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D伯爵]镜花水月》伊时今

6、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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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洛伊斯睡不着觉。
　　他呆呆看着天花板，黑暗中，天花板像是毕加索的画作，是一块块无意义的奇怪色块。
　　他伸展手脚，陷入床垫中，身体陷进某种柔软的同时，脑子也进入了一种万劫不复。
　　月光撒入室内，一只蜘蛛垂下线，圆圆的肚皮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
　　亚洛伊斯忽然觉得自己在网中，越陷越深。
　　他从醒来的时候起，没有任何关于以前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告诉他的。比如说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比如说爱德华是他的哥哥，他们所说的话是一种抽象的定义，没有真实感。
　　这样的生活给他唯一真实的感受，就是恐惧。
　　在网中的恐惧。
　　他无法离开家，无法拒绝爱德华的要求，无法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看着窗檐上的蜘蛛网，挥手，将蜘蛛和网一起纳入手中，捏碎。他笑了起来，心想，既然在网中的自己无法挣脱束缚，那么就想办法引入外界的力量。
　　他张开手，蜘蛛已经变成汁液。
　　他盘腿坐在床上，过了一会，门被轻轻地打开，爱德华走了进来，发现他还醒着，吓了一跳，转身欲走。亚洛伊斯扑了上去，抱住爱德华的腰。
　　时间放佛放慢了，安静了。
　　爱德华僵硬着身体，而亚洛伊斯从背后抱着他。
　　他们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几滴液体落在亚洛伊斯手上，他收回手，接着月光，才发现手上已经湿了一片。他扳过爱德华的身体，望向他的脸，只见两道泪痕反射着月光。
　　爱德华在哭。
　　哭得很安静，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弄乱呼吸，就像微笑一般，微微地哭泣。
　　亚洛伊斯觉得心尖一阵抽痛，他单手按在爱德华脸上，说：“为什么。。。”
　　为什么哭泣？
　　为什么露出这么哀伤的表情？
　　爱德华咬咬牙根，低头在他肩胛处，用鼻尖蹭了蹭，低沉地说：“我喜欢你身上的气味，像炸鱼和薯条。”
　　亚洛伊斯无奈道：“就算我喜欢炸鱼薯条，也不代表我闻起来就是这个味道。”
　　爱德华说：“我也喜欢炸鱼，那么，我们应该可以相处得很好。”
　　这是什么逻辑？按照爱德华的逻辑，是不是全世界所有爱吃米饭的人都该是好朋友，然后团结起来和所有爱吃面条的人打仗？
　　摇摇头，晃掉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亚洛伊斯说：“为什么每天晚上偷偷跑到我的卧室？”
　　爱德华说：“我想看看你。”
　　亚洛伊斯说：“你白天也可以看到我。”
　　爱德华说：“可是只要你醒着，你就完全不想见到我。”说着，怕亚洛伊斯反驳，补充道，“这一点，我能看出来，你不用骗我。”
　　亚洛伊斯沉默，确实，一直以来他对爱德华的感觉都是防备占多数，就算远远看见爱德华，也是立刻转头换条路。他甚至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个爱德华的生活作息表，精巧地避开每一个见到爱德华的机会。
　　他决定不在这种不利于自己的话题上纠结，他说：“如果你想我，你可以和我说。”
　　爱德华扳起他的脸，执着地说：“我想你，每天都想念你，只想呆在你身边。”
　　亚洛伊斯脸上一红，一把推开爱德华，窘迫道：“别。。。别乱说！”
　　爱德华语气有些委屈，说：“你要我告诉你，说了又嫌我乱说，你要我怎么办？”
　　亚洛伊斯脑子一片混乱，在他的臆想里爱德华和他的关系应该是一场豪门剧，满是谎言，步步杀机，可没想到真实的感觉却像是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写给小女孩看的爱情剧。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亚洛伊斯有点蒙圈，之前想好的台词一句也说不出，只好呐呐道：“你说怎么办？”
　　爱德华微微勾起嘴角，有点狡黠地说：“我说怎么办，你就照我说的办？”
　　亚洛伊斯迷糊地嗯了一声，得到首肯，爱德华弯腰将亚洛伊斯抱起，抱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爱德华自己俯身压在亚洛伊斯身上。
　　夜色下，卧室里，金发少年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那红发青年像野兽一样趴在他身上，按着他的手腕，跪着的膝盖强行挤进少年的腿间。青年垂下头，红发和金发缠绕在一起，宛若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它发出的光，天生一对。
　　亚洛伊斯直视着爱德华的眼睛，那黑沉的瞳孔里沉淀了太多看不懂的东西，那是让人恐惧的东西，混杂后成为一种从未见过的温柔。他情不自禁地偏过头，不愿意再看爱德华的眼睛，怕泄露自己的动摇。
　　爱德华低沉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
　　亚洛伊斯脸色一阵苍白，哼了一声，说：“你总不会伤害我吧，毕竟，你好像说过你爱我呢。”
　　又是这种带刺的话。
　　爱德华呼吸乱了一秒，垂头，脸埋在他脖颈间，说：“我只想办一件事。”
　　亚洛伊斯脸色更白，心想，你把我按在床上，还能是什么事情？想起记忆中被老头侵犯时的疼痛，心中渐怒，冷冷道：“难道我还能阻止你？”
　　爱德华说：“你要配合我。”
　　亚洛伊斯怒极反笑，说：“你不要太过分！”
　　爱德华绷大眼睛，也有些生气，说：“你为什么这么不讲理？”
　　亚洛伊斯差点气晕，心想，你想要强】】暴我，我没打你（因为打不过），就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要我配合？我不配合就是不讲理！你的脑子里真的有逻辑和廉耻这种东西存在吗？我刚刚居然觉得你是个好人，有可能冤枉你了，我绝对是疯了，才会有这种想法！
　　爱德华看亚洛伊斯脸色越来越难看，狐疑道：“让你活得开心幸福有什么不对吗？”
　　亚洛伊斯：“什么？”
　　爱德华说：“我说，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你幸福。”
　　亚洛伊斯：“。。。”
　　好像想多了。。。
　　亚洛伊斯眼神游移了一秒，立刻决定，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爱德华知道。
　　爱德华继续问道：“我想让你幸福，为什么你总是不配合？”
　　亚洛伊斯只好嘴硬道：“因为我不相信你没有一点私心。”
　　爱德华一副震惊的样子，缩缩脖子，连着身体也缩到床的另一边，完全看不出之前气势汹汹的样子。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团成一个球，小声说：“我当然有想要的东西。”
　　亚洛伊斯单手撑着头，侧身道：“我就知道。”熟练地假装刚刚说的是这件事。
　　爱德华说：“我想要你的笑容。”
　　亚洛伊斯呆了呆，不知怎么回应。
　　爱德华捏住亚洛伊斯的脸颊，轻轻往旁边一扯，说：“你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美的东西。我愿意用一切换回你的笑容。”
　　亚洛伊斯说：“一切？说大话，我不信。”
　　爱德华怔怔地看了亚洛伊斯良久，突然跳下床，冲了出去。亚洛伊斯一头雾水，过来几分钟，爱德华拿着一把刀跑了进来。亚洛伊斯身体往后一躲，赶忙道：“我相信，我相信，你先把刀放下！”
　　爱德华不退反进，一把抓住亚洛伊斯的手，把刀塞在他手里，然后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他把刀尖放在自己胸口，对准心脏，说：“如果你不信，就刺进来，我不躲！”说着把刀子往前一送，已有半厘米的刀尖刺入肉中。爱德华不躲不闪，眼神灼灼地望着亚洛伊斯，那眼神中的热情几乎灼伤亚洛伊斯。
　　亚洛伊斯慌忙地说：“我相信！我相信！”
　　刀子脱手，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屋里一片沉寂。
　　亚洛伊斯相信了爱德华的善意吗？
　　怎么可能相信。。。
　　这个世界太过不公平，明明怀疑一个人是如此容易，可是相信却那般艰难。
　　就算把自己的心脏挖出，呈现在眼前的也不过是一个心脏形状的肉块，打开脑子，取出的不过白花花的组织。最高明的外科医生也无法从这些煮了后口感不错的肉块中看出感情，思想。那么，又怎么有勇气因为一两句话，一点灼热的表达就相信他人呢？
　　更何况，亚洛伊斯心想，他毕竟没有挖出爱德华的心脏。
　　大概是这个时候，亚洛伊斯隐约感觉到自己身上缺少了一块。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亚洛伊斯抬头看看明月，半晌，说：“想让我高兴的话。。。就开一个舞会吧。”
　　爱德华说：“舞会？”
　　亚洛伊斯说：“对，就是那种传统的舞会，有很多人参加，墙角有乐队演奏音乐，大家在大厅里跳舞，边缘是端着香槟和甜点攀谈的客人。这样大家可以尽情跳舞，尽情玩乐的舞会！”
　　爱德华眨眨眼睛，有点呆滞，说：“这样你就会开心吗？”
　　亚洛伊斯点头，心里却想着，如果不举办舞会，我就无法见到宅邸以外的人，也无法借助外界的力量，但是。。。当我和外界联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刚刚撕碎蜘蛛网，捏碎蜘蛛的触感还停留在掌心。
　　他要破局而出。
　　哪怕利用爱德华的爱意。。。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