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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临安茶陵事【十三】 ...

  •   【十三】事了
      闫衍枳仔细地给宋仪恒把了脉,又撩起他的眼皮看了看:“这个有些麻烦。”
      “怎么了?”许行荇连忙问道。
      “若是我们,寻常一个莲花傀儡是伤不了那么深的。他是凡人,被炼化傀儡所伤,重重地摔在石头上,所以五脏六脉俱损,加上他之前又曾受过重伤还未痊愈,所以如今的情形比他当时的状况还要严重。”
      “有多严重?”许行荇问。
      “他如今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五脏六脉受损太严重,而且淤血堵塞了心脉。淤血一日不除,五脏六腑一日不修复如故,那他就一日不醒。”闫衍枳道。
      胡卿夜道:“只是这人的内里又不是什么破衣裳,拿个针线织补一下就成了,这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东西,哪能说缝上就缝上?”
      许行荇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心里满是自责。
      “行荇,冷静点。”闫衍枳安慰她,“虽然于凡人来说这有些匪夷所思,但在这世上确实是有一种东西,能缝补人的五脏六腑。”
      “真的吗?”
      “是真的。这世间有种鲛丝,可以缝补人心和脏腑。”闫衍枳道。
      胡卿夜拍了拍脑袋:“榆木头,你说的可是南海月潮族的鲛丝?”
      闫衍枳点点头。
      胡卿夜道:“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啊。我也只是很小的时候曾听我娘提起过,说在南海之南有鲛人族名唤月潮。月潮族人日出落潮之时而隐,月满涨潮之时而现,以自身的银发炼成鲛丝,这种鲛丝可以织补人的心肝肠肺,缝补后与原先并无二异。只是没人见过,所以只当做传说了。“
      闫衍枳道:”那是因为这鲛丝难得,亿万根银发才能炼成一根又细又长的鲛丝,而银发炼成鲛丝之后,鲛人再长出的头发,便是乌黑如墨的了。而如墨的乌发,就没有办法炼鲛丝了。所以通常而言,一个鲛人终其一生也只得一根鲛丝。月潮族人在上古时期便已几乎绝迹,此后余下的族人便一直避世,隐居在南海之南。所以这世间便再没人真正见过这鲛丝了。”
      胡卿夜道:“那这个法子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找不见鲛丝?”
      闫衍枳道:“这倒未必。我认识的一位故人南古,便是月潮族人。”
      许行荇立刻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别急。”闫衍枳道,“月潮族可不在近处。而且他们现世的时间也是有定数的。现在去,也见不上他。明日动身也不迟。我已为宋仪恒封住了心脉,用灵气护住了三魂七魄,所以他现在只是昏迷,失去神识,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今晚你也受伤了,就先好好的睡一觉调养生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前往台州城寻找南古。”
      胡卿夜善解人意地拍拍胸脯:“你们去睡吧。今晚我来守着宋仪恒。”
      闫衍枳拍上胡卿夜的肩膀:“有劳胡贤侄了。”

      这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一阵凄厉的鸟鸣伴着地面的一阵轻微晃动戛然而止。而这一切,清水镇中沉睡的百姓们谁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行李,胡卿夜便将宋仪恒拿白纱布条一层一层的缠好。许行荇看着他的动作:“你轻些,仪恒都快被你缠的喘不过气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缠的紧些,坏损的五脏六腑在我们往台兴城走的路上才不会移位。我可是个有经验的人。”
      “呵呵。看出来了,打小就是个不安分的主。”知道有法子救宋仪恒之后,许行荇也有了心思说些玩笑话,“还只是只小狐狸的时候,就常常因为招惹了母猫而被一群小公猫追的满地乱跑。”
      “年少荒唐的事咱能不提吗。”胡卿夜手脚麻利地将布条缠好,打了个漂亮的结,闻言白了她一眼,“人家高高在上的仙尊妖皇还有穿开裆裤的小时候呢。啊,对了,榆木头,你们昨晚上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好像是地动了?”
      “是吗?不知道。”许行荇举起一根指头抠抠自己的发髻,“我睡得有点沉。”
      “知道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没问你。”
      闫衍枳道:“是地动了。不过不是天灾,是阳垚。他毁了受他摆布的所有莲花傀儡。周阳洼那一片的沼泽,若是不出我所料,如今该是不见了。”他说着将宋仪恒扶到胡卿夜的背上,“走吧。”
      胡卿夜有些讶然地扭头:“好重。不飞吗?”
      “青天白日的,人多繁杂。出了城再揪朵云罢。”闫衍枳道。
      “出城?”胡卿夜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你是要把我累死吗?宋仪恒这小子少说也有百八十斤,我这细胳膊细腿怎么能扛得动他?”
      许行荇笑起来:“狐狸,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马车吗?”

      胡卿夜将宋仪恒背上马车。院门敞开着,一个少年背着弓箭从门前走过,忽然顿住脚步,倒退回来,惊讶地叫了一声:“哎,这房子里什么时候新搬来了一户人家?”
      许行荇扭过头:“东林兄弟?”
      少年脸红了红,悄悄觑了她一眼,哼唧了半天:“这位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许行荇顿时愣住了。
      闫衍枳也是微微一愣,扭过头来看着他。
      周棠娘挎着篮子追上来,看见周东林红着耳根子站在一户人家的院门外一动不动,十分惊讶地也探头往里看。
      院中一辆漆了红漆的大马车,马车边站着一男一女,皆是一副富贵人家的模样。那个男人眉目俊朗,女子容颜俏丽,却皆拧了眉一言不发。周棠娘再瞅瞅自家弟弟时不时往女子身上飘去的眼神,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棠娘连忙上去赔罪:“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大人有大量,我这弟弟是个老实到家的老实人。若是说错了什么,二位贵人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周棠娘说着悄悄掐了把周东林的后腰:“快向贵人赔罪。”
      周东林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面长得水灵灵的姑娘迟疑的问道:“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
      周棠娘笑笑:“贵人说笑了,我一个乡下村姑哪能见到贵人这般的人物?贵人是记错了吧?”
      许行荇又问:“那,你认识郭大牛吗?”
      周棠娘一愣:“郭什么?我从来不认得什么姓郭的人。”
      周棠娘接着就看见这位贵人大小姐与她身边的公子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的表情。贵人小姐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那便真是我认错人了,姐姐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她的夫君唤作郭大牛。我还以为……真是我看岔了。”
      周棠娘笑笑,看了看身后的那辆马车:“几位贵人是要在这里买宅子吗?”
      贵人公子淡淡道:“我们本来是有此意的,不过现下发现这宅子并不好,所以我们便不打算在这里置办宅子了。”
      “哦。这样啊。”周棠娘弯唇笑笑,福一福身道,“我姐弟二人还要上山去,就先告辞了。”

      许行荇看着周棠娘姐弟二人离开的背影,抬头问闫衍枳:“衍枳哥哥,他们这样,是阳垚施了法吗?”
      闫衍枳点点头,神色有些微妙:”如今不再有的人,在过去的记忆里也会被抹去。能将所有人的记忆回退到最初的妙回幻术,施术者用尽毕生修为才能逆天改命。由青年一夕变为耄耋老人。阳垚,倒是舍得。”
      许行荇沉默了片刻:“他终归是良善的,做了那么多错事后,终究还是做对了一件。如今这样,所有人都回到了过去,世上再没有什么郭大牛,珠儿种种,活着的人不会有失去亲人的伤悲。纵然如今我与周姐姐对面相逢不相识,可是,对周姐姐而言,却是最好的结局。”
      许行荇回头再望了一眼这粉墙黛瓦巷陌纵横的小镇,毫不留恋的踏上马车:“衍枳哥哥,我们走吧。”

      赤红色的昆仑马嘶鸣一声,抬起蹄子飞快地疾驰而去。
      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小镇。
      淳朴如初。热闹如初。

      江州通天观。
      守山门的小道童费劲地举着柄子又细又长的鸡毛掸子,想将山门门匾上的灰给掸下来。可惜他人小法术又不高,就算整个人跃起来,也堪堪差了老大一截。
      身后伸过一只手,抽走他的鸡毛掸子,腾身而跃,轻轻松松地够到了山门匾,将“通天观”三个玉砌的大字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末了,那人飞身落下,将鸡毛掸子还给他。
      小道童双手并拢着像接圣物般诚惶诚恐有些颤巍巍地接过鸡毛掸子,双眼盯着地面,眼珠子都不敢乱瞄一下,恭恭敬敬道:“何师兄。”
      何云修看着这个小童,无端端想起了自己初入山门的时候,也是这般,事事皆求尽心费力,诚惶诚恐地接受师兄弟们无意间的举手之劳。初入山门的人,总是怯懦些。
      何云修温声道:“这山门却是不需时时擦拭的。你多花些心思在修行上才是正事。若是你道行再高些,便可不用这么费力地去够门匾了。”话里话外带了些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关心。
      小道童却不这么想。他只知道大家私底下都说这个师兄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是顾大师兄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若是见了他都得远远的避开,不然被他点到名,好的便罢了,若是坏的,便离逐出师门不远了。
      小道童以为何云修是拐着弯的责怪自己修习不用功,捧着鸡毛掸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说话声音都哑了半截:“何师兄说的是。我一定好好修行,好好干正事。”
      并不是所有初入山门的人都像自己当年那么单纯。
      也并不是自己略学一学便能成为当年那般对待自己的封师兄。
      封师兄只有一个。
      而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年天真和善的自己。
      自己如今,却是连对别人好,都会成为别人的负累。
      何云修忽然没了什么说话的兴趣,他恢复了在众人面前一贯的神色,高傲,冷漠,嘴角还略微的斜勾起,像是在嘲讽眼前的人一样。
      何云修问:“今日山门外可有书信笺报?”
      小道童轻舒了一口气,这才是何师兄该有的倨傲神色。他将鸡毛掸子夹在腋下,从袖中掏出一份红泥封口的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何云修:“何师兄,这是方才从临安城紫云观方向寄过来的书信,说是给顾师兄的。”
      何云修接过书信:“我会亲自交给顾师兄。”

      永清道人如今是将观内所有的事务都全权交托给顾见善了,就连掌门才能入的纯阳宫鼎香阁,也成为了顾见善的书房。
      何云修轻车熟路的穿过回廊,推开门走进去。案头杂乱的摆放着一堆心经剑谱和几样点心,顾见善翘着脚叼着块糕点坐在长案后头,看见何云修懒懒的抬了抬手:“什么事?”
      何云修道:“是临安城紫云观寄来的书信,给顾师兄过目。”
      “诶,别给我看。你一向知道我不耐烦看这些东西,那些老头子说话絮絮叨叨文绉绉的。你拆开看看,告诉我说了些什么就行了。对你,我向来很放心。”
      “是。”何云修将信拆封,仔细看了一遍,重新将信纸叠好装进去,然后将书信放在案上,“信上说,临安城清水镇附近发生了地动,但临安此地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地动一事,而且这地动来的蹊跷,地动虽烈,却并无人畜屋田损毁,只清水镇附近一处叫周阳洼的谷地一夕之间成了湖。他们紫阳观怀疑有妖怪作祟,但法术有限,竟是查不到妖的下落,所以想请我们通天观帮忙。”
      “就这点事?”顾见善不屑一笑,随手点了一团真火将信纸烧了灰烬,“紫阳观这群老头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连只妖都抓不住。这事,随便找个人去就成了。云修,你去看看,有谁愿意的…..”
      “不如就让我去吧。”何云修道,“反正我现下无事。很是愿意为顾师兄分忧。”
      顾见善略一思索:“也好。不过你法术不高,我将我的风云斩借给你。你,可以与它结血契。”
      何云修是知道这风云斩的,这风云斩是掌门永清道人授给大弟子顾见善的,乃是上古的利器。风云斩最为人称道的不是它能如索妖铃般辨识妖鬼魍魉,也不是如其名般能一斩妖鬼魑魅令风云变色,而是,但凡用自身鲜血立誓引刀与风云斩结血盟的人,不管是谁,是风云斩主人的朋友还是敌人,都能受到风云斩的保护,哪怕毫无修为,哪怕是敌人。因此,为了防止被有心人利用,风云斩是轻易不得离身的。
      一直以来,顾见善也是从未将风云斩带离身边过,就连当初伤害宋师兄、杀害任师兄和封师兄,用的也是这把剑。
      这自然,不仅仅是因为趁手。
      如今他居然肯将这把剑借给自己,大抵是那次自己救了他一命后,他把自己真正当成是他的投诚者了,有此殊荣,倒是出乎意料了。不过,自己如今,才算是真正成了他的心腹了吧。
      何云修心里颇有些五味陈杂,双手一拱,嘴上却道:“如此,那云修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何云修原以为是那紫云观大惊小怪了,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山川变更了。没想到还未进临安城,风云斩便有了异动。
      何云修御风飞至临安城下属的清水镇一带,身后所背的风云斩发出阵阵剑鸣,剑身出鞘,在何云修头顶盘旋了几周,然后往下飞去。
      难道是有什么其他类似于妖的东西吗?
      何云修疑惑地看了看别在腰间的丝毫未变颜色的索妖铃, 也跟着风云斩一同往下飞去。
      风云斩最后在两座山之间的一汪深潭上空停住,何云修抬手收剑入鞘,顺势立在湖泊旁。
      湖水并不是清明澄澈,一汪水泽下是乌沉沉的泥垢,泥垢中无数干枝枯叶蜿蜒而上,在水面上露出尖来。
      湖边的林子里掩映着一角茅檐,何云修走近茅草屋,屋内散发出阵阵檀香。
      透过木砌的窗子,何云修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坐在屋子里。男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盘腿坐在草褥子上,干枯消瘦的手上摸着一串檀木珠子,干瘪的嘴皮子上下开合,喃喃自语。
      风云斩又开始发出嗡嗡剑鸣。何云修心中警铃大作,一手扶着剑柄,一边慢慢靠近他:“你说谁?”
      黑袍男人侧过身,现出一张苍老的脸来。
      他眯着眼看了看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年轻人,咧开掉了牙齿的嘴巴笑起来,眉目和善:“小道士,别紧张。虽然我做过很多坏事,罪孽深重,不过我不是妖。”
      何云修依然一脸戒备的看着他:“风云斩能辨妖鬼,你说你不是妖,风云斩又为何会发出剑鸣?你说你不是妖,无凭无据,让我如何相信?”
      “风云斩不但能辨妖鬼,也能辨仙神。我虽然如今早已被逐出仙籍,不过我曾经却是也是一个小仙。”黑袍男人轻叹一口气,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烙着的仙印,“我曾是守童子泉的仙童,名唤阳垚。”
      原来是一个打下仙界的堕仙。
      真是虚惊一场。
      既然不是妖,那便没什么事了,至于他一个仙童如何变成这番落魄模样,何云修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何云修收了剑:“叨扰了。”
      黑袍男人却忽然开口道:“小道士,你腰间所挂的索妖铃,不是你的吧?”
      何云修下意识地摸上腰间,蹙眉道:“这与你无关。”
      “小道士,我没有恶意。”阳垚咳了咳,声音越发疲惫沧桑,“我曾做过恶,也为过善,如今善恶终有报,也是将死之人了,只想多做善事弥补我之前所犯下的罪恶。我之所以问你,是因为我在另一个人身上,闻见过这味道。”
      何云修顿住脚步。通天观弟子的索妖铃均是一样的样式,但这索妖铃确实不是他自己的,当日顾见善他们没有在暗河边找见宋仪恒,只找见宋仪恒的索妖铃。他们嘴上说着给宋师兄做法事做祭仪,实际上借此焚毁了宋仪恒的一切物件,抹去了通天山上关于宋师兄的一切痕迹,就连宋仪恒的索妖铃也要扔入大鼎中焚毁。何云修悄悄将它从火中抢了下来,留作了唯一念想。
      “那个人,可是叫宋仪恒?”何云修有些激动,“他现在在哪儿?”
      “那个人叫不叫宋仪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傻子,一年多前才来到清水镇,与他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人。他当时误闯了我的沼泽,在他身上,有跟你腰间索妖铃一模一样的味道。”阳垚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跟他同行的,也不是一般人。”
      “傻子?”何云修皱眉,“他现在在哪?”
      “他们前几日已经离开此地了。若是我没猜错,他们该是往沿海一带去了。”
      “你怎么知道?”
      阳垚当然知道,他那日在郭大牛身后的大石头上发现了一滩血迹,那血不是郭大牛的。而那人是千年的妖,法力高强,不可能打不过郭大牛。那么,大抵就是那个傻子的血了。他一个凡人如何打得过莲花傀儡,受了重伤,怕是活不长了,要想救他,世间唯有一物可以。
      月潮族人的鲛丝,能织骨生肉,结魄长脉。
      阳垚却不说破,只闭上眼睛,拨动手中的串珠:“你去便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临安茶陵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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