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温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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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在哪见过我？”像是听到什么完全不着边际的话，纱代慌乱地摇着头，她根本不相信髭切在这短短的两年时光里会把自己遗忘，“你还记得庭院里的紫藤花吗？”
她指的是以前酒井家在京城的宅邸中种下的紫藤花，那是自己父亲最喜欢的花。曾经髭切好像也喜欢那些花，在她还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他们会时不时在庭院里一起看花。
髭切微怔了怔，随后摇了摇头。
“还记得萤和茨木吗？你和茨木总是死对头，你每次都会把他气哭，而萤在旁边拍手叫好。你们都喜欢欺负茨木，看他一副快要哭出来却要强撑不哭的模样。”
髭切闭上了眼睛，沉默着没有回答。
“还有——啊咧？”纱代还想再说些什么好让髭切能够想起来，但是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大脑里一片空白，除去她口中说的那些记忆，她竟然想不起来别的什么了。
——说呀，为什么不说了？
——为什么她只能想起来这点片段？以前不是和他在一起的吗？那段缺失的记忆去哪了？
——不说的话，鬼切他永远就……
那一刻她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眼泪早就克制不住了。每当眼泪落下她就抬起手来，用衣袖擦去眼泪，但是眼中就会涌出更多的泪水来。
可是她看到髭切在摇头，声音依旧温柔到仿佛掐出水来：“不用再想了，我真的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了。”
“但你真的很眼熟。”像是怕她再哭一样，髭切赶紧补上了后一句话。
——这样啊，这就是源赖朝吗？可真是只狐狸啊，知道严刑拷打对她无用，而对她用这种最简单却最有效的方法来治她。
“如果想不起来的话……也不强求了。”纱代喃喃着，却是说给髭切听的，“反正你记性也不大好，很容易忘记什么的太正常了，啊哈。”
纱代话语中有些讥讽的味道，髭切自然是听出来的，但是他神色依旧很自然，更是如同以往一样维持着虚幻的温柔。
“主公说，除了这里，你不能去其他的地方。”他重复了一次，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她，“否则……”
纱代已经不想去听那些威胁的话了，至今为止她都被威胁多少次了，总归能够想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
“我想休息了。”纱代直接找了个借口堵住了髭切的话，不过这倒也不是随意扯出来的，她的确很累，说话也有气无力。
“那就睡吧。”他把书卷合拢，凑近了过来拍了拍纱代的头，“我会看好你的。”
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甚至只是以为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正上演着一出关于恋人之间如何缠绵的戏剧吧。纱代也从未想过，虽然预料到了这种可能但变为了现实之后，她竟然没有表现出自己内心实质的歇斯底里。
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直缠绕着她不肯松手的梦境又来了。这次那里是黑夜，但是有石灯笼点亮也不显得让人害怕。
而她这次看到的是一个水蓝色发色的青年，他穿着甚至一丝褶皱都找不到的华丽军服，该是个做事相当认真的人吧。但他此时却是站在一棵巨大的樱花树下……红着眼眶。
「主公？」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本来沉默的他突然间就像起了涟漪的水，他的声音里染上几分急切，「主公，是您吗？」
纱代愣愣地看着他看到了自己的方向，她不知对方是真的看得到自己还是只是隐隐感受到了她的存在。
「纱代，我——」下一秒，青年付丧神说着，脸颊上就滑下了哀伤的泪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
青年的话刺激到了纱代，好像脑中那么多记忆的断片突然间找到了一条细线串了起来。燃烧的某座城池，隐约记得好像叫大阪城，那个在大火里不知所措的青年付丧神，那个竭力拉起来付丧神往外推的自己，那个说着“我绝对会回去找你们的”的……是自己来着？
她突然间想起了一切。那次时之政府下了出阵命令，她那时还不知一期一振会畏惧大火而带他去了大阪夏之阵，结果这位新来的付丧神心伤确实很严重，甚至完全超出她的预料，愣是让刚成型的战斗节奏给打乱。
然后？……她只记得那带着温度的红莲快要开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而她正在为自己究竟是死是活的情况疑惑着的时候，有什么在牵引着她。
然后……她醒了，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个药郎。她来到的这个似曾相识的平安时代，所扮演的角色，兴许就是千年前的“自己”……
*
纱代被软禁在这里已经不知外面流逝了多少时间，唯一与她一同作伴的，除了髭切便是他每日带来的书籍，基本跟着他阅读的进度而阅读。
与她想象中的并不相同，髭切所钟爱的是《万叶集》，先前她也听静唱着其中的和歌，倚着拍子跳着白拍子的舞蹈。髭切时不时也会对着她咏其中的句子，那专注的只映着她一人的眸子，那温软的话语，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还记得，他最钟爱的一句是：「若言相思兮，犹如身死，吾死而反生兮，何止千次。」倒也没料想过，这位付丧神竟也喜欢这种缠绵的情诗。
“说起来，镰仓一到秋天会很美吧，真是想去看红叶啊。”纱代用木棍支起纱窗将窗户打开，此时夏日的炎热快要消退得差不多了，也该是快入秋的时节。
“你该不会是想偷偷溜出去看吧。”
“啊……”纱代愣了愣，她想起了自己还在被软禁的状态，以及髭切的立场。哪怕对方已经不认得自己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太任性了。
她不由得垂下了眼，“抱歉，我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我想主公应该也差不多要消气了，时间应该也还充裕。”髭切拍了拍狩衣上沾上的尘埃站起来，此刻他俯视着坐在席上仰头看他的纱代。
“嗯？”似乎不懂他的话中有话，纱代的神情显得很迷茫，“什么？”
“没什么。”髭切摇了摇头，轻笑。
纱代起初只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但髭切却是在某一个已入深秋的日子里真的就那么做了。
“……你要带我去哪？”半推搡着髭切被他往外拉扯的纱代有些害怕，“不是说赖朝大人要把我关在这里好好反省吗？”
髭切侧了侧头看她：“你就那么希望被别人发现吗？到时候可不止是你受罚，我也可是会受到牵连的啊。”
外面的石灯笼已经点亮，也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个什么日子，平日里喧闹的楼宇竟是安静了不少，本来她被软禁的这个地方附近就居住着北条政子，平时还能听到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今日连侍女们同北条政子说话的声音竟都没有听见。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纱代不甘心横抱着她的付丧神一言不发地在看守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他每次以面无表情或者是沉默来代替那乐意看着自己出糗的笑容时，总是纱代最无法看透他的时候，虽然她也不认为自己能够理解这个已经活了有段时间的付丧神。
“主公他们出去了。”髭切只给了她这样的回答，“门外看守的人不是很多，只要你不发出声音，我们是不会被发现的。”
话到了这里，平日里时不时会乍现的一种锐利很快地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那种表情。
“看起来你好像很享受这样颠簸的感觉呢。”髭切冰凉的指尖划过了她的双唇，在她的唇上摩挲，“哎呀呀，真是重，我果然还是放你下来休息会吧。”
“等——”纱代阻止的话半句卡在喉咙口，髭切却是已经双手松开，陡然失去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不由得让纱代的脸变得煞白。
“原来你也是会害怕的呀。”害怕地阖起双眼的时候，本来有着冰冷温度的手指附上她的眼，好像突然间有了温度一样变得滚烫无比。并没有预料中疼到要裂开的感觉，髭切接住了自己。
髭切轻声笑着，但是调笑的话语却是让人觉得凉意无边，总觉得下一秒在他温柔笑着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刀刺穿自己的心脏。总是有人说着髭切是时之政府实装的刀剑中最像刀剑的一把刀，也许……确实就是如此。
“我们到了喔。”他的双手从她眼前挪了开来，“这里离源家并不远，不过我也一直想带你来这里看看。”
也许就是在源家附近吧，现在还没到天黑的时候，落日的余晖即将消失在苍穹那边，那些橘红色的，并不刺眼的光芒跃动在枝头的红叶上，树林里的红叶看起来连成了一片好像烧起来的火，甚至能够烧到自己的心里来。
“说起来，你刚刚其实骗了我吧？”纱代才反应过来髭切那时候直接双手一放把她往地上摔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这片枫林。
“可真是迟钝啊。”难得一见地，髭切的双肩微微发抖起来，分明是在憋笑，“你可真是好糊弄。”
“你倒还来劲了啊，髭切！”纱代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将手臂挥起，却只是轻轻地打在他的肩上，“不欺负我会死吗！”
“噗……”然而这家伙显然已经在一旁笑开了，不过却也由着她继续胡闹敲打。
整片枫林沙沙作响，应该是有晚风吹来了，自入了秋天之后，夜晚也逐渐转凉，眼看已经快连星星都看得到了。况且太刀的夜视并不算好，虽然可惜，不过已经很满足了。
——该回去了啊，能出源家的门看看枫林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纱代向来是这样的人，既来之则安之。若来到了平安时代，那么她也相信在这里完成了她要做的事情，她也一定可以回到原来属于她的时代。就是可惜了，还得要让本丸里苦苦等待的刀剑们再等她一会了。
“等等——”
她被人拉住了胳膊往后一拽，头似乎是磕到了什么东西，纱代条件反射地去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地方。背后就是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味道逐渐沾染上了她的衣襟。纱代沉默着稍稍偏了偏头，微微转过去想去看背后的髭切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然后被他掰了回去。
“抱歉……不要看。”唯独这次，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嘴中又是喃喃着，“这些时光，都是我偷来的啊……”
“什么？……”
“不要再想起今天的事了。还是说……你还在期待着什么？”髭切的话语微微停顿了下。而现在，因为后半句陡然变冷的语气，更加熟悉的感觉从脚下往上窜。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但是纱代却止不住神经紧绷起来。亲密的举动、可以感受到对方温度的距离之下，是早已冷漠的灵魂在逐渐沉沦。
——你究竟在期待那个薄情人的什么啊？你以为他悄悄地带你出来看那枫叶，你就可以忘记他是源赖朝的刀，他是可以在短短时间内把你遗忘的人了吗！
纱代的脑中一片空白，她的嘴唇略微哆嗦了几下，在那近乎凝结的气氛里，她呼出了一口气，用着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13 温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