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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献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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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来了,快请她进来。”听到外甥女卢芸来了,荣氏总算展了笑颜。
“姨母好端端的怎就病了?”说话间,卢芸掀帘进来,宝络迎了上来,唤了句:“芸姐姐,你可来了,快来帮我劝劝母亲。”
“这话怎的说?”卢芸深感诧异,素来雷厉风行的姨母也遇到什么难处了?
荣氏笑着拉过卢芸在身边坐了,睨了宝络一眼,说:“莫听你妹妹胡说,姨母心里明镜儿似的。”
“芸娘平生最钦佩的就属姨母,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姨母端方,行事素来妥当,芸娘一直视姨母为女中楷模。”
“你这张甜嘴,死的都能让你给说活了。”荣氏食指轻点卢芸眉间,一时乐得笑歪了嘴,末了,她说:“以前是姨母考虑不周,没有听取你的建议,你到底非是一般官宦人家,闲暇和朋友小聚时,别忘了捎带上你妹妹宝络,她也是时候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府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卢芸暗惊。
宝络笑道:“没有的事儿,母亲自打那日病倒,就总疑神疑鬼,觉得有人会害我,你看我这不好好儿的,家里几位姨娘都和和睦睦的,能有什么事儿,母亲纯粹杞人忧天嘛。”
卢芸一番思量,荣氏的担忧绝非无的放矢,倒是这位心无城府的小表妹心底太过纯良,太过天真。
“姨母不说我倒忘了。”卢芸紧握荣氏手,眯眼笑道:“眼看乞巧节临近,怀阳王妃寿辰在即,届时达官显贵皆前来捧场,这事王妃命鸣远打理,命妇这边由我分配,届时给妹妹下道帖子也就是了。”
付鸣远,卢芸之夫,怀阳王府长史。
荣氏点头,“这却是难得的好机缘。”思来想去又恐不妥,“说一千道一万,咱们终归是商贾之家,冒昧前去会不会......”
“这回还真是姨母多虑了,就冲宝络皇商千金的身份给那一撂,谁敢小觑了去,届时,咱们寿礼置办的奇巧,丰厚些,还怕在王妃面前不长脸!”
卢芸的话,荣氏觉得在情在理,“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寿礼么,容我再斟酌斟酌,宝络入世这头一枪可得打响了,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姨母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有我照应着,出不了岔子。”卢芸接了宝络递上的香茗,笑道:“稍会儿就和姨母说道说道王妃的日常喜好。”
“有你在,我就心安了。”荣氏满意颔首。
“我不过去了洛都数日,姨母就生了这场病,早知我就不去了。”
“瞎说,王妃的差可万万马虎不得,即便你不干,那也有大把人上赶着往上凑。”荣氏笑骂。
“听说河间来人了,可有这等事?”卢芸也是从夫君付鸣远那里得来的一线消息,“姨母有何打算?”
“哎,还能怎样呢,陈老爷病逝得突然,好多事情却非人力所能及。”提及陈家,荣氏亦是一筹莫展。
宝络在场,荣氏有些话不便直言,卢芸何等伶俐,拉着宝络手抚了抚,话却是对荣氏说的:“有日子没来串门,姨母家的杏仁露我可是馋得紧,不知今儿我可有那个福气一饱口福。”
“你个馋嘴的小猴子,早给你备着呢,宝络,难得你芸姐姐来,你亲自跑一趟。”
“有劳妹妹了。”卢芸巧笑倩兮。
宝络很想听听卢芸说说洛都的事情,可也不能违背荣氏的吩咐,嘴上只说:“姐姐喜欢便好,姐姐稍待,我很快回来。”
支走了宝络,卢芸凝了眉头,“陈实一届穷酸儒生罢了,当初就不该结那门亲,现如今他撒手人寰,家里又是戚氏独大,家底儿怕是早掏空了。一则,陈绍是独子,入赘掌府显见是不能够了,可真要宝络嫁过去,你要妹妹如何过得那清苦日子。”
“可不正是这话,双鱼珮如今可还在陈家小子手里,他此番登门,怕就是欲重提此事,可真真令人头疼的紧。”荣氏觉得头隐隐又开始疼了。
怪只怪掌老爷当年醉酒误事,糊里糊涂定下这门亲,本就是个错误,现如今,就是想反悔也不成话了。
“姨爹那边怎么说?”
荣氏叹气:“他心里自是不认可的,这事一拖就是经年,他要听我的早些把这婚事退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没人愿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往火坑里推,掌老爷夫妇自然也不例外。
“陈家公子可还在府上?”
“就下榻在西苑。”荣氏掐了掐眉心,着实犯难。
“姨母毋须担心,说不准那双鱼珮不在陈绍身上,据我所知,他家如今一贫如洗,又赶上前阵子陈实过身,不得又是一笔开销,典当个把物事也是情有可原。”
“你是说......”荣氏茅塞顿开,脸上一喜。
“没了信物,这亲自是结不成,就是日后告上公堂,咱们也占理儿。”卢芸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分析的头头是道,说话荣氏也中听,“就是别让宝络与他私下会面,这少年男女私相授受的罪名咱们可背不起,对了,还不知道宝络是个什么想法?”
“这你大可放心,宝络自打那年大病一场,对他全然没了印象,生分的很。近来,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和那陈家小子倒也没甚牵扯,倒是赛珠那丫头一天到晚没事就给西苑跑,简直没个女儿家的体统。”
卢芸眼睛一亮,“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荣氏听的云里雾里,卢芸凑近荣氏耳根,如此这般一说,荣氏缓缓点头,继而嘴角攀升一抹深深笑痕,“目下也只能如此。”
“亏得有你在,否则姨母真要愁死了。”
卢芸哭笑不得:“甥女不瞒姨母,自打鸣镝去岁见了宝络,心里始终对宝络念念不忘,这事要真能成了,岂不幸事一桩,他年纪轻轻已是御前行走,假以时日,定成大气候,咱们还不都得仰仗宝络鼻息。”
宝络拿了杏仁露回来时,卢芸已经告辞离去多时,宝络十分纳罕:“芸姐姐怎走得这般急?”
荣氏下得榻来,理了理衣摆,说:“她领的是怀阳王妃的差,自然随传随到,哪能如咱们一般逍遥自在。”
宝络知道卢芸之所以在怀阳混得风生水起,都是有怀阳王妃在背后撑腰,她其实不喜欢那种社交场合,可是母亲话里话外无不提醒她能尽早融入达官贵人的圈子,她身上背负的不止她个人,更是整个掌氏一族。
荣氏将怀阳王妃的喜好与宝络说了一番,宝络这才带着丫鬟鱼书离了蔚藻堂。
行至待霜亭,宝络止步,忽而问鱼书:“久不见赛珠,她近来在忙什么?”
鱼书哼了一声:“她不来找咱们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她往日并不曾薄待赛珠,听鱼书话外之音,似乎赛珠对她颇有微词,“这是为何?”
“自打老爷那日叱责了赛珠小姐,罚她思过,她好似就和咱们沁芳斋疏远了,听说足足小半月都不曾跨出芙蓉榭。”
宝络不是不吃惊的,一路无言,回到沁芳斋,鱼书伺候宝络沐浴,宝络头枕在桶壁,轻阖眼睑,心神久久无法平静。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今世的爹娘掌老爷夫妇会在不久之后相继离世,而掌家的产业将会落入杨氏之手,赛珠如愿嫁给状元郎,至于她的命运......
不,不,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决不!
鱼书拿皂豆为她清洗着乌发,见她眉头深皱,试探问道:“小姐可是还在为赛珠小姐的事伤神?”
宝络一脸肃杀之气,腾的起身,水花溅了鱼书一头一脸。
鱼书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宝络,抬手抹了把脸,正好看见浴桶里宝络玲珑浮凸曲线,虽同为女儿家,鱼书不禁羞红了脸,心里对宝络傲人身姿却也是艳羡的紧。
就在鱼书发呆的功夫,宝络自行穿戴整齐,丢下句话:“我出去走走,不用跟着了。”说罢,翩然拂袖离开。
“小姐,已经很晚了。”鱼书追将出来,暮色深浓,早已没了宝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