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D伯爵]镜花水月》伊时今

13、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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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亚洛伊斯加冕的日子。
　　这些天礼服和饰品已经准备好，介于失眠引起一系列头晕健忘之类的后遗症，亚洛伊斯根本背不下那一大段拗口的致辞，最后D伯爵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法，亚洛伊斯什么都不需要说，他只需要微笑。
　　像蒙娜丽莎那样内涵的微笑，至于含义是什么，他相信，以托兰西家族的势力，众人一定会为他脑补出符合身份又合理的理由。
　　比如高雅，比如高贵，比如佛祖拈花一笑的境界。。。
　　其实他只是记不住词。
　　于是亚洛伊斯微笑着接受女王的加冕，微笑着应对各贵族的祝福。等到一切落定，他穿着紫色的礼服，披着一色的貂皮披风，站在走廊，望着远处的蓝天，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拢了下衣襟。貂皮如水，如一袭月光泻落在地，他的脸颊像是一朵落在貂皮上的雪花，精致，纯洁，随时可能随着一声叹息化为春水。
　　很多年后，一个有名的画家画出了当时的场景。
　　他是当时最优秀的画家。
　　有幸在那一天看到了这副画面。
　　他当时像被雷电通过，被纯粹的美感震惊，居然扔掉了手中的画笔。当天晚上，他画出了这幅画，把那画带在身边，一遍遍，用自己日渐精妙的技巧描摹少年的美感，却总是叹息。
　　老去的他，摸着画上的少年，叹息道：“还差一些。。。”
　　那画后来被收录在卢浮宫中，被称为纳西萨斯——传说中顾影自怜的水神。
　　不过那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故事。
　　时间回到现在，亚洛伊斯站在走廊上，感觉到背后的气息，微微侧脸，扫了一眼，身后站的是爱德华。爱德华揽住他的腰，说：“还是睡不着吗？”
　　亚洛伊斯靠在爱德华怀里，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说：“你在我身边，我就能睡着了。”
　　这些天爱德华离开了托兰西宅邸，不知去干什么，每次回来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爱德华笑了，摸摸亚洛伊斯脸上的眼圈，说：“再失眠就该变成熊猫了。”
　　亚洛伊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追问道：“熊猫是什么？”
　　爱德华说：“是中国的一种动物，长得像熊，不过是黑白色的。”
　　亚洛伊斯说：“你对中国真熟悉，是D伯爵告诉你的吗？”
　　爱德华顿了顿，含糊不清地说：“。。。或许是吧。”
　　亚洛伊斯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发现爱德华的表情有些懊恼，好像在埋怨自己说错了话。心猛地一沉，亚洛伊斯心想，为什么不能提及中国？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我？你说的话里到底有多少谎言？略过心头的疑惑，他瞄到一个身影，微微勾起唇角。
　　那人也发现了亚洛伊斯，他走了过来，摘帽行礼，说：“午安，托兰西侯爵，以及托兰西先生。”
　　亚洛伊斯说：“午安，蓝道勋爵。”
　　来的正是蓝道，苏格兰场的探长。
　　蓝道的视线扫过两人，最终停在爱德华的手上，现在，那手正不合礼仪地揽在亚洛伊斯腰上。
　　就算是兄弟，也未免太过亲热。
　　蓝道咳嗽了一声，正视爱德华，说：“能允许我们再一次搜查托兰西宅邸。我想，案情有了极大的突破。”
　　爱德华冷笑，拖长调子，说：“我想，您该搜查的是那逃走的强盗。”
　　蓝道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一遍，这次的凶杀案，完全不排除宅邸内部人作案的可能性，或者说，我认为，这次案件的凶手就在宅邸中。原因有二，第一，托兰西宅邸极其庞大，住宅坐落的地方离外界至少也有几十分钟的路程，如果犯人不是提前熟悉了宅邸的环境，是很难在无人发现的前提下，摸到主宅，更别提，犯下罪恶后还能逃走。第二，我去过托兰西宅邸，实在是令人映像深刻的豪华，光墙上挂的画，和走廊里装饰的工艺品就足以满足任何一个强盗的胃口。走廊里的东西，昂贵，好偷，偷完之后可以轻易脱身，我很难说服自己，一个普通的强盗会特意摸到二楼的主卧室，杀死托兰西侯爵，然后再从隐蔽的地方偷走一些珠宝，如此声势浩大，难道那天托兰西宅邸没有任何其他人吗？难道其他人都死了吗？什么样的贼可以有这么大的胆量？所以，我认为，与其在外界找凶手，不如认同一个可能，凶手就在宅邸中。”
　　爱德华哼了一声，说：“蓝道勋爵曾经在牛津读书对吗？”
　　蓝道微微一笑，说：“并不算什么好成绩。”
　　爱德华说：“那么，蓝道勋爵懂得拉斐尔的画作，古典艺术吗？”
　　蓝道说：“稍稍有些涉猎。”
　　爱德华说：“那么您认为一个没有读过书，基本上没受过什么教育的强盗，会有着和蓝道勋爵一样的品味吗？对于蓝道勋爵来说，托兰西宅邸的所有工艺品都是价值连城，但是对于一个普通的强盗来说，他根本没能力鉴别出那些东西的价值。毕竟，对于普通人而言，昂贵的只有金币，宝石。还有一件事情你说错，我的父亲有一些奇趣的小爱好，常常弄出些不雅观的声音。。。”
　　亚洛伊斯脸色猛地一沉，想起那些被老头子虐待的夜晚，自己是不是也曾经悲鸣？
　　爱德华注意到亚洛伊斯的僵硬，口中含混了一下，模模糊糊地说：“总之，那天，宅邸里的下人一般都会住到庭院另一边的小屋去，也就是说，那天宅邸里确实没什么人。”
　　蓝道脸色不虞地说：“如果是外人，怎么可能知道托兰西家族的作息？”
　　爱德华说：“这件事，贵族圈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而那些为托兰西家族供货的商人和下人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算是蓝道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也会知道我家的私密。毕竟。。。”爱德华撇撇嘴，鄙夷道，“我的父亲一向认为这是延续了希腊价值观的复古主义，宣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掩饰？”
　　蓝道语塞，张合几下嘴，一时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言辞。
　　亚洛伊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蓝道脸顿时红了一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候，一个警探打扮的人走到蓝道旁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蓝道脸色一松，笑了出来。他挥挥手，几个人上前，扯掉亚洛伊斯身上的貂皮披风，一左一右抓住他，另外几个人则制服了爱德华。
　　爱德华脸色如常，淡淡地说：“蓝道先生，你并没有任何权利随意逮捕一个贵族。更别说，我的弟弟亚洛伊斯·托兰西是新任的托兰西侯爵。”
　　蓝道微笑道：“这并不是逮捕。与之相反，这是请两位先生协助调查，毕竟，从托兰西宅邸的庭院中挖出尸体，就算侯爵也必须去警局一次，给出些交代。。。”
　　所谓的口供是这样的一种东西，只要你进了警局，当然是想要什么口供，有什么口供。
　　只有两点需要注意，不要留下伤口，不要弄死。
　　仅此而已。
　　爱德华被绑在椅子上，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天气渐凉，牢房又建在地下，一到下午冷意便顺着汗毛爬进骨头缝中。
　　他垂下头，牙齿忍不住打战。
　　一个警探站在他面前，说：“招认吗？”
　　爱德华笑出声，说：“等我出去，我第一件事就是控告蓝道！”
　　警探耸耸肩，去打另一桶水，他要保证爱德华的身上没有一分钟是干的。
　　持续的寒冷就是最好的刑法。
　　而此时，在房间的隔壁，隔着七八层石墙。亚洛伊斯披着貂皮披风，端着一杯红茶，说：“难道这就是你最好的红茶吗？”
　　蓝道冷笑道：“如果你能帮我把爱德华送进监狱，我就给你一盒顶级的红茶。”
　　亚洛伊斯把茶杯倒转，倒在地上，轻巧地说：“我可没能力帮你把什么人定罪，有人被定罪，只能因为他罪有应得，所以蓝道勋爵不要胡说哦。”
　　蓝道冷笑，心想，小狐狸。
　　亚洛伊斯笑弯了眼，心想，老狐狸，别想套我的话。
　　蓝道说：“是你告诉我庭院里有尸体。”
　　亚洛伊斯说：“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件事，蓝道勋爵再胡说的话，我会忍不住给女王陛下写一封信，哭诉一下自己的苦恼。我想，比起一个四十多岁老奸巨猾的老头子，还是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说的话比较可信吧？”
　　蓝道咬咬牙，按压住心头的怒气，说：“关于此案，亚洛伊斯·托兰西先生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建议吗？要知道，尸体是从你家的庭院里挖出的，托兰西家族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凶手。换句话说，就算小托兰西先生这样不谙世事的少年，也免不了会被拷问一番。”
　　亚洛伊斯皱眉，他知道，蓝道没有在开玩笑。
　　看出亚洛伊斯的胆怯，蓝道冷笑着扒拉了一下墙上的刑具，果然，亚洛伊斯的脸顿时白了一些。
　　过了好久，亚洛伊斯才说：“一楼，左手走廊，第七副人物画像后有一个房间，现在被水泥封住了。我猜，里面也许会有一具尸体，身份是托兰西家族的前执事——克劳德·浮士德。”
　　蓝道满意地说：“还有呢？”
　　亚洛伊斯沉默了一会，才说：“你知道了这么多，还不能给爱德华定罪吗”
　　蓝道微笑道：“小侯爵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亚洛伊斯本能地感觉到不妙，蓝道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语气灼热起来。
　　蓝道说：“亚洛伊斯·托兰西先生，在这三件杀人案中你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想，也许，有可能，你也参与其中。我刚刚才发现，我好像进了一个误区，这次案件，完全可以将你们兄弟两同时送上绞刑架——而我唯一需要做的，只是‘请’你们说出联合作案的证词。让我想想。。。前托兰西侯爵只有你们两个儿子，当你们都死了，托兰西家族的巨额财产就会落入你们叔叔手里。我想，你的叔叔一定会愿意出一大笔钱，买这样的一个结局。而我，一个可怜的，将要退休的老头子，一定很需要一大笔钱，安度晚年。”
　　亚洛伊斯脸色惨白，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犯了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一直担心爱德华杀死自己，从而寻求蓝道的帮助，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危险的不是爱德华，而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亚洛伊斯脑子一片空白，忍不住说：“你要多少钱？”
　　蓝道伸手在桌子中央一切，说：“不多，我只要你继承财产的一半。”
　　亚洛伊斯惊道：“不可能！”
　　蓝道耸耸肩，说：“那就只好，先招待一下小托兰西侯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