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江湖光明录(六) ...

  •   这从陶然村离开的路径有许多条,萧征舒偏生带着夏流徵走了一片枫叶林。青黄色的枫叶在风中沙沙的响动,几只敏捷的鸟儿从枝头翻起,直冲向天际。萧征舒走在了前头,而夏流徵此时也挽着她的手,面容警惕地望着这四周的枫树。这江湖上确实有奇门遁甲之术,一草一木皆可千变万化,能够将人困死在阵中。不懂阵法的,你纵是绝世高手,也难以逃脱牢笼。

      萧征舒将她的这份警惕看在眼中,面上掠过了一丝轻笑,她将手腕从夏流徵的手中抽出,说道:“你这般畏惧作何?这不过是一片普通的枫叶林罢了。”

      夏流徵听了这声谑笑,先是一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快步赶到了萧征舒面前,正对着她惊问道:“你不是说出陶然村有阵法么?难不成你是消遣我的?”萧征舒矢口否认:“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陶然村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村落,又不是绝世高手隐居之地,能够有什么阵法,恐怕是你自己做梦听人说的吧。”

      夏流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处于梦中所闻,只是被眼前这挂着淡笑的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萧征舒的面庞,最后用劲一甩背在了身后。原本还小心翼翼地跟着萧征舒前行,此时便无所畏惧,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了。哗啦一声响,地上的枫叶飘飞在了半空中像是落了一场雨,夏流徵的脚踝忽然间被一条绳索绑缚着,瞬间便被倒吊在一旁高大的枫树上。

      “……”夏流徵望着那悠闲地望着自己的人,恨得牙痒痒的。借着绳索的力道在空中一个翻滚,左掌如同利刃一般劈了下去,绳索应声而断,夏流徵也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萧征舒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轻笑一声道:“虽然此处没有阵法,可是有着猎人设下的陷阱。你如此莽撞,日后如何能成大事?”夏流徵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用力地拍下了萧征舒的手,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也没有莽撞的向前去,反而恢复了之前的小心谨慎。她算是看透了,萧征舒这人坏得很,就知道戏弄自己。

      精忠门在一个很普通的江南小镇,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蜿蜒着将小镇子分成了两边。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有些许裂缝,里头长出了小草来。一走入了这镇子中,似乎就有一股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长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青布招牌在风中摇动,酒香从这小店铺中溢了出来。萧征舒猛吸了一口,原本一直向前的脚步,忽然一拐,进入了那平凡的酒家。

      这酒家并没有什么生意,伙计的白色帽子歪斜着遮住他的双眼,他坐在了门槛上打着小盹,直到那无聊到倚着柜台耍弄算盘的掌柜一声吼,他才从梦中觉醒过来。这酒家里头挂着几幅对联,那歪七扭八的字还缺了几笔,一看就是胡乱涂写的。萧征舒擦了擦板凳坐了下来,朝着那睡眼惺忪的伙计喊道:“来一碟茴香豆,两坛酒。”

      “好……嘞……”伙计的应答声也是有气无力的。

      夏流徵一脸不满地坐在了萧征舒身边,怒瞪着她。已经到了这小镇子了,距离精忠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她原可以抛下萧征舒一个人行走的,可是不知道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得暂时将那份雀跃给压了下去。时近黄昏,斜晖从窗户中照射落在了萧征舒那精致的眉眼上,她一口一口地啜饮着碗中的酒,按照她这速度还不知何时才能够把两坛酒饮尽。夏流徵有些气闷,伸手就夺过了一坛酒,仰头豪饮。

      “女侠好酒量,爽快!”这时候的伙计大约是清醒了,拍手喊道。

      傍晚的小镇子是平静安定的,忽然间起了一阵嘈杂声,一群穿着灰色劲衣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吆喝着朝着小酒馆走来。夏流徵听到了声音脸色就变了,她朝着萧征舒的身上紧靠,背对着她们的人看去就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那一群人在酒馆里找个地上坐下,吆喝着伙计打酒,口中念叨着一些江湖趣事。忽然话锋一转,忽听得一个人说道:“大师兄,师父还在生气啊?六师弟他已经回不来了。现在就连小师妹,他也不肯搭理。话说大师兄,你知道六师弟上哪儿去了么?”

      “诶喝酒喝酒,好好的提那个家伙做什么?师父要生气随他去,反正那家伙也不会回来了。对了最近江湖上有一些传言,说是我爹当年的死另有隐情,师父怎么就不准我追查呢?难道真的和传说中那样?”
      “大师兄,你喝醉了……”
      “这才一杯酒,怎么可能醉了呢?哈哈,师父那老家伙这不准那不准的,他不肯把小师妹嫁给我,倒是便宜了江雨寒你这小子啊。”
      ……

      那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一旁的夏流徵。
      喧哗声离去,那夜幕也随之降下,夏流徵双拳紧握,眸中迸射出些许仇恨来。没有等萧征舒开口询问,她就说道:“那中间的锦衣少年就是我的大师兄耿留,他是我师父亡去的友人之子,我师父待他如同亲子一般,甚至让他随了耿家的姓氏。就是他和小师妹耿薇合伙算计我!”

      萧征舒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伙计点亮了银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那群人中间的一个灰衣少年,忽然间离而复返了。他的面容清秀,不像是武夫,反而类似一个白面书生。他拨开了向前询问的伙计,步履坚定地朝着夏流徵这边走来。“徵妹,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他惊喜地说道。

      “噗——”地一声响,酒水从萧征舒的口中喷出,尽数落在了这个少年的衣衫上。少年正欲发怒,只是看着夏流徵那尴尬的神情,他只能够默不作声地忍了下去。没等到夏流徵的应答,他又询问道:“不知这是朋友是?”
      萧征舒勾唇一笑,淡声应道:“我么?自然是你徵妹的夫婿,倒不知你是何方人物?这般亲昵的呼唤我的妻子?”

      “什么?”少年惊叫一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坠入了冰窟之中,他的双拳紧攥起,后退了好几步,失神地望着夏流徵,只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在精忠门,只有他一个人晓得夏流徵真实性别,他以为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他能够等到夏流徵肯自白身份的那一日,那时候他就向她求亲。至于那个小师妹,谁要谁娶去,哪里知道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心头想着,死死瞪着萧征舒,只觉得这人相貌着实可恶,怒气不断地上涨,他猛地一拳锤在了桌面上,喝道:“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别胡说八道坏人名誉。”

      萧征舒砸了砸唇道:“你不信么?那你问问你的徵妹,是否已经与我拜堂成亲了?”夏流徵忽然间抬起头来,柔声道:“三师兄,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与她拜堂成亲了,你不要再记挂着我了。”
      “你——你们——好——好得很呐!”江雨寒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恨恨地叫了一声,就快速地朝着小酒馆外头冲去。

      夜色苍茫,四周寂静无声。
      萧征舒戏谑一笑道:“徵妹,你不追吗?”
      夏流徵忽然怒起,一拳砸在了桌上,将酒碗震得摇摇晃晃,她说道:“你的吟妹妹你都没追,我为什么要追他?”

      这精忠门大多是五大三粗的鲁男子,夏流徵惯来行事小心谨慎,因而这几年竟然也将女儿身给瞒了下来。只是女子到底不同于男人,她的诸多破绽在心细之人眼中,自然会显露出来。虽说耿精忠属意江雨寒做自己的女婿,只是自江雨寒发现了那个秘密之后,心底记挂着夏流徵。幸而他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没有用此事要挟夏流徵,只是一心等着她决意显露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一日。

      对于自己这三师兄,夏流徵看待他与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觉得他开口闭口的徵妹烦人得紧,在人前他还算是知趣,没有这般叫唤出来。私底下,她可是尽量的避免自己与江雨寒见面。如今听到了萧征舒的这戏谑之声,那烦躁的情绪又充盈心中了,真是再也没有比萧征舒更可恨更可气的人了!恶狠狠地瞪了萧征舒一眼,夏流徵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将背对着萧征舒,独自生着闷气。萧征舒也不去打扰她,只是摇摇头,小口小口地饮着酒。

      自来夜中便宜行事,那些江湖侠客要杀人可都是挑个夜黑风高之夜,夏流徵还以为萧征舒也会在夜幕降临之后前往精忠门,没有料到她在寻了间客房,就那般和衣睡下了,绝口不提精忠门之事。气已经消去了大半,可是夏流徵依然不想同萧征舒说话,翻来覆去的竟然也慢慢地陷入了睡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穿衣的动静,传入到了耳中,只是颇为模糊。夏流徵翻了个身,锦被从身上滑落在地。忽然间一声大喊,将她从美妙的梦境中给惊了起来,惺忪的双眸一睁开,就对上了萧征舒那张可气的脸。“起来了,我们去拜访精忠门的耿老英雄。”萧征舒单手提着被子,一边笑说道。

      夏流徵揉了揉眼,思绪终于转了过来。萧征舒这是打算光明正大的去拜访?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物说道:“我要换一身装束。”

      萧征舒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摸了摸下巴说道:“不用了,这样很好。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你是女儿身。况且那些人以为你死了,你穿着女装回到精忠门,保不准他们以为是你的姐妹来复仇呢。你动作快些,别婆婆妈妈的。”

      夏流徵一想,萧征舒的话语似是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坚持,从榻上下来,萧征舒早已经备好了清水与毛巾。虽说换回了女装,可是夏流徵与那些动辄花上一个时辰梳妆打扮的贵家小姐到底是不同的。天生丽质,那些胭脂水粉便可略了去。

      红色的大旗立在了两旁,在风中猎猎作响。红木门大开着,顶上悬着一块匾额,镂刻着“精忠门”三个烫金大字,也不知是太过自信了还是因为门内弟子流散,门户大开都没有一个守卫的人。萧征舒在那门口停了半晌后,微微一笑。她猛地拔剑,如同迅电流光一般,卡擦卡擦两声,那立着的大旗应声而断。她望着夏流徵,淡声笑道:“我原本可以挑落匾额,只是你还算是精忠门的弟子,便给你一个面子。”说完后也不等夏流徵作答,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里头走去。

      这精忠门占地不大也不小,先是宽阔的演武场,之后才能够看到那错落的宅屋。萧征舒的剑尖上卷着那大旗上的破布条,因而她一踏入演武场就引起了一片喧哗声。等到诸人看到她身后随着的夏流徵时候,更是满脸惊愕。

      耿留是大师兄,理所当然地被众人推了出来。他轻慢的目光落在了萧征舒的身上,之后又慢慢地越过她,紧凝着夏流徵。他冷冷一笑,高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我精忠门!”顿了一顿,他又咧嘴笑道,“六师弟,你回来就回来,还假扮什么女人?简直给我精忠门丢脸,还有你带着外人来是做什么?你想要欺师灭祖么?”当初将夏流徵丢在了荒野中,他又派心腹去瞧了瞧,已经不见了尸首。原本还想她是被群狼啃得尸骨不存,如今看来是被别人所救了,此番难道是为了复仇?师父那老不休可能已经猜到是自己所作所为,可若是等到夏流徵亲口描述有了证据,自己免不了要按照门规处置了。耿留这么一思忖,心中立马起了杀意。他的手摸了摸腰带,忽然一枚流星镖朝着夏流徵的面门发去。

      “铛——”地一声响,流星镖被人用长剑扫落。萧征舒挡在了夏流徵的面前,眉头皱了皱喝道:“耿精忠呢?还不快出来见我!”一个精忠门的弟子跳了出来,轻蔑地望了她一眼,说道:“小子无礼,家师的名讳也是你能够叫的?”萧征舒定睛一看,原来是在客栈中的那个江雨寒。那人说完这句话还不够,向前一步走,情深意切地望着夏流徵说道,“徵妹,我知道你是被恶人所逼迫的,你快过来,师父会为我们讨回公道的!而且如今白衣秀士李先生也在我们精忠门,更不用畏惧这个张狂的小子。”

      萧征舒听了这人的话只觉得好笑,她转向夏流徵顽皮的笑道:“徵妹,你要过去么?”
      夏流徵剜了萧征舒一眼,对着江雨寒说道:“三师兄,师父呢?快去请他出来吧。”
      “徵妹,你——师父他老人家在会客。”

      “夏流徵啊夏流徵,难怪之前总是一副不阴不阳的样子,原来是个小娘们混在我们中间,哈哈哈,大家快看啊,咱们的六师弟竟然是个小娘们,这姿色啊——”耿留的话还没说完,脖颈上便逼上了一道剑光,他只觉得周身被寒气笼罩,四肢僵硬挪不开脚步。在耿留以为自己就要被这剑割破喉咙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过来:“不知小友出自何人何派?我精忠门向来不与人结仇,剑乃伤人的凶器,小友赶紧放下长剑。”那目光矍铄的耿精忠随着一个书生装扮的中年男子快步地走了过来。

      萧征舒收回了剑,却又隔空甩了耿留几个巴掌,只打得他面颊红肿。她扫了耿精忠一眼,道:“狂徒无状,在下替耿兄教训教训他。”这江湖中的人可是极为讲究辈分的,萧征舒这一声耿兄,硬是将耿精忠的辈分给拉低了一个层次。耿精忠气得双拳紧握,只是有旁人在,他也不好发作。勉强作出笑容,他问道,“小友称老夫为耿兄,难道是老夫那仙逝的师父辈中谁人的弟子不成?”

      “呵呵。”萧征舒笑了一声,道,“听闻你精忠门从不结仇,那当初柳家的灭门惨案是谁人主导?”听了这话耿精忠顿时变了脸色,他说道:“柳家与我耿家乃是世交,难道我会害死我的好友?小友不可胡言乱语。江湖中的人都清楚得很,留儿是柳家的血脉,老夫当年可是拼死将他救出。”萧征舒笑而不语,耿精忠又喝道:“你斩我精忠门大旗,是前来挑衅么?还有徵儿,为师以为你丧生虎狼之手,没有料到你改了面目竟然随着这恶少年上门欺凌你师兄,这是为何?”

      耿精忠对于夏流徵自然是有大恩情,其他师兄弟开口她可以不做理会,只是耿精忠开口那便不一样了。“师父,我……”她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最终迈着步子走向了耿精忠,说道,“大师兄想要害徒儿性命,如今徒儿虽然捡了一条性命,只是右手已经废了。大师兄平日里多番排挤也就罢了,他如此凶恶,望师父以门规处置。”

      耿精忠一皱眉头,问道:“什么?你的右手废了?那游龙枪法呢?你还能够使出来么?”等到夏流徵摇摇头,他的眼中便闪烁着异光,缓了好一会儿,他喝道,“此事日后再议,你带这少年前来,难道是要复仇不成?你眼睁睁瞧着他斩断了我精忠门大旗,辱我门派而不加劝阻,你可知错!”

      夏流徵眸中闪过了一丝黯然,她低下头说道:“弟子知错。”
      萧征舒看着这师徒间的一场戏,嘴角那嘲讽的弧度越来越明显,她的目光从耿精忠身上移到了那中年男子身上,问道:“白衣秀士李道明,呵,你衡山派也按捺不住了?十八年期限已过,你们害怕了?”此言一出,耿精忠与李道明都是大惊失色,指着萧征舒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萧征舒勾唇一笑:“当初我父亲指点你游龙枪法,你忘记了么?”
      “六合剑,萧,萧——”
      “光明令是否该物归原主了呢?还有你那项上人头已经寄存了十八年,是时候还给我萧家了不是么?”

      十八年前的事情逐渐被江湖上的人遗忘,可不代表着事情的真相就这么被掩盖了。柳家庄一战是六合剑萧然与霸刀柳青山之间的对决,这场战斗是以柳青山重伤不治而亡告终,而这也是萧然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人面前。柳家庄落在了柳家仅存的柳三爷手中,可是之后又遭人屠戮,柳家一门尽灭。不少人猜测其中发生的事情,只是没有亲眼所见,终究是不可靠的留言。

      柳家为何被灭门萧征舒不知道,可是当初的柳家庄一战,她听她爹爹提过。霸刀柳青山向来自负,自己的母亲是他的表妹,亦是他爱慕之人,可是母亲一心系在爹爹身上,这让柳青山觉得难堪之余,又有几分妒忌。他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当年仗着手中的一把刀,击败阴山五鬼,博得一片叫好声。江湖人称自己爹爹是第一高手,他柳青山自然是不服气的,因而就产生了柳家庄一战。爹爹寓意点到为止,可是他柳青山却是不死不休,甚至不惜与恶人勾连,下毒谋害爹爹。在那群人的见证下,爹爹败在了柳青山的手上,被迫立下了十八年不回武林的誓言,若不是淳于意来得及时,那些人恐怕会痛下杀手。爹地被救回来,只是萧家的光明令却到了那些人的手里。
      萧征舒瞪着耿精忠,眸中流露出几丝愤恨来,她冷笑一声说道:“我爹是重诺之人,十八年不曾涉足武林,亦不让我出面。只是这些年,你们在夜中可是会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来取你们项上人头?我爹中了你们的毒,根本不可能重伤柳青山,这是你们下的毒手么?生怕此事流传出去,于名声有损么?”

      耿精忠听了萧征舒的话,面色阴沉沉的。一众弟子也瞪大着眼睛看着他,不明白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耿精忠长舒了一口气,阴狠一闪而过,他的面上重新露出了一抹微笑来:“此时不可胡说,萧大侠乃是我等崇敬之人,岂会加害于他?萧大侠消失十八年,肯定是想不到会有人利用他的名头来寻事。老夫定然不会让宵小玷污了萧大侠的清名。拿我龙威枪来!”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门下的弟子喊的。他的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这是不是萧然的后人,他都不能够流露出丝毫的怯懦来。况且只是一个少年,能够有几分本领?除非是萧然本人在此,不然谁都别想让他低这个头。

      萧征舒只是斜了他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那一旁的白面书生。这李道明神情自若,仿佛什么话都没有听到一般。“李道明,今日我只寻精忠门的仇,你们衡山派改日再上门叨扰。我劝你赶紧离开精忠门,还可以多活几日,顺道通风报信。”李道明听了萧征舒满含轻蔑的话语,勃然大怒道:“小子无礼!不劳耿兄动手,就让我来领教领教这六合剑的后人!”说着双手作爪,就朝着萧征舒的肩膀抓去。

      萧征舒讥诮一笑,身子微微一偏,就躲过了他这招。李道明见萧征舒避开,手腕一翻又重新黏了上去,双指相并,朝着她肩上的大穴点去。他的下盘亦是稳稳当当,行动起来又不显得滞缓。只是萧征舒的动作更快,她身子下倾,一瞬间就掠到了李道明的身后,一掌拍在了他的肩上。李道明被她这么一拍,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引得精忠门各位弟子小声地窃笑。

      在后辈的手中吃了这么一个亏,实在是丢脸至极。他一摸腰间,还以为他要甩出什么暗器,没有想到是噌地一声,拔出了一柄软剑来。软剑在半空中抖动,如同灵巧的蛇一般。李道明还想着凭一双肉掌取胜,可被人一笑,恼羞成怒后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了。那头的耿精忠已经提了他的龙威枪过来,两个江湖成名的大侠,竟然就这么合力对付一个江湖后辈。

      “小心!”在一旁看着的夏流徵免不了有几分心惊胆战地。不过这儿是精忠门,她的恩师在此处,她也没办法去救助萧征舒。那些嘈杂声萧征舒都听不到了,她一心灌于手中的长剑,纵高窜低,进退辗转,忽左忽右,她的招数也是虚实莫测。纵然是两个人打她一个,也不能够占得上风。夏流徵在一旁可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萧征舒使得似乎还不是六合剑法。

      精忠门的其他弟子抱着的是自己师父毕生之心,恨不得这个侮辱师门的轻狂少年被毙于剑下。这打斗他们也无心观看了,那耿留将心思挪到了站立在一旁的夏流徵身上,嘴角挂着轻浮的微笑,他走向了夏流徵,说道:“六师弟,不,是六师妹姿容绝世,远胜小师妹呢,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等荣幸成为六师妹的入幕之宾呢?六师妹的右手手筋断了吧?你若是早些开口,大师兄我或许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呐。”这一下,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耿留的武艺自然是不如夏流徵的,只是他以为夏流徵右手已废,便不是自己的对手,因而便大着胆子动起手来,至于她背后的长剑则是一并忽视了。那江雨寒看着心中焦急,可是向来被耿留压迫惯了,犹犹豫豫的还是不敢出声制止。

      夏流徵出剑很快,只见青光一闪,血溅三尺。一声惨痛的呼喊响彻天地间,耿留捂着断臂面色煞白。夏流徵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低头看自己衣裳上被耿留的鲜血渐染,她皱了皱眉,说道:“当初你挑断我手筋,今日我便断你一臂,如今就是两清了。”

      那正与萧征舒打斗的耿精忠,原本就因为内力不敌而心乱如麻,听到了耿留的惨呼,他一回头,满目骇然。“留儿!”他大呼一声,竟然放下了萧征舒就朝着耿留那边奔去。只是他想走,萧征舒未必肯放过他。将李道明的长剑一拨刺向了耿留的后背,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来抵抗。李道明心中暗暗叫苦,只觉得这握着的长剑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始终被萧征舒的剑粘着,他的内力灌到了剑尖,又消散于无形之中。

      “去!”萧征舒高喝了一声,一掌拍在了李道明的面门上,留下了鲜红的五个指印。她到底还是存着几分善心,没有害了李道明的性命。李道明从地上爬起来,仿佛撞鬼了一般,连滚带爬的从这精忠门跑了出去,就连耿精忠那急切的呼唤他都没有听见。萧征舒提着剑,看着那一步步后退的耿精忠,似笑非笑,那头耿留的哀嚎声还没有停歇。耿精忠内心焦急,可是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不是怀疑我不是萧家后人么?”萧征舒开口问道,没等耿精忠回答,她便继续说道,“那就让你瞧瞧我萧家的六合剑吧,你说是横扫六合呢,还是纵横天下呢?”当初的萧然凭借着六合剑中纵横天下那一招便可以横行武林,如今的人谈起这还心有余悸。耿精忠看着萧征舒,想起了当初的萧然来。

      “慢,慢着——”耿精忠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不能对我下手!我对柳家有恩,也算是对你萧家有恩。当初的柳家人还没有死绝,柳青山虽然与你爹是宿敌,可是柳三爷与你爹可是至交好友,你看耿留,留儿他就是柳家遗孤!我抚养柳家的遗孤,也,也算是——”

      萧征舒听了他的话,一勾唇问道:“也算是什么?我爹的朋友,可不是我的朋友。”她的剑提了起来,横在了胸前,那是六合剑中的一个起手式,耿精忠自然是见过的。所有的怀疑都抛到了脑后去,他现在额上沁出了大滴的汗水来,绝望之下,只能紧握住龙威枪。他的眸子转动着,一只手摸向了怀中的一块玄铁令牌。“光明令,还你!”他重重一喝,将光明令掷了出去,等到了萧征舒一跃而起去取光明令时候,他往后急退,竟然踩着轻功快速地逃走了,将自己的精忠门丢弃不管。

      萧征舒将那块玄铁令牌揣在了怀中,抬头对着夏流徵说道:“你看你这英明神武的师父,丢弃了这精忠门就逃跑了呢。你说这些精忠门的弟子该如何处置?”
      江雨寒听了萧征舒的话,挺起胸膛站了出来挡在了夏流徵的面前,愤怒地说道:“你这恶贼!师父走了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动精忠门的人一丝一毫的!”
      萧征舒冷冷一笑道:“不自量力。”她满脸讥诮,没有对精忠门的无辜弟子动手,反而是一转身,足尖点地,如同一只展翅的鸟儿般,朝着外面掠去。夏流徵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微微一怔愣,立马就追了上去。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