

      说到这里,周游双眼眯成两道缝,问红虾:“你说九点半?”

      红虾喝完了瓶子里的水,扔下空瓶子,道:“对啊,太子爷昨天打电话给我,说九点半货到。”

      “b41,海滨码头,对吧?”周游说。他又看到了红虾的那把手枪了,此时正依靠着一只空空如也的塑料瓶,静静地躺在暗红色的皮座椅上。

      红虾点了点头,把座位调好,说:“我们一起过去?”

      “嗯……嗯……”周游拖着调子应了声,人走开了,说,“那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吧,我上去拿了东西就下来,我懒得开车了,坐你的车可以吧?”

      “可以啊,你快点啊,我饿死了。”红虾说着打了个饿嗝,周游转过身就跑去搭电梯上了楼。

      他在电梯里和莫正楠发信息,询问:“莫少,是今晚八点半对吧?”

      莫正楠回:“是的,你到哪里了?”

      “我在公司拿耳机,红虾也一起去,是吧?”

      这条发出去后,莫正楠回得慢了,许久后才发来一个字:“是。”

      “八点半?”

      “是。”

      电梯到了,周游握紧手机,刷了门卡进了福兴贸易公司,公司里没有人,灯倒全都开着,周游走到间挂着“周经理”字样的办公室里,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到了耳机,这一通找热出了他一身的汗,他把耳机收好,靠在门边扇风,他对门便是莫正楠的办公室,房门紧闭,百叶窗拉得密不透风。

      周游拖了张底下带轮的椅子过来坐下了,他举起手机看时间,又把和莫正楠来往的短信翻了出来。

      周游坐在椅子上转圈,他的眼神滑过了莫正楠的办公室。

      他又转了一大圈,速度更快,只能看到一扇又一扇实木色的门连成了一串,模糊成了一缎绉纱,轻轻笼罩下来,盖在他的眼前。

      周游双脚踩在地上,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椅子塞回桌下,嘟囔着:“节约用电!”关了一排电灯后,双手插进口袋里,埋头走了出去。周游下楼后就上了红虾的车,两人去了附近的便利店一人吃了一碗车仔面。周游那碗,他自己加多了辣椒酱,吃的时候一直打嗝,吃完了不停流鼻涕,红虾车到海滨码头,车上一盒纸巾被周游用的差不多见了底。

      “不能吃辣就别吃那么啦啊。”红虾说,把车停好了,从犄角旮旯里找了包纸巾给周游,“你拿下去用吧。”

      周游没拿,鼻子里塞了两撮纸巾,指着外面一辆车说:“那是莫少的车吧?”

      红虾跟着看出去,又看看时间,一疑:“怎么八点多莫少就到了?”

      “哈哈,和我们一样咯,我们等人总比别人等我们好啦。”周游最后抹了次鼻涕,下了车。他往莫正楠的车边走,红虾跟着他,海滨码头的路灯不多,百来步才能见到一盏,路灯竖得很高,灯光是橘色的。

      莫正楠的车停在b31的一只集装箱边上。周游笑着过去,朝车上坐着的可乐仔挥了挥手。

      “太子爷呢?”周游问。

      可乐仔指了指前面,周游隔着窗玻璃和可乐仔比手画脚:“你开车啊?”

      可乐仔点了点头。红虾站在周游后面也问了句:“可乐仔开车?”

      周游吐吐舌头,和可乐仔做了个ok的手势,叫上红虾,说:“走吧,去找太子爷。”

      他回头和红虾笑:“可能太子爷想黑吃黑。”

      红虾不信:“不会吧?这次要是黑吃黑,那以后的生意就没得做了啊。”

      周游看着他:“你带枪下来了?”

      红虾笑笑:“习惯了。”

      周游说:“或许太子爷怕被别人黑吃黑,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吧?”

      红虾点头如捣蒜,手放进了裤兜里,始终走在周游后面,周游不再看他了,他们来到了集装箱垒得很高的货区了,那本就昏暗的路灯光已经难以寻觅了。周游几乎是摸黑在行走。他听到海浪声,越来越近。

      “太子爷?”周游隐约看到前头有簇火星一闪一亮的,他拿出手机照了下,脸上一乐,小跑了过去:“莫少!”

      莫正楠正站在那火星漂浮着的地方。那火星是他手上的烟在燃烧。

      莫正楠往边上走了两步,走到了一束暗黄色的光芒下,他和周游颔首致意,眼神很快就越过了周游,他问了句:“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周游说:“我去公司拿东西啊,正好遇到红虾,我懒得开车,就让他载我过来了。”

      “你去公司拿耳机,红虾去干吗?”莫正楠的手指刮过脸颊,看着红虾。

      红虾低头看表,说:“莫少,好早,才八点半……不然去车上等吧?外头风有些大。”

      莫正楠看了看周游,周游问他借火点烟,什么也没说。莫正楠把打火机给了他,手指往他们来的方向一划,道:“走吧。”

      “啊?这就走了啊?”周游忙不迭问。

      莫正楠道:“海上风浪大,改成十点半了,先去吃个宵夜吧,去福临。”他说,“坐我的车。”

      “可乐今天没比赛啊?”周游赶上他,问道。

      红虾跟着他们,一句话也没有,直到周游回头看他,他才应付地笑了笑,跟着问:“对啊,没比赛吗?”

      莫正楠打了个喷嚏,说道:“风是有些大,还是不如泰国的天气舒服。”

      周游大笑:“哇,莫少你这个话题转得好生硬!今晚该不会有什么事要可乐做吧?”他揽了下莫正楠的肩膀,拍着胸`脯道,“莫少,我周游以前怎么说也是红棍出生,你爸手下最能打的就是我了,有些事你也不用都去找可乐啦,你找我啊,我全年二十四小时待命。”

      “游哥现在一小时能赚上万,我请不起啦。”莫正楠说。

      “你这就是不给我面子了啊。”周游嘴里乱喷烟,莫正楠挥开烟雾,从他身边走开,扭头看红虾:“你干什么呢?魂不守舍,约了女朋友?”

      周游跟着问:“你和那个小护士怎么样啊?”

      红虾抓抓头发:“还好……”

      莫正楠说:“她在花湾当护士是吧?”

      红虾抬头看莫正楠,笑着点头。周游推着两人到了莫正楠车边,说:“莫少,不要再问啦,铁汉柔情,你看他脸都红了,名副其实红虾啊!哈哈。”

      周游嬉笑着上了车,往前一看,看到可乐仔正一边喝牛奶一边看手机,那手机屏保赫然是张女人照片,周游一把抢过了可乐仔的手机:“哇!可乐!美女照片当屏保!我看是谁!女朋友啊??诶,你抢什么!”

      不等他看清上面的女人长相,手机就被可乐仔抢了回去,莫正楠坐到副驾驶座上,瞥了眼可乐仔,说:“今晚给你们搞个联谊聚会算了。”

      可乐仔默默,红虾只是笑,干巴巴地笑。

      周游举双手赞成:“看什么货啊!看美女比较开心!”

      他还不死心,抱着可乐仔的椅子,八卦地打听:“诶,那个女的谁啊?哪个女明星啊?”他还转头问莫正楠,“莫少,你看清楚了没有啊?是不是哪个女明星?我就看到是个短头发的。”

      莫正楠扣上安全带:“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小心张针眼。”

      “操,该不会是裸照吧?”周游说。

      大家都坐好了,莫正楠说:“去福临。”

      车子慢慢驶出了海滨码头,上了高速,莫正楠闲闲地说上了话:“兴联有卧底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

      他点烟,放下了前面的车窗,一波`波冷风吹了进来,周游搓手搓胳膊,裹着外套没接腔。红虾道:“听说了,陈太一直这么说。”

      莫正楠说:“你们进兴联也都快十年了吧?”

      周游说:“差不多吧,我比红虾早半年?”

      红虾道:“嗯,差不多。”

      他的手始终塞在口袋里。

      周游看向了车外,车子开过一座大桥,那桥上挂满了霓虹彩灯,一时是幽蓝色的,一时是粉紫色的。

      莫正楠回过头看他们,微笑着说:“听说红虾之前读的是警校。不过,这个大家都知道的吧,是吧,周游?”

      周游说:“要是调查隆城男性理想职业,我看百分之五十是想当警察,另外百分之五十是想混□□。”

      莫正楠愣了会儿,大声笑了,在他笑声的余音里,红虾说道:“我爸被人诬陷收黑金,实际上是举报他的人自己受贿,被我爸发现了,他先反咬一口,我爸后来无缘无故坠楼死了,一身脏水,洗也洗不干净,我杀了那个举报他的人,被警校扫地出门。”

      “我爸是冤枉的。”

      “他是一个好警察。”

      周游抱紧胳膊,靠在车门上一声不响。

      汽车开过了福临海鲜酒家,硕大的蟹状霓虹灯嵌刻在夜幕上,可乐仔没有放缓车速。莫正楠把烟灰抖落在车窗外。

      汽车一直开到了一间仓库门口才停下。那仓库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衣服的马仔。

      莫正楠说:“想了想还是来这里打边炉好了,吃完去我家打牌啊,你们都很久没见到费觉了吧?还是平时他有联系你们?”

      莫正楠撑着脸颊:“仔细想一想,他这个人好像没什么朋友。”

      周游说:“他孤僻啦。”

      他还道:“而且他有个臭毛病。”

      “什么?”莫正楠从车外的后视镜里看周游。

      周游说:“他只和他觉得长得不赖的人讲话。”

      红虾噗地笑了,语调轻松:“彻头彻尾的外貌协会,所以他最憎九爷。”

      周游拍了下他,可乐仔也在前面笑,笑容不大,莫正楠笑得最夸张,手里的香烟都跟着发抖。他最先下车,手撑在车顶说:“下车啊。”

      周游看看红虾,红虾也看他,两人可以说是同时望向了坐在前面的可乐仔。可乐仔不笑了,拿起牛奶盒,咬着习惯继续喝牛奶。他的额头上挤出了三道皱纹。

      红虾打开了车门,他走下车,回头看一眼周游,和他挥了下手,示意他也下来,然后他转过去,后背朝向了周游。

      他站在了沙地上,风吹乱他的衣摆。他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衣不很合身。

      周游从腰后抽出了手枪,一枪击穿了红虾的脑袋,给了他一个痛快。

      红虾双腿一弯,脸朝地摔在了地上。各有一只手机从他左右两边口袋里掉了出来。

      周游下车,往红虾的脑袋上又补了一枪。红虾不动了,眼睛睁得很大,他看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起初是短发的,后来头发疯长,瀑布似的挂在她背后,这个女人对着镜子梳妆,被男人殴打,抱着膝盖哭泣,躲在床下瑟瑟发抖,这个女人是镶印在一枚圆孔里的肖像画。他想摸一摸这个女人的头发。

      周游蹲下了翻红虾的手机,从一只手机上找到了一条二十分钟前发出去的短信。

      “有诈,误来。”

      周游把手机递给了莫正楠。他合上了红虾的眼睛,问:“谁去通知他?”

      莫正楠捡起了红虾的另外一只手机,拿在手里掂量,他不说话,周游仰起脸看他,他看到莫正楠把红虾的手机放到了耳边,似乎是打了个电话出去,电话似乎通了。

      莫正楠笑了,示意仓库门口的两个马仔可以走了,对电话里的人说:“方sir,发现一具警员尸体,麻烦您来收尸。”

      他报了个地址。

      周游转过身走远了,点了根烟。他离莫正楠很远了,他已经看不清楚他了。

      过了会儿,莫正楠喊他:“周游!走了!去福临宵夜!”

      周游的耳朵紧贴手机,和莫正楠摆手:“你们去吧!倪秋找我!”

      忙音结束了,周游听到电波一端有人在呼吸。

      “红虾死了。”周游说。

      没人回话。周游继续说:“他是卧底。”

      莫正楠的车子开远了,周游蹲下来抽烟,空气里有股腥味,和焦油味混在了一起。

      “费觉,红虾死了,我动的手,两枪。”

      费觉关掉了扩音器,通话中止了,手机屏幕亮了会儿就暗了下去。费觉站着抽烟,右手撑在餐桌上,他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这条右手臂上,一根粗线条的青筋潜伏在他白`皙的皮肤下面,微微凸动着。费觉抽完了烟,拿起还剩半瓶的龙舌兰酒,把手枪插进裤腰里,往楼梯走去。

      他来到了二楼的露台,露台上铺了人工草坪,四季常青,东南面辟了方鱼塘,里头蓄满碧绿的水,养了两条赤红色的锦鲤,池子下面安了两枚射灯,光打在鲤鱼身上,鱼鳞亮得像是打过了蜡。

      露台周边一圈种了不少花草,摆在正中央的是一盆紫杜鹃,秋天到了,天气不冷不热,杜鹃开了花,还开得热热闹闹。

      费觉拿了洒水器往每盆花草上都撒了些水,捡走了些枯枝败叶。他边干活边喝酒,活儿干完,酒也喝完了。他丢开了酒瓶,抖抖索索地把手伸到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个烟盒。

      楼下有湖,还有树林,月亮被云遮住了,倒是能看到许多星星,星光黯淡,那湖和树林也都只能看出大致的轮廓。湖面像一整块黑油油的木炭,树林像又一个黑夜。

      突然,这黑夜里飘过来两朵茸茸的亮毛团,它们越飘越近。费觉踮起脚眺望。他渐渐看清楚了,是莫正楠的车从外面开了进来。

      莫正楠把车停在了别墅门口,车灯熄灭了,他没有立即下车,还坐在车上。费觉脚跟着了地,从身后拔出了手枪。他必须用两只手才能保证手枪不胡乱摇晃。

      他闭上了一只眼睛,头靠着肩,用还睁开的右眼瞄准了莫正楠的车。

      莫正楠终于现身了。他穿了身深色的衣服,衬衣是浅色的。

      费觉的视线追踪着他,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嘣。”他嘴里发出这样一声声音,双手随之往高处抬起。

      “嘣嘣。”他又模拟了两声枪响。

      莫正楠走进了别墅。

      费觉放下了枪,在草坪上躺下了。不多时,莫正楠就上来了,他拿了条睡袍来给费觉披上,问他:“你在数星星?”

      费觉闻言,举起了手,手指尖向那在高悬在空中的一颗星星伸去。莫正楠在他身边坐下,费觉挪了过去,靠着他,头枕在了莫正楠的大腿上。

      “你今天心情这么好?想到出来看夜景?”莫正楠说,“还浇了花?”

      ————一段纯爱情————

      莫正楠拉上裤子,说:“红虾死了。”

      费觉躺在桌上按摩自己的小腿和大腿,偏着头没有说话。

      莫正楠说:“你早就知道了吧?他是卧底的事情,我看到你发给他的短信了。”

      他的手碰到了费觉的脚踝,费觉合上了腿,侧着身子躺在桌上。

      莫正楠道:“他这个卧底当得好失败,八年了才混上位,一单大案子都没破过,就死了。你放心,我找人去给他收尸了,就是那个方sir,至于红虾的奶奶,大可以继续住在花湾。”

      费觉闭上了眼睛,手放在自己腿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着小腹上的毛发。

      莫正楠问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费觉摇了摇头,莫正楠摸到了他的脸,他过来抱起了费觉,他一遍遍吻他的嘴唇,问他:“你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你也不关心我一下,问候我一下,费觉……你早知道他是卧底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一个卧底会毁了整个社团?多少人靠社团吃饭?我不能让兴联毁在我手上!”

      费觉睁开眼睛,他摸了摸莫正楠的头发,莫正楠一下又柔软了下来。他掉下了眼泪。

      费觉轻轻拍他的后背,莫正楠的脑袋抵在他胸口,他抽噎着说:“不在隆城待了,不管了,关我屁事,我不管了,我们去环游世界,他妈的……”

      “我带你去看雪山,去泡温泉,天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你不许喝这么多酒了,把酒戒了,烟我看是戒不掉了,二十年后我们俩就一起得肺癌死了算了。”

      费觉靠在莫正楠颈侧,莫正楠一吸鼻子,说:“你睡着了?”

      费觉默然,莫正楠收紧双手,将费觉抱得更紧,他又无奈,又怨又恨地问:“为什么你还是不和我说话?”

      方兴澜把手伸进了裹尸袋里,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红虾的脸上黏着些泥沙,方兴澜替他擦干净了,拉上了拉链,转头看着一手镊子,一手打伞,嘴里咬着个手电筒,脸几乎都要贴到了地上去的阿良,说:“找到他的手机了吗?”

      阿良抬起头,把伞夹在腋下,拿出了手电筒,拍了拍腮帮子,说:“应该是被人拿走了。”

      雨下大了,豆子似的往伞上砸,阿良举高雨伞,把方兴澜罩在伞下,点了两根烟,递给方兴澜一根。两人凑在一起抽烟,裹尸袋被两个同事抬上了担架,运进了救护车里。

      “方sir,那我们先走了?”救护车的司机探头出来和方兴澜挥挥手,方兴澜头一点,眉一皱,说:“嗯,麻烦了,你们先走吧。”

      阿良指了指在不远处搜寻的珠妹,说:“弹壳八成找不到啦。”

      方兴澜问他:“几点了?”

      “天快亮咯。”

      方兴澜说:“叫他们过来,收队吧。”

      “啊?”阿良拍了下脑门,“我就随便一说,还是再找找吧。”

      方兴澜眉头皱得更紧,两条眉毛恨不得绞到一起去,他说:“找到又怎么样?还不是老样子,黑市的枪,黑市的弹药,查不到源头。”

      阿良低头碾香烟:“他们自己就是源头。”他冷笑,“供货商……”

      方兴澜说:“都回去休息会儿吧。”

      阿良还低着头,声音沙沙的:“没想到他会是卧底。”

      方兴澜没接话茬,阿良喟叹:“要是他早几年爬到现在这个位置,隆城说不定早就没兴联这么个社团了。”

      方兴澜看着他:“你说什么?”

      两人对视着,阿良稀里糊涂地摸摸自己的脸:“方sir,我脸上有东西?”

      方兴澜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从牙缝里往外绷字眼:“现在是有一个人死了,一个同事,他暴露了身份,他被□□打死了。”

      阿良挣开了,脸色不是很好看:“方sir,没必要这样吧……他会去做卧底也是因为杀了个警察吧,你也说了啊,是钟sir保了他,让他将功赎罪去做卧底,不然他现在还在号子里蹲着,再说了……”阿良越说越轻,撑着伞往旁边走,“难保不是要给他爸赎罪。”

      方兴澜掷开烟头,一瞬间,他的头发和脸都湿了,全是水珠。他说:“他姓林,叫林鸿生,是一个警察。”

      阿良耸耸肩,在空中拍了拍手,召集来所有警员,吩咐了下去:“方sir说收队啦!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都走吧!”

      方兴澜补了句:“明早八点开会,从明天起,二十四小时盯梢周游,莫正楠,于欣欣和毛竹,会上决定分队。”

      珠妹举手喊他:“方sir,你回局里啊?我送你一程啊。”

      方兴澜说:“我回家。”

      众人听了,全都愣了瞬,阿良示意大家就地解散,追上了方兴澜,说:“方sir,我和你顺路,我送你啊。”

      方兴澜说:“我是喝了酒,不至于醉架,我自己能开车。”

      他快步跑到了自己车前,开门上车,珠妹在外头又蹦又跳地同他喊话:“方sir!晚上五级暴风!!关好家里的门窗!!”

      方兴澜挥动手指,抽了几张纸巾擦脸抹鼻涕,驱车离开。他人还在半路上时,风雨的气焰已经十分嚣张了,高速路上寸步难行,不少车都打了紧急灯,干脆歇在路边。方兴澜放慢了车速,下了高速后,看到一间钟点旅馆,龟速开进了旅馆的停车场,去前台开了间房。

      他洗了个热水澡后就在床上躺下了。疾风劲雨一刻不停地捶打着单薄的玻璃窗户,方兴澜挤着眼睛,从窗帘缝里看外面。

      黑夜是湿润的,泛着水光和晦暗的红的。

      一瓢又一瓢红色的雨水朝他扑过来,他下意识地闭拢眼睛,但他没事,浑身干燥,手脚温暖。方兴澜坐起来,从冰柜里拿了瓶酒,走到窗边喝酒。

      玻璃窗嘎嘎作响,剧烈晃动,濒临崩溃。方兴澜把窗帘完全拉开了,他抱了床被子裹在身上,靠在窗边坐下了。他拿出手机看照片和视频,一个男孩儿在谈钢琴,男孩儿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女人抱着男孩儿在植物园门口合照,男孩儿被动物园里的猩猩吓哭了……方兴澜的手指不断扫动,男孩儿的岁数越来越小,女人越来越年轻,时光好像在倒流,女人和男孩儿中间多了一个他,他吻他们两个人。

      酒喝完,隔壁忽而传来了叫`床声和木床摇晃的声音。

      啊,啊,还要,还要。

      吱嘎吱嘎。

      啊,啊,好爽!好棒!啊!

      吱嘎吱嘎。

      伴着风雨,伴着女人的娇喘,方兴澜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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