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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枪之骑士(上) ...


  •   忧怜在暗淡的月光下急匆匆地狂奔出树林,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就像背后有看不见的邪魔在追赶她,企图把她扼死,她极度绷紧的神经在奔跑中得到了解脱,她庆幸着还好那片小树林不大,她很快就逃了出来。

      忧怜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自己召唤出来一个邪灵,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家伙手持两把看起来就无比危险逼戾的武器,她就敢断言这位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尤其是那柄红色的长枪,那幽冷慑人的红色血光让她感觉不寒而栗,脑袋里忍不住去联想究竟是被什么染红的。

      凶器,那一定是邪灵收割人命用的凶器,就像死神手里的镰刀一样,她一路狂奔到公园里,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湿冷空气的不断涌入让她觉得鼻腔有些刺痛,心脏也因为惊吓和剧烈运动而急剧跳动,忧怜跑了一会就跑不动了,她拖着发软的双腿,扶着一根电线杆喘息着,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一种极度疲累的不适当中,之前还没有这种虚脱的感觉来着,是在召唤仪式结束后才出现的症状,可能是因为这种非常规的召唤仪式是需要人体消耗精力的。

      她想起那个陌生男人在分别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笑着,指着那个黑色背包,问她:“你都不会好奇吗?这可是能从天堂看到天使的好东西。”

      这死骗子。

      忧怜努力平复着呼吸,内心无比懊恼。说好的成就世间一切善行,背负世间一切之恶呢?她还以为天使会在黎明前降临呢,所以那个双手持枪身份不明的歹人是什么鬼?

      竟然手持凶刃而来,那个该死的家伙真是把她给坑苦了,而他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死去了,留下忧怜一个人面对这种局面,她该如何是好?忧怜想到这,又开始埋怨起了自己,还是怪她,她有错,因为好奇心旺盛一定要去作死不可,现在她的好奇得到了满足,却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因为未知的超自然事物而恐惧着,她回想起了自己看过的许多关于邪灵的恐怖片,其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一部外国短片,叫做《Don't move》,讲的正是六个作死的年轻人玩招灵游戏,结果招来了一个邪灵,六个人被杀了五个当作祭品,其手段的血腥残忍就更不要提了。她又想到了血腥玛丽,恶灵附身等等一系列的恐怖传说,更不知道自己召唤出来的那个邪灵又会在人间如何为非作歹,很有可能也需要杀人见血方能满足,或者要求供奉上活祭品,也许它会缠上那个召唤自己的人,就像Slenderman(面条人)折磨猎物目标一样一点点渗透她的生活,先把她逼疯然后把她杀掉......

      废弃的公园在昏黄的路灯下弥漫着阴沉的气息,四周的宁静氛围怪异到恐怖,绰约的树木如同光怪陆离的鬼影,她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安地频频回头,很快额头上就渗出了一层冷汗,忧怜抬起手擦拭汗水时忽然注意到了自己右手背上莫名地多出一片鲜红的图案,像刺青一样覆盖着她的皮肤,她不禁大惊失色,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这是恶魔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它对她下咒了,无论她走到哪它都会缠着她。

      忧怜抓紧自己的右手,她咬住嘴唇,觉得自己今晚都不能回家了,否则会给家里带来灾厄,她必须立刻去教堂找神父。

      虽然她是从来不信神的,就算是现在也不信,想到这,忧怜感到无比绝望。

      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有所感应似的抬起头环顾四周,她察觉到周围的空气流动起了某种变化,有一股存在异常强烈的力量游走到了她身边,但散发的气息却毫无敌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受到的这些的,在以前她从不曾这样过,一切都如此自然而然。

      忧怜眼睁睁地看着空气中出现了细小的波动,像涟漪一样荡漾开透明的波纹,但只是一瞬而已又恢复了平静,一些蓝色萤火一样的细小光点汇聚在一起,竟然转瞬之间就幻化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栩栩如生地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个子既高又挺,只是随便一站就能够轻而易举地俯视她,忧怜从对方的身形上认出了他就是自己之前在魔法阵里看到那个“人”,只是这次他手中的两柄枪都消失了,路灯的光亮毫无保留地照耀在他身上,也方便她看清他的样貌。

      他看上去格外年轻,黑如鸦羽的头发稍微有些长,被他全部抓拢到脑后,故而发丝略显凌乱,额前的发际线倒是非常漂亮,干净利落的露出来整张轮廓精悍分明的面孔。

      忧怜久久地凝视着他,她承认有那么一会她的思绪在神游天外,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沉迷,她看到的那张脸,虽然是个男人,但说是美貌都不为过,只是此处的美貌并不是指他阴柔,恰恰相反,他浑身都散发着男性独有的魅力,无论是凛然的眉毛还是高挺的鼻梁,嘴唇削薄精致,沉默抿紧时微微向下的唇角带着禁欲严格的色彩,但他的眼睛却是温和而深邃的,就像一块凝固的琥珀,带着鎏金清透的色泽,以及右眼角下,一点让人无法忽略的,充满悲剧色彩美感的泪痣。

      他的着装明显有异于这个时代的人,如此冰冷的气温里,他光裸着两条肌肉线条分明的臂膀,矫健修长的肢体在灯光下映射出隽逸的侧影,双手只用护臂遮掩,左肩有轻铠加护,穿着紧身便于活动的劲装,腹部两侧佩戴皮革防具,足蹬黑色长靴,忧怜从书中和影片里看过一些,知道旧世纪的骑士和游侠大多作此打扮。

      无论是体格还是外貌,这位都达到了惊为天人的地步。

      忧怜在混沌中找回了一丝清明,她发现了很违和的地方,这名男子的眼神还有面容,都是清透明澈的,本身并不掺杂任何邪念,但她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却都是魔魅惑人的影子,一种能引起独属于女性才有的,想要亲近占有的欲望。

      忧怜因为这个意识而骤然清醒过来,一股凉意涌进了她的心脏,仿佛一根尖细的小针扎了她一下,她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她微妙地感觉到那个男人因为她这个带有抗拒意味的防守动作而软化了态度,绷紧的双肩也稍微放松了些许,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掠过他的眼底。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忧怜心里想着,神经又开始紧张起来。

      他开口对她说话了,用低沉但明朗的声音向她询问。

      “试问,您就是我的御主吗?”

      忧怜根本就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犹豫着,思考了一下措辞,最终很小心地轻声回答:“这......的确是我召唤出来了你没有错,可是,你究竟是什么?”

      他垂目看着她,也注意到了她右手背上代表绝对服从命令的三枚令咒,毫无疑问她就是他的御主,他只是内心有点惊讶作为master,她竟然连自己召唤来的servant的职阶都不知道,但他还是回答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迪卢木多·奥迪那,”他用平淡的语调不带任何感情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不做其他多余的解释,“以Lancer的职阶具现。”

      “Lancer?那是什么意思?”忧怜听不懂这个词语,对方因为她的提问微微蹙眉,探寻地盯紧了她的双眼,忧怜犹疑又躲闪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不敢得罪这个不明身份的天外来客,她低下头,“很抱歉,我是问你,你究竟是什么?我想.....你应该不是人类吧?”

      迪卢木多敛下心神,他开始发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再一次看向她手背上的令咒确认她的身份,“不是您自己用召唤仪式将我招来此地的吗?”

      “是的,是我,可是......”她烦恼地叹着气,用有点粗鲁的动作抄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可是在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会召唤来什么,我只是单纯的在做这个仪式而已,而且是别人告诉我这么做的,所以我并不清楚。”

      她接着对他讲起了自己在公园里偶遇那个奇怪男人的事,她接手东西帮他保管,然后对方离奇死亡,她百般无奈,只能按照他留下的提示信息用法阵进行召唤。

      “按照纸上写的做,这就是那家伙最后的遗言,他说这样可以知道真相了,”忧怜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疲惫地扶着自己的额角,她太累了,甚至都不能忍受长时间站在同一个地方,同时内心诧异着那个仪式竟然需要如此大的消耗,她继续说道:“我承认我算是自讨苦吃,我一开始就不该帮他,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到了那个地步如果贸然找警/察的话很有可能会惹上官司,因为这事太扑朔迷离了。”

      迪卢木多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听她陈述事情的经过,双眼因为陷入沉思而略显黯然,事实上,他内心的惊讶一点都不比忧怜一开始那种搞不清状况的慌乱要少,只是他并未表露在脸上,他知道英灵会在现世中具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圣杯战争的打响,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对于魔术师们来说的,这么重要的一场战争中——他当然知道那些人都想要圣杯,他早已见识过他们互相争斗的疯狂丑态,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如此乱来,将圣遗物和召唤英灵的方法随便地转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而且还在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好了,”忧怜抬起头,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他,其实她已经有点崩溃了,“现在,也许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了解什么吗?”

      迪卢木多看着她,他沉声询问:“照这么说来您根本不是魔术师?”

      “魔术师?”忧怜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她苦笑起来,“天,你别告诉我这世上真有这种超能力者的存在,我是不信这个的。”

      迪卢木多在心中无声地叹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最后提出了一个问题:“所以,您对于圣杯战争也一无所知?”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又是什么东西?”

      好了,可以打住了,真的不必再问下去了,他已经什么都清楚了。

      忧怜看到对方,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求答案,后者看向她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怜悯,当然更多的是一种疲惫的无奈,“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我想,您是被骗了。”他轻声回答。

      “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忧怜已经快要被疑惑给逼疯了,她用力按着自己的眉心,“我拜托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好吗?你从哪里而来?又为什么而存在?”

      迪卢木多将头轻轻地往下一低,额前那一缕弯曲的碎发也垂落下来,忧怜看不清他低敛的目光,只能听到他清晰地对她解释:“我是您召唤来的servant,也就是从者,在这场圣杯争夺战中,我负责与其他servant战斗和保护您的安全,因为被召唤来的从者总共有七位,对应的也会有七位御主,而圣杯战争就是这些人相互厮杀的战场,因为最后只有一组幸存者可以活着得到圣杯。”

      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描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忧怜被惊住了,有好一会她反复品味着“厮杀”,“战场”,“圣杯”这三个词,最后她反应过来,不得不痛苦的认清现实,自己要面临的将是一场战争,虽然她还不太明白。

      她无力地别过脸,“那个圣杯又是什么东西?”

      迪卢木多抬起眼睑,面沉如水,忧怜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在谈到圣杯时沉淀下来一种凛冽的森冷,没有温度和感情可言,原本金蜜一样暖色的眼瞳如同凝结的郁郁寒冰,更深处的是挥之不去的厌恶和鄙夷,他冷淡地回答:“那是一个万能许愿器,无论是什么愿望,无论有多么离奇,只要在圣杯面前都可以得到满足,连奇迹都可以创造,是所有魔术师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忧怜闻言果断地说,她烦躁地挥挥手,“这已经不是现不现实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的天方夜谭,万能许愿器?别胡扯了,除非是神话故事,不然这么不靠谱的东西怎么会有?它简直不着边际。”

      “即使有,也绝对不是万能许愿器,”忧怜说到这又想起自己被坑的惨痛事实,她冷笑了一声,“说不定那个圣杯又是另一个坑货了。”

      如果现场有一位魔术师在的话,哪怕只是一个最碌碌无为的魔术师,他也会站出来愤怒地斥责忧怜口出狂言,圣杯对于魔术师来说,几乎已经是信仰中的宝物了。但听完她的话后,一丝不知所措的迷茫掠过迪卢木多的心头,他忽然想到,从一开始所有人的目的就是得到圣杯,但从未有人对圣杯存在的真实性有过任何质疑,那些魔术师大多来自世家门第,毕生苦修,有自己那个世界的骄傲和荣誉,他们都为得到它而疯狂血斗,怀疑圣杯的本质,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大不敬了。

      迪卢木多看了忧怜一眼,也许只有像她这种局外人才会想到这个问题了吧。

      “未必,这个我不敢妄下断言,”沉默片刻后,他这样回应说,“但圣杯的确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确切的说,其实招来servant的就是圣杯本身,因为仅凭人的一己之力想要召唤英灵,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是圣杯的力量辅助其化为可能,而您作为御主,只需提供一定的魔力作为供给,让英灵能够留在现世就可以了。”

      忧怜不解地摇了一下头,“魔力供给?可我本身并没有魔力。”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超能力,感觉过去十八年都白活了。

      “不,事实上几乎每个人都有魔力,对应的还有魔术回路,普通人也一样,只是大多都回路数量较稀少或者资质平庸,难以真正学习魔术,而魔术师则是借由一代代的累积血统与知识而产生的,先祖将所学的力量通过魔术刻印传给后代,后代再加以研究后再传下去,所以血统也对学习魔术有影响,历史越悠久的魔术家族其魔术也就越高深,”说到这迪卢木多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也不排除有个别特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

      忧怜惊讶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且镇静自若的英灵,“你知道的怎么那么多?”这全都是她闻所未闻的事,另一个她有所不知的世界的事。

      迪卢木多很轻地笑了一下,充其量只是弯起一点弧度柔和了一直紧抿的唇角,“英灵在被召唤时会被圣杯赋予一定的现代认知,以便于可以适应于各种不同的时代,这也是为了能更好的活动和战斗,而且.....”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我的上一位御主,他出身于魔术世家,是个贵族,我跟在他身边时接触到了不少有关的知识。”

      忧怜坐直了身体,她微微睁大眼睛,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所在,“等等,上一位御主?也就是说,你曾经参加过圣杯战争?”

      迪卢木多与忧怜对视着,昏黄朦胧的路灯透射在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中,从一开始她就始终保持着落入困境的烦忧模样,秀丽的眉目间弥漫着一筹莫展的不安,他从她漆黑的眸底看到了自己站立的身影,然后他就将目光移开了,转而看向苍茫阴冷的夜空,忧怜从他脸上读到了压抑的灰色情绪,就像一个正在忍耐流血伤口的人,他的声音很轻,但足够能让她听到,“是的,”他说着,琥珀鎏金的眼睛闪过忧郁的阴霾,“同样的战斗,就在这里,我曾经来过。”

      “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还会以Lancer的身份在这种战争中现身。”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凄烈的笑容,那是只有出生入死的战士才有的苍白和怆然,忧怜沉默地端详着他,莫名被这种酸楚感染,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许不该问这个问题,但现在才收回前言已经太迟了。

      迪卢木多的嘴唇张合着,声音很低很低地沉落到周围潮汐般的黑暗当中,他低垂着浓密的睫羽遮敛眸光,眼角下的一点泪痣又为他涂抹上悲凉的色彩,他仿佛在默念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

      “又一次,周而复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枪之骑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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