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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Chapter.14 祈舞 ...

  •   也不知为何,时间倒是恰到好处。才安静地坐下来歇息,北条政子那边却是派了侍女来给她传话,说是来年三月让她领命在八幡宫前祈舞,这个命令是源赖朝的旨意。
      这句话反而让纱代有些犯难了,如果是按照史实,在八幡宫前起舞的应该是静御前才对。然而现在才不过秋季,还没有到静被源赖朝抓来的时候,怎么这是却已经下了这令呢。

      “老爷说,坂东武士们可都知道您出身在京城呢。”侍女也不急,慢悠悠地把后半句话也说了,“更何况也同那位静御前有着不错的关系。”
      “……所以呢?”纱代尽量不让自己板着一张面孔,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困惑,“这和让我领命在八幡宫前献舞有什么关联吗?”
      “您能见得到源氏重宝上所附着的付丧神,但是静御前却不能。”

      这下她懂了,源赖朝让她去八幡宫前献舞的原因,原来竟是这样么?不过,就算是奉献具有灵力之人,那神明真的会高兴吗?
      算了算了,这也没什么吧。况且她还记得的是,按照史实的话,那时的静已经有身孕了,让她去跳白拍子的舞也总是不好的吧,虽然这只是节奏缓慢的舞蹈。

      而答应下来这事之后,她发现,那个无形束缚她自由的无声命令,被撤销了。这想必也一定是源赖朝的意思,髭切自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他依旧是软软地那么笑着,但是在温软的笑意背后,她感受到的只有无限的冷意。
      在这偌大的源家里走着,熟悉她的人也越来越多,其中也不乏有先前在源义经队伍里就认识的人,比如说那个总是和源义经针锋相对的,总喜欢叫着源义经为“御曹司”的梶原,自她也逐渐在大家面前出现的次数多了之后,对她也是客气了起来。

      “纱代小姐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
      纱代回以礼貌的笑意,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事情来。最近北条政子出没在她身边的时间也有很多,她要时刻注意,在这个不知谁才是敌谁才是友的镰仓,她唯有给自己戴上一副如同髭切一样外表温软的面具才能够保护好自己。
      更何况,她也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北条政子整天在源赖朝的耳边说着“镰仓总有一天会被义经夺走的!”这样的话,赖朝也不会那么早就动了杀自己亲生弟弟的心思。
      北条氏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一家能搞事的人。

      而在大雪纷飞的季节里,在侍女刚刚燃起了炉子取暖的时候,有消息传来说是静御前和静御前的母亲矶禅师被源赖朝的兵抓了回来。
      纱代的内心并不平静,特别还是听源家的一些侍从们在小声议论着今日严刑拷打静御前同她的母亲询问着源义经下落的时候,她更是觉得难受。

      先前被她留在源家的两个式神在她走后没多久就神隐了,不过现在既然主人回到了这里,他们便也就重新回到了这里来。而正是萤草带她去了静御前被关押的地方,那里很潮湿很阴暗,如果要联想,那估计就是牢房吧。
      她去的时候,矶禅师已经缩在一角沉沉地睡了过去,在这只有她手中的火把才能照亮的地方,静御前安静地端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依旧是那副她所见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听闻有脚步声,静御前抬起头看。此刻火光如同盛开在心底的微弱希望,她冲纱代笑了笑:“纱代,你来看我了啊。”
      这是如同平日里关切问候的语气,对于在浮木上不知该去往何处的人而言,这便是方向标。

      纱代微微地点了点头,举着火把走近蹲下,五指搭在铁栅上:“静,现在身上伤口疼吗?”
      静御前摇了摇头:“比起我身上的伤,我还是更加担心义经大人。”
      “也快到了祭祀典礼的时候了,我得要向神明献舞。”纱代决定不再延续感伤的话题,“嘛,我不是很擅长跳白拍子的舞……总觉得静跳起来会更好看。”
      “我觉得纱代学起来也很快吶。”静御前轻笑,“她们不也说你也很适合向神明献舞吗?大胆去跳便好了,你也在以前我跳舞的时候有学些吧。况且其实兄长……不,赖朝大人不会对你太过计较。”
      “嗯、嗯……”纱代止不住点头。
      “以及,我与义经大人分别前,他让我带了两件东西过来。”静御前好像是稍微侧了侧身,转身去身后找了,但也很快摸了两把刀剑出来,“薄绿和三日月,义经大人让我转交给你。”

      那两把刀剑交托给她的时候,虽然她清楚太刀确实很重,但是手上所承载的重量远比原先的重量还要重得多,这便是承担着一份依托吧。
      她的力量能够使附着于名刀上的付丧神具象化,才碰了她手心没多久,在这片黑暗之中,四处竟是飘起了一股她似曾相识的梅花香。

      “……这次把我唤醒的是你啊。”身着着同源义经身上那判官的服装相类似的付丧神讶异地开了口,她与膝丸这一见,竟也相隔了不知多少时候,“说起来这是哪?……”
      “镰仓。”毕竟也是偷偷溜来的,纱代心里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总之薄绿先随我回去吧……我会随时带你来看静的,义经公应该有委托你让你保护静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不完全是,义经公说希望你能好好使用我。”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大好的事情,纱代一边内心逐渐构起一件大事的框架来,一边静静地看着在八幡宫前祭祀献舞的时间愈发接近。在祭祀那天,她穿的并非是白拍子们所穿的白色礼服,相反穿上的是红白相间的巫女服,如同自己在本丸就职的那一天天一样。
      额前戴着的是跳神乐舞时才会戴上的前天冠,腰间挂着的是已经换了朴素了许多的刀拵的膝丸,台下便是诸多在镰仓相聚的宾客,北条政子和源赖朝更是坐在主位,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里看。源赖朝旁边依稀能够看得到在源赖朝身旁的髭切,此刻他的神情也甚是模糊。
      ——他在想什么呢?

      朝着主位方向恭敬地双腿跪坐下深深地鞠了一次躬,纱代一手扶住地好让自己能够站起来,另一只手却是抚上了刀鞘,缓缓地拔出了膝丸。
      当然,这个举动自然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台下人声鼎沸,有识刀剑的更是直直大喊道“这是九郎的那把薄绿!你怎么会有这把源氏重宝!”这样的话。
      北条政子的一声呵斥很快让台下安静,她同时也按住了一旁有些阴沉脸色的源赖朝,然后朝着纱代的方向望来,似乎是示意她继续。

      纱代深呼吸了一口气,无论她内心是对北条政子有多少偏见,但是刚刚若不是她的一声呵斥,恐怕她现在已经要掉脑袋了。巫女服的裙摆与她而言还是太长了,若是一不小心踩到了,那便是在祭祀上出糗,可是会关乎自己性命的。
      她回忆着在本丸里在神社里待的时间最久的石切丸教自己如何跳神乐舞,其实神乐舞里有段剑舞,只不过这里并没有剑形状的铃铛“鉾先铃”,便也只有用真剑来代替神铃*。

      石切丸曾告诉自己,跳神乐舞的时候即是对神明进行祈祷,在神明的面前,巫女便是为了取悦神明而起舞。将膝丸想象成了自己双手正持着的神铃,这支神乐舞也并没有她想象中这般撑不下去,也许身为审神者便是能够听到神明的声音吧,本来台上无风,却在舞蹈进行一半的时候卷来了樱花花瓣,也不知是从哪而来的。
      这般奇异景象让台下的那些个人是看呆了,估计谁都不曾会想到,台上的纱代跳的不仅仅并非是想象中白拍子的舞蹈,而是向神明祈祷的神乐舞吧。
      短短几分钟却如同漫长的一个世纪过去,被微风鼓动起来的白衣袖很快安静地垂了下来,纱代将膝丸收入刀鞘,再次恭敬地双腿跪坐下来,朝着北条政子和源赖朝的方向鞠躬行礼。

      这场祭祀引来了什么样的看法她也并不想知道,只是北条政子看她的目光也变得不大一样,那该是一种欣赏的眼神吗?这般心狠手辣的女人倒也是一个相当赏识人的人,纱代对她稍微有了点改观。
      那次祭祀之后不久镰仓便下了场大雨,在往常用餐的时候源赖朝提到了这事,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怪她的意思。

      “你做的很好,我果真是没看错你。”他是那么说的,还拍了拍手唤了侍从给她斟上一杯酒,显然心情很是高兴的样子。
      “……是,谢谢赖朝公。”纱代赶紧行了礼,接过了侍从递给她的酒杯,也不瞥酒杯里有多少酒,只是一味地一干而尽。
      “你也是又干了件相当漂亮的事情。”今天的源赖朝兴致也是挺好,“你随意开口吧,我能够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什么,都可以吗?”纱代愣了愣,反问道。

      得到了源赖朝的点头肯定,纱代思忖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源赖朝,然后又瞧了瞧北条政子,随后开口道:“我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请赖朝公将静御前送回京城吧。”
      这次,连同在源赖朝身边同自己主公说话的髭切也都止住了唇边的笑意,朝着她这里看来,仿佛在说着「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反正静御前所生下的男孩,也在几天前被遗弃在海湾了吧。”纱代颔首答道,“也许只是出自我的私心,但是既然那孩子替自己的母亲赎回了一条命,那就请……索性让那孩子替自己的母亲把命续完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膝丸就算是待在本体里,她都能够脑补出膝丸清秀的眉宇皱在一起的景象了,「那家伙好不容易说出来这样的话,你好不容易能够快自由了……」
      “用自己的自由来换取静御前的自由……吗。”一直沉默的北条政子开口了,“你每次总能做出些让我都大开眼界的事情来。不过也罢了,既然是你的愿望,放人也是不要紧的。”

      *

      “主公!”端了茶水来的茨木,饶是平时再怎么样努力忍住自己的暴脾气,似乎在这个时候也会炸了,茨木倒了杯水给了她,语气陡然就变了个弯,“你为什么要选择让静大人出去?”
      纱代安静地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茨木,托着腮看着他。

      “茨木啊……你以前,不是一直喃喃着说一定要履行和酒吞童子再相遇的约定吗?”纱代缓缓地说着,指腹摸过了茶杯边缘,“这也就和你的世界观一样,我本就答应了义经公要保护静,这个约定我可不能因为我的私心而毁掉。”
      “但是你也知道那个老狐狸!——”
      “但我也没说,我就打算一直待在镰仓了啊。”纱代打断了茨木的话,一抹狡黠的笑意浮现在她的唇边,她摩挲着下瓣嘴唇,双眸微微弯起,“用你那聪明机智的脑袋瓜子想想,三日月和萤去哪里了?”
      “唔……”茨木四处打量了起来,困惑,“说起来我还真的没有看到他们……”

      “主公,已经没问题啦!”竹帘突然间就被人撩了起来,萤草连口气都没喘,若不是她的额上略有些汗珠,她都不知萤草刚刚是不是按照她的话去办了,小姑娘笑得非常灿烂,“我让那些家伙们‘小睡’了那么一下,薄绿阁下已经去牵马了!”
      茨木满脸懵逼的时候,窗户被人轻敲了几下,打开窗户看的时候茨木看到的刚好便是一双有着弯月的双眸,立刻就差没大叫出来。

      “哦呀,是茨木阁下啊。”三日月一笑而过,转眼便是一副认真的神色,“姬君,那些侍女们也都已经睡下了。”
      “挺好的,那就尽早走吧。”纱代在这里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她就带了些干粮和一些干净的衣物裹在一块布中,系在了自己的身上。

      大脑还没转过弯的茨木被她手臂一勾,轻松地捞了起来,毕竟茨木还没完全长大,还是个孩童的大小,所以捞起他并不怎么费力。
      “等等……”茨木一片混乱,“主、主公,我们是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14 祈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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